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春天,桃花开遍了东岭,如天上的祥云降落。张天成作的《桃园颂》终于完成了。正准备在桃园内举行。
这天晚上全体职员都集中到了桃园内,大家围坐在桃树、杏树下,身边的泉水叮咚,片片杏花从天而降,清新的花香渲染着春天的夜晚,真是“一曲未闻人先醉”。两台大钢琴已放在两棵最大的桃树、杏树下,杏花落满了钢琴,各式乐器像布阵一样安放在不同的位置,扁钟、扬琴……样样都有。今天演奏的主角是李馨,张天成只是协奏,吹奏笛子的是刘之新。原来李馨的钢琴已过十级,又是一个音乐天才。就连刘之新也会吹笛子,海生还真没想到。今天也是海生为李馨安排的个人钢琴演奏会,除演奏张天成的新作外,还准备了十余首拿手乐曲。晚会的主持人是秋红艳。
海生坐在刘影旁边,喝着盖碗儿茶,时不时伸手从空中接几片杏花,托在手里端详,品味。
秋红艳几句客套话后宣布晚会开始,将晚会的主角一一请了出来,各就各位。首先演奏的是张天成的大作《桃园颂》,桃园内一片寂静,除了泉水流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轻轻的几许声,奏响序幕。“清、轻、慢……”——是清晨;暗暗浮出笛声,由缓渐急,明亮欢快,——“日出江花红胜火”;钢琴慢起,笛声弱出,点点琴声如花蕾,明暗其间,若隐若现,欲展欲放。
时而笛声又起,如布谷对语,由慢趋紧,钢琴紧随。先二音对话,渐转三音调情,忽急忽疏,忽上忽下,如鸟雀跃翻飞,此时琴声已急如雨点。转而又明快慢落,花瓣随风飘舞,婀娜少女样,有人云:“仙女散花”——空中飘落杏花雨。琴声浪漫,含情脉脉,渐入佳境。
进入乐曲第二章,一串欢快笛声引来一群顽皮孩童,游戏玩闹于桃花园内,攀树折花。琴声节奏自如,穿梭追赶,流线滑音,尽显顽童嬉笑。随后,琴声模仿园中小溪,溪水欢笑,咯咯似语,对话表白,如树下情侣。
甜言蜜语间,有风慢起,忽转急风骤雨,雷鼓齐鸣,风雨大作,鸟断羽,树折枝,花落污泥,泪雨难分。而后,再起笛声,哀宛低沉,琴声无奈,慢起慢落。远远客来回头笑,偶见桃花一点红。再由笛声化雨,引来春风,和日晴空万里笑,点点红杏又重生。一曲奏完,大家还沉寝在乐曲的感情之中,久久没有声音。等到张天成携李
馨谢幕,才有人鼓掌,大家这才从梦中醒来。休息期间,街头舞蹈队上来助兴。随后李馨钢琴独奏,气氛依然热烈,最后应大家的要求又重新演奏了《桃园颂》。
正在兴头上,老天爷忽然下起雨来了,钢琴抬不走只好用大帆布临时罩了起来,晚会匆匆收场。春雨贵如油,大家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失望。令大家想不到的是,这场雨非同寻常的大,可谓狂风暴雨。老人们常讲古戏中的六月雪,春天下这么大的暴雨,也实属天文奇观。回到宿舍,职员们各个都是狼狈不堪。海生他们就近躲进了李馨的公寓,李馨为刘影、海玉、秋红艳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上,海生没有男装可换,也只好换了女装。海生变成了大家取乐的小丑也并不计较。他们各个余兴未尽,边整理衣服,边讨论这首《桃园颂》。
“今天的雨就是《桃园颂》招来的。”秋红艳说。
“好雨呀!好雨知时节。”海生擦着头说,“张天成呢?”
“他回自己宿舍了。”秋红艳说。
“依我看,《桃园颂》应改名为《杏花雨》。”海玉说。
“我也觉得《杏花雨》好。”刘影说。
“是吗?”海生问,“李馨,你认为呢?”
