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青给蒋飒端来了药：“趁热喝吧。”
蒋飒接过来一口气就把药给喝干净了，这药的味道着实不怎么样，又苦又涩，还带着淡淡的腥臭味。
可是蒋飒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这可是救命的药，再说了，这些年吃的苦不少，又岂在乎这一点。
“顾大人来说了什么？”蓝紫青轻声问道。
蒋飒叹了口气：“让我随陈诚一道去西域，他说这是刘先生的意思，刘先生不只是找了他，还找了燕七与陈诚。”
蓝紫青道：“看来刘大人这是在保全你，去西域也好，总比留在这儿强。”
蒋飒“哦”了一声，蓝紫青说道：“你想想，你继续留下来就必须要面对圣门，面对那个圣主，你也看到了，那圣主的本事便是龙大侠都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他，你觉得你真能够抓住他么？”
蒋飒没有说话，但他的心里也很清楚，他是对付不了那个圣主的。
“而且圣主很可能便是你的同胞哥哥蒋瓛，你真过得了心里的这道坎么？”
蒋飒很想说他能过，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禁也在问自己，真能够过得了这道坎么？他不知道，倘若最后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大哥，他下得去这个手么？
他拿起了手边的酒葫芦，蓝紫青却抓住了他的手：“孙先生说过，吃药的这段时间不能喝酒。”
蒋飒苦笑了一下，松开手，站起身来：“我想出去走走。”
蓝紫青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蒋飒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才到门外，便看到王静海向着这边走来。
“海子兄弟，有什么事吗？”蓝紫青笑着问道，蒋飒的目光也落在王静海身上，他看出王静海有心事，这小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很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
“你要去哪？”王静海问道。
蒋飒没有回答，蓝紫青说道：“他说他想随便走走，我便陪他出来了。”
王静海抿了抿嘴：“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
王静海这话是冲着蒋飒说的，蒋飒点头，对蓝紫青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走走便回。”
蓝紫青也看出了王静海来找蒋飒应该是有正事要谈，点了下头就进了院子。
蒋飒和王静海缓步向着街上走去。
“蒋大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憋在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蒋飒皱起了眉头，看王静海这样子似乎这件事情很严重，他问道：“什么事？”
王静海叹了口气：“之前我不是和鬼面人打过照面么？我和你说过，那鬼面人说当年放走蒋瓛的便是燕七，可是后来我就有些后悔了，你是蒋瓛的兄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你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蒋飒淡淡地说道：“你怀疑我也参与了这件事情，还是担心我不能以公心对待这件事情？”
王静海摇摇头：“按说我是不应该怀疑你的，可是我听说燕七替你说话，让你和陈大人一道前往西域。原本你已经答应了圣上，一定要把圣门的事情查清楚，现在……”
蒋飒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应该留下来，继续调查圣门的事情，我若答应去西域便是想要逃避，想要置身事外对吧？”
王静海没有说话，蒋飒又道：“甚至燕七替我说话，你便以为我与燕七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我用自己的原则做了交易，是么？”
王静海低下了头，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蒋飒是一个公私分明，恩怨分明的人，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把这事情告诉蒋飒了。
蒋飒在河畔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实话告诉你吧，去西域这件事情我也是今天才听顾大人提起，他说这是刘廌先生的意思，刘先生先是找了陈诚，然后又找了顾长风和燕七，请他们三人在圣上面前进言，让我陪同陈诚出使西域，保护陈诚的安全。假如是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我会坚持留下，我也很想看看圣门到底想做什么，那圣主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便是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一定会拼了命将他绳之以法！”
王静海没想到这竟然是刘廌的意思，他有些不明白：“可刘大人为何要这么做呢？”
蒋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你小子这脑子不是很聪明的么，这一点你会想不明白？”
