他对事情的轮廓有了大概的猜测,娄明觉得妖怪口中所谓的他放的天雷,肯定是老狗的杰作,但这锅却是要他来背,真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严格说起来,先不论善恶,那妖怪还是鬼怪的,跟他一样,都算是受害者,是城门失火,被殃及了的,倒了血霉的池鱼。
只听那刺耳的声音语气一转,又开始故作娇嗲:“唉,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其实奴家跟小道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又何必太过伤和气呢,对不对?不如这样,待奴家看看道长的伤势,再考虑请道长去奴家洞府好好将养一阵子,可好?”
娄明心中嗤笑:老子情商堪忧,但老子智商正常!养伤?你这妖怪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妖怪凑近了娄明,伸手去解娄明的衣衫,娄明见状,急忙伸手扒拉了几下。
嘿,没扒拉动,结果他就挨了狠狠一巴掌,直打得娄明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没想到这小孩看着小小的体格,还有如此力气,当真不比健身房的肌肉兄贵差多少。
它挑开娄明衣衫,看到娄明胸口上几近腐烂的伤口正冒着浓浓的绿色,不禁抚掌赞叹:“妙,妙,奴家这噬灵爪当真神妙无比,小道长压制这爪伤怕是辛苦的很吧?”
“哈哈哈,也不怕告诉道长,奴家这爪上剧毒,虽损血气,却一时半会地要不了性命,只要拿灵气镇压着,就能延缓伤口溃烂伤势,不过啊,这毒,它也吃灵气,道长是不是觉得中了这爪之后,浑身乏力,体内灵泉渐渐干涸?”
哎?有么?我不觉得啊。
“唉,这就对了,这爪毒,有一分灵气,它就吞一分灵气,如跗骨之蛆,你灵气越多,毒就越浓,你越是拿灵气压制,却越如火上浇油,到时候,道长怕是要烂得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啊哈哈哈哈哈哈,道长,是不是很好玩?人生漫漫,是否既痛且悔啊?哎呀!瞧瞧,道长灵力难以为继了,这可如何是好?奴家这就给道长续续。”
说着,这妖怪就将手掌贴了在了娄明的腹部,娄明只觉得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如钻头一般刺进他的皮肤,沿着腹部两侧直直往上窜去!
娄明一声闷哼!强忍着刺痛,任妖怪施为,其实他也没能力反抗,实力相差悬殊,有了一巴掌的前车之鉴,娄明觉得此时苟一波,恰到好处,战略选择非常到位。
只是,好痛,妈的,老子记下了!
哪知这阴气入体,到了胸口处,竟然被他右眼的气旋缓缓牵引,堪堪绕过了伤口,毫不停留地朝着眼睛跑去。
叮咚,娄明左眼中的充电界面又亮了。感情这阴森冷气,还有充电效果!
娄明心中一颤,等了几秒,发现这妖怪竟对灵气的走向毫无察觉,埋头在那输送阴气,他心里不由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双目神异,左眼尚不知有什么功能,但这死中求活的路,无疑是在自己的一双眼睛上了!!
他假装着咬紧牙关、皱紧了眉头,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吃力样子,一字一顿道:“人生漫漫,本就苦中作乐,道爷要是喊一声痛,道爷就跟你姓,有种让本道爷烂个肠穿肚烂,看看本道爷服是不服!道爷铮铮铁骨,你这小小梅毒也想让道爷屈服?啊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啪!”一声脆响,娄明顿时又挨了一记五指山,瘦得皮包骨头的脸颊眼瞅着肿起一片。
唉,演技太好也有风险,容易把其他人也给带沟里去!
这不,妖怪断了阴气输送,直接送一巴掌。
这一记算是白挨。
但还得继续,他要让妖怪相信,自己是铁了心求死!只有这样,才能让妖怪舍不得自己马上就死,它不是要折磨自己么?这一点正好利用!