“《杏花雨》更有诗意。”李馨说。
海生点点头。“李馨,把牌拿出来,咱们玩会儿牌。”海玉说。“让海生去拿,他知道在哪儿,我正洗头呢。”李馨说。“我去,我也知道。海生你支桌子。”秋红艳说完,拿去了。“好——的。”海生故意拉长声音说。海玉用杂志在海生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海生摸摸头笑笑。“准备好了,谁来?”海生问。“给我留个地儿。”李馨在洗手间喊道。“有你的位置。”海生说。“我不玩。”刘影说,“我跟海生拿一幅牌。”“李馨快点。”海生喊。“刘影先替我起牌。”李馨说。“你快点!”刘影说,“要不然就没你位置了。”“就好了!”李馨说。老人们一直挂记着海生的婚事,自从他与刘影的关系定了,刘影她爹没有一天不为此事操心。他要亲自张罗,要把婚事办成当地最体面的,场面要更大,要请更多的客人。他的想法正好与两位新人弄拧了。他还拉上海生她娘一起做工作,到现在也
没有说通,谁也不妥协。今天刘影、海生要去领结婚证,又跟老丈人讨论此事。“领了结婚证,就算正式夫妻了,何必再铺张浪费?”海生说。“可不行!古时候还要八抬大轿抬进门呢!”老丈人说。“那都是旧风俗。”刘影说。“那,你那个兄弟为啥要办呢?搞得多体面!你就会替别人张罗,轮到自己就不行了。”老丈人说。“我没说不办,只是一切从简。”“简不得。”
“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去了。”
说完,海生赶紧拉了刘影,开车到乡政府领证去了。
海生、刘影领证回来,海玉也刚好回到家里。刘影见海玉懒于说话,好像病了。刘影用手按住海玉的额头,看她是否发烧。“呀!这么烫,发烧了。去医院吧!”刘影说。“没事,不用去。我也没干什么呀,怎么就发起烧来了。”海玉有气无力地
说。“海生,把刘大夫叫来吧!海玉烧得厉害。”刘影对海生说。“海玉,赶紧多喝水!”海生娘端来一杯热水。“我这就给刘大夫打电话。”海生说。“海玉回屋里躺会儿。”娘说。“没事的,你们别担心了。”海玉说。“秋红艳吗?我是海生。你派个车把刘大夫接到我家来。海玉烧得很厉害。”海生给秋红艳打电话。“海玉没事吧?”秋红艳关心地问。“应该没大事。”海生说。“我马上来办。”秋红艳问。“好,快点。”海生说。没十分种,秋红艳陪着刘大夫来了。刘大夫为海玉测了体温,对海生说:
“赶紧送医院吧,在家不行,烧得太厉害了。”“那就听医生的,去医院吧。”刘影说。大家一起忙活,把海玉送到了医院。第二天,海玉情况稍好了些,晚上又开始烧得厉害,查不出原因。医生都感到莫名其妙,怕耽误病情,连夜将海玉送到了省医院。平时活蹦乱跳的海玉变成了蔫萝卜,没了一点儿精神。刘影天天在医院陪着她。海玉整整输了十天液,病情总算好转了,烧也退了。又观察了三天,没再发烧。到底也没查出什么原因。
海生与刘影商量好,决定不再大办婚事,谁拿他们都没有办法。老丈人也只好作罢,但要求两家人怎么也得挑个日子坐到一起表示表示,日子还是由他们老人定。这也正是海生他们的意思,就这么商量妥了。
好日子到了。虽不大办,海生家里依然是张灯结彩,东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大红喜字耀眼夺目。这是他们的临时新房,按惯例刚结婚的新人是要在家住的。虽然他们有自己的大房子,毕竟这是他们的老家,对这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海生、刘影同样按惯例穿上传统的结婚礼服,酒席仅摆了两桌。父母们还有几个近亲坐了一桌,海生他们几个伙伴坐了一桌。婚礼虽然简单,同样办得很热闹。他们那几位朋友每一个都是能闹的。酒菜是李纹负责的,还有海生的秘书秋红艳也来了。唯一缺的就是刘之娟,她这次是到国外出差去了,没能赶回来。
晚上朋友们各自回家去了,东厢房内只留下海生与刘影。
“好久不在家睡了,”海生身子一仰,躺在床上说,“真舒服。”
“几点了?”刘影问。
海生拿手机看看时间。
“快十点半了。”
“海玉呢?”
“她睡觉去了。今天很自觉,不用赶就睡觉去了。”
“门锁了?”
“没有,我来。”海生起来插了门。
“你累吗?”海生问。
“有点儿,这还没大办呢,要大办还不得累死!”刘影坐在床上说。
“你什么也不干,还累什么?”
“不干活,心累!”
“那早点休息吧。”
“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你脸红了。”
“你才红了呢!”
