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哞……”
“咕嘎咕嘎……”
“咯咯……”
听着村里传来的各种畜牲声音，毛玉溪脚步轻缓行走在这一片又一片才丰收了的田野间。
一堆又一堆才打过的稻谷，堆成小山放在田地里。有的烧成了灰，冒着袅袅炊烟。
偶尔，有一两个村民经过，担着担子，或背着萝筐。
看见人了，被晒的黝黑的面庞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
“大妞回来了呢。”
“大妞啊，在城里面怎么样啊？”
“大妞晚上来家里坐呀，我家枣花昨儿个还在念叨你呢。”
听着这些亲切的问候，闻着管乡野间宁馨的村土的气息，这一刻，心宁得到了从没有过的安宁。
“姐，大姐你回来了呢。看我抓了条大鱼，今天晚上咱们一家正好做红烧瓦块鱼吃。大块吃鱼，大块吃肉，哈哈。”
远处，毛元寒双手捧着条活蹦乱跳的鱼健步走来。
少年略显青涩的脸庞上，那对如虬龙般的浓眉，飞扬着乡里男孩特有的喜气。
面庞微黑的他，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在看见他时，咧着嘴笑的跟得了夸奖一样。健步走来，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阳光下，那胳膊肘儿甩的肌肉鼓突，瞧的人眼都挪不开。
“元寒……你也长大了呢。”
也是这时候，毛玉溪才惊骇发现，原来，不知不觉的，她们家那个做事蛮撞，力气倍儿大的熊孩子，居然长成了小子了呢。
“嘿嘿，姐，你才发现我长大了呀。告诉你，象我这么大的小子，村里都有人娶媳妇了呢。不过，我不想这么早成亲，我要立业。”
看着他淌汗的憨厚的脸，毛玉溪也笑了，“元寒，我会让你成家立业，娶媳妇生一堆的孩子，来孝顺咱们爹娘的。”
“嘿嘿，我自己娶媳妇儿，不要你们操心。”毛元寒说到这，脸微微红了。
他也是懂情事的时候，也知道有些东西。
“那行，姐不操心。不过，这一次村里招兵丁，姐不会让你去的。”
“哦，姐，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姐，你是不是想去找另外几房的人，让他们帮忙把我这名额儿顶上去了？或许，就是给爷多一些钱，让他对村里面儿，就说我们是一家人，还没有分家。所以这名额你用钱出了，让毛家另外的几房随意挑一个就好？”
听着这小子分析的头头是道，毛玉溪也只能点头。
“对啊，没想到我们家元寒长大后，这些事情也能看的清楚明白了。”
“嘿嘿，当然了，不过，姐我要跟你说的是，这一次当兵丁，就让我去吧。”
“啥？”毛玉溪脸上的笑意，变成了冰雪。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当兵打仗哪有这么好玩的事儿，你说要去就去，可知道咱爹娘得多担心，我们多担心？”
毛元寒把鱼放在家里那个水围子里面。
“姐你看看我胳膊，有力着呢。还有我这身量儿，当后打仗什么的，完全不成问题了。所以姐，你让我去吧，让别人家的人去当兵，他们一样痛苦。我去，凭着我师傅教导我的一身功夫，还有我一生的蛮力气，不定在战场上，还能立下不朽功劳呢。到时候，我也捞个官儿来当当，给姐姐你撑腰杆儿。”
“元寒……”
听到这，毛玉溪眼泪都要流出来。
“哭啥？你觉得我是去送死的，姐，我没那么憨。俺是去建功立业，为你们为爹娘挣面子，挣官位儿去的。再者说了，若是我们这些人不在前面挡着，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别哭，你还是我好姐姐，我要挣好官儿，以后压制那个坏小子。他敢蔑视我，哼，我记着呢。”
“啊？”原本还伤感的毛玉溪，听着他这话不怎么得劲儿，呆呆看着他。
“咳，就是，上一次我们被困在铁笼子里面，那小子瞪我的样子，俺到现在还记着呢。”毛元寒挠头。
毛玉溪则气的笑了。“你啊，那次的事情确实是你蛮撞了么。我不也一样的气到不行。”
毛元寒梗脖子，“你跟他能一样么？你是我亲姐，他算啥？哼，还要抢走我亲姐的人，这样的人，我指定当官了收拾他。”
这护姐的。毛玉溪是真觉得暖心，却又舍不得，张嘴又要劝，试图打消他当兵的念头儿。
“姐，你甭劝了，我其实……也是想当了官以后，再回来娶五丫！”
“啊，你，你……”毛玉溪蹭地蹦了起来。
毛三也正好回来，听到这话一声吆喝，“好小子，有志气，五丫是个好姑娘，虽然辣了些，但是爹看着挺好。”
毛元寒咧着嘴笑，那憨厚的样子，看的毛玉溪伸手就揉他脑袋瓜。“你到底啥时候……存了这念头的？”
她们家小子，居然开始肖想别人家姑娘了。这事儿，真是……
“姐，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有了这念头……要真的有，也可能是上一次，参加村里马大山的婚礼后，我才有的这念头吧。”