王静海摇摇头，他还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蒋飒这才解释道：“他是为了我好，不希望我再陷入圣门的案子之中，一来他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与圣主对抗，二来他也不想我面对亲情的选择，因为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海子兄弟，假如你真怀疑我那我便进宫面圣，请他收回成命。”
王静海这才明白刘廌的用心良苦，换位思考，若自己是蒋飒的话自己会怎么做？或许并不会比蒋飒做得更好。听蒋飒说要进宫请圣上收回成命王静海忙说道：“蒋大哥，千万别，圣上金口玉言，怎么能够说改就改？刚才是我鲁莽了，考虑得不够周详。刘先生这么做是对的，蒋大哥若是继续留在京城很可能不只是对你自己，就是对整个蒋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说你也赞同我去西域喽？”蒋飒问道。
王静海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当然，否则我还担心就凭我的力量是不是真能够保证陈大人的安全呢！”
蒋飒说道：“你也不必宽我的心，其实你们几人现在已经很强，特别是你和那个智善和尚，真想不到，怀远大师会让智善和尚入世，有你们俩在应当可保陈诚无恙，倒是我是多余的了！”
王静海听蒋飒说了这些才知道就是蒋飒也对去西域的事情有些介怀，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圣门的事儿，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静海说道：“我们都是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江湖阅历浅，经验也不足，蒋大哥在我们才真正有了主心骨，蒋大哥，我相信你，以后我再不会怀疑你了。”
王静海的坦诚让蒋飒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他冲王静海笑笑，王静海也憨直地笑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蒋飒的笑容：“蒋大哥，你该经常笑的，别总是板着脸，那样看着让人不敢亲近。”
蒋飒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居然笑的次数多了起来。
“对了，燕七的事情你怎么看？”王静海问道。
蒋飒知道王静海说的是那鬼面人告诉他燕七放走蒋瓛的事情，蒋飒说道：“就目前来看燕七并没有什么问题，或许是他把自己隐藏得太深吧。”
王静海嘟了下嘴：“我倒是觉得他不像我们看到的那般磊落，至少我感觉他很有心计。”
蒋飒却像是有些感触地说道：“混迹官场，如果没有些心机的话便是想要安稳地生存都难，他常在圣上的身边，六扇门也是一个得罪人的职司，他走得也是十分的艰难，那些文臣武将对他们有怨气且就不说了，便是锦衣卫就与六扇门势如水火，别看现在走得很近，那是因为出了这些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拿了朝廷奉禄的，该携手做事的时候也会携手，但待这些事情完结以后你再看看，两边的矛盾还会继续。”
王静海说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这也是为什么我很少往里掺和的原因，唉，当时若不是为了华筝，你们的那些利诱我是不会动心的。”
他指的是让他加入公门的事情，蒋飒说道：“燕七对你也颇为不满的，明明是六扇门的人，却偏偏和锦衣卫扎了堆，你可知道，在你之前六扇门与锦衣卫的人是不会走这么近的。”
王静海耸了耸肩膀：“随他去吧，我才懒得管这些事情呢。”
蒋飒的目光望向了河面：“不过以后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他这话说得很是突兀，王静海一时间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后？”
蒋飒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没听说圣上患上重疾的消息吧？”
王静海还真没听说，对于宫里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
“你是说圣上患了重病，该不会……”他没敢继续往下说，蒋飒点点头：“据说日子不会多了，圣上若是没了，那么新皇上位之后对锦衣卫与六扇门会是什么态度那就难说了。”
王静海没有再说什么，这些事情还真不是他该去考虑的。
蒋飒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想太多，无论谁做这个皇上，咱们该干嘛还是干嘛，不是么？不过海子兄弟，当哥哥的得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卷入帝王家的争斗中去。”
王静海点头说道：“我明白，皇权之争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搅和的。”
蒋飒很欣赏王静海的这种淡泊，看着王静海像个官迷，其实王静海当初答应加入公门也是自己骗他说想要娶闫华筝就必须要有功名，这才门当户对。
若不是这样王静海宁愿像龙天宇一样，做一个闲云野鹤来得自在。当然，作为龙天宇的徒弟，王静海也秉承了龙天宇的侠义，大明王朝真有什么大事儿，或是老百姓有了什么危难，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蒋飒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去我那喝两杯去。”说完他才又想起自己暂时还不能沾酒，才又说道：“算了，酒还是改天喝吧，到我那去坐坐，尝尝蓝姑娘的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