“不信你照镜子。”
刘影仰着头斜看着海生说。
“你也红了。”
海生也坐在床上,拉起刘影的手。
“房上好像有人,有脚步声。”刘影说。
“我去看看。”海生说。
海生开门走到院子里,房上果然有三四个小孩。他们看到有人出来,撒腿跑了,村里的房顶都是相连的。
海生重又回到屋里。
“谁呀?”刘影问。
“没看清,几个小孩,别理他。”
“我还以为是贼呢。”刘影说。
“是听房的小孩。你要小心,窗外有耳。”海生说。
“别吓唬我了,我胆儿小。”
“以前老人不是说,有人为了听房逗着玩,提前藏在衣柜里,那才吓人呢。”海生说。
“那是瞎编的。”
“真事儿。”
“我不信!”
“看看咱家柜子里有人吗?”
海生走近衣柜打开,“啊!”的一声,又关上了。他回到床前,刘影已经用被子盖上了头。
“没人,别怕,我吓唬你的。”海生说。
“你喊什么!”
“逗你玩呢,没人。”
“海生,你那块玉在发光。”刘影坐了起来,看着海生脖子上挂的那块玉,这玉正发出淡淡的微光。
“这两天这块玉总是发光,可能是太激动了吧。”海生说。“玉通人性?奇怪!”刘影说。“你忘了,在登泰山时我们还借它取暖呢。”海生说。“要不是它发光,我都把这块奇玉给忘了。”刘影说。“你来仔细感受感受,跟外面卖的玉就是不一样。”海生说。刘影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翡翠玉坠,又对照感觉了下海生的玉。“是不一样,”刘影说,“摸着它心里都有点儿发痒,有一种很难说出来的感觉。”“这块玉里有能量,要不怎么会发光呢。”“我来看看你的链子。”海生打开台灯仰起脖,让刘影仔细看。“玉的光看不见了。”“玉的光弱。”“这链子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你说是不是人们常说的纳米材料做的?”“不知道。”“摘不下来?”“小时候都摘不下来,更别说现在了。”刘影将头埋进海生的怀里说:“它取不下来,也就不能传给我们的孩子了。”“是呀,孩子会像谁呢?”……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爱语狂言,身体的亲昵就是爱河的语言,涌动的血液传送着心心跳动的信息……一片红光从他们两胸间谥出,越来越亮……两人都沉寝在脉动的爱河中,无暇顾及玉发出的光亮。玉光依然四射,刘影还是好奇,趴在海生的胸前观看。“海生快看!上面有字,像小米粒一样大。”刘影惊奇地喊。海生两手一支坐了起来,说。
“看看写得什么字。”
“看不清。”
“还是我来吧。”海生从刘影手里接过来反着看。
他扭着脖子更看不清了。
“还是你来看吧。”海生说。
刘影托起玉,凑到海生胸前仔细地看。
“太小了,不过这会儿特清楚。”刘影说。
“什么字?”
“不认得。”
“什么字这么难认?”
“一个字也认不出来。像是古字?篆字?肯定不是英文。”
“拿放大镜来看一看,我看见娘收拾屋子时放到那个抽屉里了。”海生指着桌子中间的一个抽屉说。刘影在抽屉里翻了好一阵,还是没找见。海生下床亲自翻找。“这儿呢。”海生说。刘影拿放大镜看。“不是简化字,也不是繁体字,大概是古汉语了。我认不得。”“你把它写下来,我来看。”“唉,你别动。好像字又是用字写成的,字里有字,这回可真看不清了,还得放大。”“你先把大字记下来。”刘影找来纸笔,又拿起放大镜,将字一个个写下来。“完了,你来认吧。”刘影说。“这是什么呀?也叫字?装饰花吧!”海生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它
了,我们睡觉。”海生说完,拉刘影躺下,刘影躺在海生的胸脯上。“我就这样睡了。”刘影说。
“舒服?”
“舒服!”
玉光渐渐消去……
天还没有亮,娘就来敲门。刘影起来开门。“娘,进来吧。海生还睡呢,我叫他。”儿媳妇的一声“娘”把陶生玉的心叫得热乎乎的。“换了地方还习惯吧?”“挺好的!”“海玉晚上又发烧了。”“海玉又烧了!”海生一骨碌爬起来喊道。“我先过去看看。”刘影说着跟娘过去了。海玉被烧得迷迷糊糊,口干舌燥。海生直接给车队打电话,派车把海玉护送到了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