“哈哈哈哈,果然是娘们,才这么点力气?来来来,朝着这里打。”说着,娄明竭力将胸口的衣服扯得更开,袒胸露背,活像个碰瓷的泼皮变态。他还拍拍胸口,想假装豪放,又痛得龇牙咧嘴,颤抖着一边倒吸冷气,一边嘴硬:“来,狠狠打,用点力,谁不用力,谁是孙子!”
妖怪果然受不得激,顿时气翻了,呼吸声跟个风箱一样急促起来,它忍不住又踢了娄明几脚,娄明硬咬着牙,坚持下来。
妖怪终究不敢太过用力,就怕把娄明踢得一命呜呼,让他死得痛快。
他要是痛快了,那它又如何消了这心头之恨!
不折磨他百八十年,它辛苦修得的毒身岂不是白白送给了天雷!!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等老娘恢复灵泉,就让你天天灵气洗身,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妖怪恶狠狠道。
哟呵!这世界的妖怪送福利都这么嚣张的吗?怎么跟老狗一副德性?
既然你这么慷慨,那道爷就勉为其难接受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娄明装着义愤填膺,心头确是乐开了花,又惨然地喊道:“有种杀了我,你有种杀了我!”
见道士被自己识破心思后破罐破摔,那妖怪自觉智商比道士高了一筹,心里立马又得意了:“哎呀呀,小道长急个什么劲?到了奴家的洞府,奴家定让人好生伺候道长,让道长平平安安,再给道长找个媳妇传宗接代,到时候有子嗣给道长送终,岂不美哉?哦,对了,不如奴家再收道长的子嗣为徒,教一个泼天的魔头出来,道长这古道侠肠,天日昭昭的正气,可不就后继有人了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它越想越是解气,越想越是可行,竟有蠢蠢欲动的念头,恨不得马上能够实施心中的有趣计划,更恨不得立马就能看到道士骨肉相残,看到他受尽痛苦、死不瞑目。
“好你个歹毒的妖怪,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娄明简直就要血泪直流,口吐三升老血。
是怎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出这么狗血的折磨人的办法?
他都怀疑这妖是相亲节目策划出身了,居然想把自己的婚姻都一手包办?咱们不是萍水相逢么?这么古道热肠真的好吗?您老还想顺带解决下一代的教育问题?真是,真是单身狗之友,人民之福啊!
娄明趁热打铁,这一刻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之魂附体,一个劲地尬戏!声泪俱下,肝胆俱裂,看上去要多惨有多惨。
但下一刻,他就被妖怪赏了一记手刀,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就这么被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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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过了多久,娄明悠悠转醒。
右眼所及,周围全是怪石嶙峋。
他心头一叹,知道是妖怪将他带回所谓的洞府了。
这洞府还是个真洞府,天花板上是如路锥般倒立的钟乳石,地面上也是耸立的钟乳石,这上上下下交错相对的的石头,让娄明想起了老狗口中犬牙。
何其像也。
唉,未脱樊笼,又陷囹圄,人生不如意之事真是十之八九九九九。
他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背上搁得生痛,想来,妖怪皮糙肉厚估计不会在意地面坑坑洼洼,就地一躺就可以睡个囫囵,但自己是个凡人,充其量算个冒牌修行人,要是这么搁上几天,是条咸鱼,也得臭了。
他想双手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被绑住,一左一右,绑在了石笋之上。好在绳子不算短,他有活动的余地,能够勉强支撑自己起身。
身旁又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娄明转过头去,看到个人影。
洞中幽暗,唯一的光线来源是角落里荧荧发光的蘑菇,很是神奇,但终究不够亮,只能看个大概,而且洞里空气流通不畅,娄明的右眼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大概。
见他看过来,女子慌乱地抹干了眼泪,收了声音。
两人都是久久不语。
最后还是娄明耐不住问道:“喂,你是谁?”
“道长又是何人?”
娄明听了略一沉吟,不由耍开了嘴皮子:“何人?问得好,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须防来防去?徒惹那妖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