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子钰似乎已经把一切的精力都耗费在了这次雕刻上,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病了一场的人一样虚弱,无力。
然而,能明显看出,他虽然眼神涣散却又十分欣喜,原本悲伤而近乎疯狂的神态已经看不到了。
什么,到底是什么,因为我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我异常的着急,我只能通过他们的对话来了解目前的状况。
然而,偏偏他们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强大的好奇心理以及担心的情绪令我十分的压抑,甚至于可能是一种窒息的压抑,压抑到我觉得自己从此刻开始随时都有可能爆裂。
我也感觉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欢去揣摩别人的心情,或是对于某件事开始产生自己的意见,甚至于对于其他某个人或是某个物体产生了自己的认知。
但是,我明明就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啊,亦或许我根本就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一块石头而已?毕竟我虽然是石头,但却无法和其他石头交流,甚至可能就像我怀疑的一样,其它石头或许并没有思想。
“子钰,你,你刻的那个是南笙么?”北浧努力抑制自己震惊的情绪。
北浧震惊的并不是子钰刻的是南笙的画像,毕竟,她或多或少都曾猜测过这个可能性。
她震惊的是这个南笙画像简直和南笙一摸一样,当然,她一直都相信子钰的雕刻的功力,但是这个南笙分明就是一年前的南笙的模样,最明显的就是发型根本不太一样。
然而据她所知,子钰应该不可能见过那个样子南笙才对啊!
北浧刚要开口去问子钰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了,是昊天,昊天几乎想把那块玉石抢过来,然而手只伸到了一半便恢复了理智:“子钰,去年,去年你什么时候见过南笙。”
子钰并没有答话,他只是摇摇头。
“不记得了么?”北浧继续追问
“不,不是。”子钰终于开口说话了,“自从那次离别以后,我从来都没有再见过南笙。”
话刚说完,子钰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北浧和天昊先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但是只是一瞬间,他们立马恢复了理智,昊天冲过去背起子钰就开始往外跑,北浧跑的更前面,她需要去找车。
但是,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我知道了子钰是怎么看到这个样子的南笙了。
那就是,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子钰偶尔会放下手中的事情而突然陷入沉思,并且,我每次都会听到来自他的喃喃自语:“呐,你说,南笙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或许那并不是他的喃喃自语,而是在对我说的吧,只是,我从来都没有那种自觉。
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这样的自觉,或许我永远也不可能代替他的南笙,但是,至少我也可以陪他一起想念吧。
但是,我马上就为自己这幼稚的想法而感到可笑,即便我有那样的自觉又能怎么样?只有我感觉得到他,他永远感觉不到我,无论发生什么,似乎从来都只能是他陪我,而我一直不算是陪过他。
或许,这句是所谓的铁石心肠吧。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去改变,想要去反抗命运的冲动。
我第一次开始不甘于自己只是一颗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的石头的事实。
我记得,从第一眼深陷于黑暗开始,我从来都是只会抱怨现实,顶多就是希望能在一个更好的地方当一块石头。
我忽然发现我自己竟然是如此有作为一块丑陋的石头的自觉,不仅仅是甘于接受一切,甚至连自己还是一块玉石的事实都没有自觉,反而是破罐破摔的自认自己都是别人口中的破石头!
不过,现在,我开始不甘了,我渴望能像他们那样,能说话,能动,有手,有脚。
能在子钰对我倾诉的时候给予回复,能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出谋划策,也能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把他揽在怀里,还有,一切的一切,别人能为他做的,我也想去做。
我拼命去尝试做出张嘴说话,伸手,抬腿走路的动作,同时不断的去想象这一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感觉。
不过,事情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这一切都只是一种徒劳,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还是那样的一块臭石头!
我厌恶自己永远只能做一个见证者。
在我的感觉里,烂石头和玉石并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一块臭石头而已!我不需要自己有太高的价值,不需要被别人呵护和赞美,不需要去哪里都是依靠别人行动。
我需要的是能自由自在,自己掌控自己,哪怕是仅有的那一点卑微的自由,我想我也一样会活的开心和潇洒。
我甚至开始哀求,一下就好,一次就好,那怕仅仅是一瞬间,只要让我能为子钰分担一丁点的痛苦,我宁愿自己立马粉碎。
躺在病床上的子钰终于醒了过来,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他只是太过劳累又悲伤过度所以才突然昏厥的。
因为注射了不少营养针,子钰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他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天昊立马扶住了他:“你想要干什么?”
“放心,我没事了,我可以出去走走么,我想出去走走。”子钰的语气很平和
天昊看到子钰的精神状态还可以,同时医生也说只要醒来就可以出院了,毕竟本来就没有什么病痛,只是有点饿晕了。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办理出院手续。”说完,天昊就往病房外走
这个时候北浧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粥和一些吃的,她看到醒着的子钰的时候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子钰醒了吧。
不过,她脸上的神情更多的是开心以及如释重负,她走过去,把粥的盖子打开。
“来,吃一点把。”北浧给子钰喂粥
过了一会,天昊跑了回来,都没来得及看病房里面的情况气喘吁吁的说:“办好出院了,等北浧”
天昊看到了北浧,他顿了顿说:“回来,就可以出去了。”
“急什么。”北浧望着气喘吁吁的天昊,“先吃东西把,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