“马大山的婚礼？”毛玉溪翻眼。
村里的马大山，和元寒差不多年纪的。看着还象个半大娃娃，但是因为家里人丁单薄，所以早早儿就说了亲，并且在上半年成了亲。
如今，据说媳妇儿都怀孕了。
那小媳妇儿看着黑黑细细的，虽然瘦弱了点，全是相貌也算是清秀。
“他娶了媳妇儿后，说这娶媳妇有个人感觉特别的好。但是吧，我觉得他家那苦丫儿看着不怎么好看。俺啊，还是喜欢五丫这样漂亮亮儿的。脾性辣椒一些，俺也喜欢。反正，这一辈子，我就认定了她。现在她瞧不上俺，我就努力配上她。以后，让师傅也能对我刮目相看。”
这……为了爱情，真是冲动的够可以啊。
“好小子，有种，爹支撑你。”毛三儿听的哈哈直笑。
毛玉溪则没好气瞪他们一眼，“你们够了呀。元寒说要去当后，爹你确定要支持他这样做？”
毛三听的脸色抽搐，“臭小子，当什么兵，要娶漂亮的媳妇儿，咱们再找就是了。五丫不愿意，爹给你再说别的漂亮的姑娘就行。”
“哼哼，漂亮的，也得脾气合的来不，你以为这漂亮的全是好人儿啊？有的人漂亮，给你睡几天，脾气坏的要死，天天作，作的你看着她就恶心。到时候，你会觉得，这女人吧，还是贤惠，有品性的好。顶个漂亮的脸蛋儿，有个屁用。”
毛玉溪都忍不住爆粗口了。这个看脸的社会，至于这么现实么。
“咳，这个，我不是看五丫漂亮，我就是觉得，五丫合我的脾气，我喜欢她辣子的脾性儿。而且，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我们家现在是有点钱，也可以找个关系，花多一些钱，把这个名额让别人替了去。可是，我真的想要立一番事业。
从姐你做事业开始，我就寻思吧，这一辈子，我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但是呢，我这人粗憨，脑子也不怎么够用，所以我能做到的，就是多练习身体，让自己在未来有一点用处。现在突然间听到招兵的事儿，我觉得，这活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是死路一条，但是于我来说，或许，这就是一个出路。我有力气，也跟着师傅学了不少东西。”
毛元寒说着，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来。
毛玉溪疑惑接过，翻开一看，眼睛立马就瞪大了。
“这，这……咱师傅，怎么有这样的兵书？”
老天爷，她还不知道，何时宁子君身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只当他是个武夫。
但如今看来，宁子君的身份，并不简单。
“这本书，是有一次我晚上去找师傅，看他在屋里发呆。悄悄凑过去便发现他正看的入迷。事后，就缠着他也要学。师傅被我磨不过，后面就教了。姐，我喜欢打仗，也向往打仗，那种热血沸腾的冲动，是我渴望的……”
看着元寒渴盼的眼神，毛玉溪无力看向毛三儿。
后者却是拍拍他肩膀，“好，好男人志在四方，可你要记住，爹娘在家里，还等着你回来娶媳妇儿呢。你答应老子，不回来娶媳妇，给我生一堆的孙子，老子不放你走。”
呃，向来温雅说话和气的毛三爹，居然也爆起了粗口。
看着俩个男人眼里的炽热，毛玉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骨子里面的欲望。
是呵，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一直这样闷在家里。
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性情，更有，属于自己的理想。
“姐，你到是同意不同意啊？”毛元寒看毛三爹答应了，内心还是很欢喜的。只是，瞧毛玉溪那样儿，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当下赶紧凑过来谄媚讨好。
毛玉溪眼睛一瞪，“那姐要是说不同意，你就不去参加兵丁服役了？”
毛元寒苦着脸，“姐，你明知道，我的理想就是打仗，再说了，我去打仗，也不是送死的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毛三到是讪讪地，“你姐，也是担心你，唉，要说吧，我也后悔了呢，这事儿，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瓜的事情。要不，元寒你还是甭去了。”
毛元寒翻了个眼儿，“爹啊，没你这样的男人。人说女人的脸，说翻脸不认人就翻脸，你可到好，最怂的男人怕就是你了。才一会儿的功夫，愣是改变主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