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蒋飒还是回答道：“有所耳闻。”
他当然是听说过“鬼手神医”之名的，曾经他也想过去找“鬼手神医”医治自己的痼疾，可是他听说“鬼手神医”看病有个条件，就是一生换一死，何谓一生换一死？那就是想要让他替你治病可以，你必须帮他去杀一个人，用那个人的命来换你自己的命。
假如他让你去杀的是他的仇人，或是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也就罢了，偏偏都不是，他让你杀的人根本和他甚至沾不上任何的关系，更不是那种该死的人，让你杀谁几乎是随机的，完全是他一时的兴起，一时的喜欢。
据说天山飞鹰去找他治病的时候他就提出，让天山飞鹰去杀一个人，而那个人便是天山飞鹰的救命恩人，天山飞鹰问他为什么，答应只是因为他高兴。
天山飞鹰自然不会答应他的要求，他若是答应了以后他也就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最后天山飞鹰只能病发而死。
像天山飞鹰这样的人不少，但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屈从于“鬼手神医”的人就更多了。
这个世上真正不怕死的人又有多少呢？
但蒋飒就是其中一个，当时听说了天山飞鹰的事情蒋飒便为天山飞鹰竖起了大拇指，蒋飒说与其那样受着良心的折磨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干净。
所以后来蒋飒打消了去找“鬼手神医”看病的念头，他不会为了能够苟活于世就枉顾他人的性命。他不是没杀过人，但他自问自己杀的那些都是该死的，他的手里没沾过无辜者的血。
“蒋大人，如今他正在府上作客，如果蒋大人愿意的话，我可以请他给你看看。”
闫振阳的言语很是真诚，不过蒋飒却不怎么买他的账，蒋飒说道：“我的病就不劳烦他了，就算他能治我也付不起他的诊金。”
闫振阳微微一愣，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蒋飒话里的意思，他是“鬼手神医”的好友，又怎么会不知道“鬼手神医”的这一怪癖，看来蒋飒是对“鬼手神医”不满呢。
闫振阳笑了：“你不必付他诊金，这一次算他义诊了。”
蒋飒的心里升起了疑惑，闫家请自己来，还主动要让“鬼手神医”这样的怪人无条件的为自己医病，这让他不得不去想闫家这么做的动机。
他没有轻易答应闫振阳，而是微笑着问道：“闫老爷的条件是什么？”
闫振阳没有机到蒋飒竟然这样的直接，他笑道：“我若说我没有条件你相信吗？”
蒋飒收起了笑容，淡淡地说道：“不相信。”
“好吧，其实我还真没有什么条件，老夫只是对蒋大人的为人甚为钦佩，所以才会请蒋大人到府上作客，至于说治病的事情么只是偶然看到蒋大人这个样子所以才临时起的意。”
闫振阳的这番解释蒋飒又怎么可能相信呢？不过既然闫振阳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闫振阳又问道：“现在蒋大人还坚持不愿意让‘鬼手神医’看病么？”
蒋飒抿着嘴，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闫振阳的用意。
要知道，平素里想要“鬼手神医”看病那可是人命的代价，而此刻闫家却说不用付“鬼手神医”的酬金，那么闫家所图的可比这诊金要多得多。
不过这倒是勾起了蒋飒的好奇心，他有些想看看闫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蒋飒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那好吧，蒋某就先谢过闫老爷了。”
闫振阳大声笑道：“客气了，蒋大人客气了。”接着他对一旁的闫福说道：“闫福，还不赶紧把孙神医给请来。”
“鬼手神医”叫孙淦，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就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
他是十几年前出道的，一出道便治愈了很多江湖人的绝症，当然，求医的人必须得遵守他的规矩。
曾经有人想要查出他的底细，可是无论怎么查都无法查到任何的结果。
再后来，那些想要查他底细的人都死了，死于那些找他求医的人之手，他一生换一死的条件，有的是人替他去杀人。
不一会闫福便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中年男子一袭灰布长衫，面容白净，脸上没有一根胡子，蒋飒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有一种错觉，这中年男子就像是宫里的公公。
“孙神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锦衣卫前都指挥使蒋瓛大人的弟弟蒋飒，锦衣卫的千户大人。”闫振阳向孙淦介绍道，蒋飒只是微微欠了下身子又点了点头，算是与孙淦打了招呼。
孙淦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盯着蒋飒的脸看了小会便开口说道：“你这是内伤加中毒所致，倘若再不医治恐怕你活不过明年今日。”
孙淦的话让闫持阳一惊，他虽然看出了蒋飒的身上有伤，但却没想到还中了毒，更想不到孙淦只是看了一眼便能够说出来，还说了如果蒋飒再不医治活不到明年今日，这孙淦的医术也太恐怖了吧？
蒋飒的心里也微微一颤，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的，他也知道若不医治后果会很严重，可他却没想到居然连明年今日都捱不到，这让他的内心也十分的郁闷。
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死去，他还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呢，要让他就这样死他的心里却很是不甘。
“有治么？”闫振阳首先回过神来，望着孙淦轻声问道。
孙淦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自信：“还没有我治不了的病。”
闫振阳听了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既然能治那就有劳孙老弟了。”
孙淦目光一直盯在蒋飒的脸上：“我的规矩老哥应该知道吧？”
孙淦这么一说，蒋飒对闫振阳的怀疑就减了几分，孙淦的话说明了之前他与闫振阳并没有说好这事儿，那么想让孙淦为自己看病真是闫振阳的临时起意。
蒋飒说道：“我的病不劳孙神医费神，我付不起孙神医的诊金。”
闫振阳这时插话道：“孙老弟，这一次老哥我腆着脸请老弟卖我一个面子，为蒋大人破个例。”
孙淦冷冷地说道：“闫兄，我的规矩什么时候坏过？若是为了他坏了规矩以后我还如何服人？所以还望闫兄见谅，这个面子我不能给你。”
闫振阳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孙淦竟然当着蒋飒的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闫福先说了出来：“孙神医，闫家与你十几年的交情了，难道你就不能为闫家破个例么？”
闫振阳便不说话了，闫福这话也正是他所想的。
孙淦淡淡地说道：“不能，若是闫家自己的事情孙某这个做兄弟的可以施以援手，可他并非闫家的人，而且我素来就不喜欢锦衣卫的人，所以……”
蒋飒的脸色也很是难看，他可以不治这个病，但他不能忍受孙淦这样子，他说道：“孙神医，你也不必再说了，我这病不用你看。”
扭头他对着闫振阳说道：“闫老爷，如果没有别的事儿那我就告辞了。”
他说完抬腿便要走，闫福这才说道：“孙神医，真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么？要不这样，你的规矩我们不会坏，只是你需要他做什么我们替他去做！”
闫福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闫振阳也忙说道：“是呀是呀，不就是一生换一死么，那这份诊金就由我闫家来出。”
蒋飒没想到闫家会来这么一出，还不惜替自己去杀人。
孙淦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闫家只是为了一个锦衣卫的千户费这么大的周折。
不过既然闫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回绝了，再说自己的规矩里并没有说不能让别人去替他完成自己提出的条件，他点了点头：“好，这账我给你闫家记上，等哪天我想到了我会差人通知你的。”
蒋飒却不乐意了，这可是在为他治病，可是孙淦和闫家根本就不听他的意思，三言两语问这把这事情给定了下来，也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锦衣卫千户虽说官不大，好歹也是正五品，而他蒋飒还恭为锦衣卫第一高手呢。
“你们说完没有，若是说完了我能说两句么？”蒋飒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闫振阳这才尴尬地说道：“蒋大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蒋飒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望着孙淦：“我想说的是这病我不治，我不能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便要牺牲无辜人的性命。”
闫振阳和孙淦还有闫福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们没想到蒋飒会拒绝让孙淦替自己看病，竟然会为了不相干人的性命而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孙淦更是气不把一处来，他怒哼一声：“那你千万不要后悔，我孙淦今天就把这话撂在这儿，若非我孙淦，你这病根本没有人能治。今天你既然拒绝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找我，因为我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再也没有了。”
就着他便拂袖而去，也不再搭理闫振阳，闫振阳哪里想到会弄成这样，他苦着脸对蒋飒说道：“蒋大人，这又是何苦呢，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以蒋大人的本事，是做大事的人，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而拒绝孙神医的医治呢？”
蒋飒侧头望着闫振阳：“在我看来任何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我没有权利为了活下去便去收割他人的性命，闫老爷不必说了，好意蒋某心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