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663200000001

第1章

月光衬着白莹莹的霜反射进屋里,卢梨花以为天亮了,她一骨碌爬起来。

“才几点,你就把我劐娄醒。”常兴明觑着惺忪的睡眼嘟囔。

卢梨花借着窗户上的月光看表,才三点半。是早了点儿。她想和衣再侧歪一会儿,常兴明粗重的呼噜声,让她厌恶地皱起眉头。卢梨花索性趴在玻璃窗上看老榆树,“嘻嘻,你要做新娘子啊。”他自言自语。原来,老榆树披了一身毛茸茸的树挂,宛若新娘子身上缀满流苏的婚纱。卢梨花回头望一眼常兴明,他正张着嘴抽气,她知道一会儿定是一串荡气回肠的呼噜。常兴明不待见老榆树,他只要看见卢梨花坐在炕上盯着老榆树发呆,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卢梨花简直就是与高三一个鼻孔出气的癞蛤蟆。高三整一堂子仙人,不是烧香就是上供,弄得乌烟瘴气。而她就神神叨叨地对着“妖精树”使劲。还真像一家人。

据常兴明他妈说,窗口这棵孤零零的老榆树是修中东铁路时“老毛子”栽下的。常兴明叫它“妖精树”,只要一喝酒,他就撒酒风要把妖精树砍了。卢梨花就像只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贴在树干上,说你要砍它就先砍我吧。常兴明手里的菜刀咣当地摔到菜板上,他知道砍树还能将就,杀人得偿命。

卢梨花不想听常兴明刺耳的呼噜声,她穿上那件红白碎花棉袄来到外屋。此时,揉面有点早,面醒时间长了跑碱,烤出的烧饼就失了松软脆香的口感。炉火被湿煤压了一宿,死气沉沉的没有朝气。卢梨花用一块湿抹布遮住炉口,小心翼翼地把炉篦子下积了一宿的煤灰透出来,炉膛下瞬间就一片通红。她又在炉膛内的煤饼上捅了三个眼,上下通气,三条夹着浓烟的暗红火苗就“嗵”地一声蹿出来,一股轻微的热浪也扑在卢梨花的脸上。炉子的火不能浪费,她把铝锅坐到火上,一勺小米一勺大米淘好下到锅里,盖上锅盖后,她又往炉子底下扔四个麻皮土豆。上高一的常美美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喊饿,就着香喷喷的二米粥和腌透的雪里蕻吃烧饼,美美的早饭也说得过去。卢梨花自己吃烤土豆就顶饱。常兴明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都要捏着酒壶喝上一口。他皱着眉头说破土豆有啥好吃的,看着都烧心都吐酸水,真是个穷命相,怎么看都不是发家的娘们儿。平时卢梨花一瞪眼常兴明就不吭气了,只要喝上酒,就算她把眼珠瞪出眼眶也白费。只要有一口酒垫底,常兴明的英雄气概就空前地高涨。卢梨花就好这口,又不想听常兴明捏着酒盅数落。她一吃烤土豆都蹲到面板下紧着吃,面得起沙的土豆噎得她直打干嗝。常兴明没好气地拍打着面板上的面,“吃个破土豆也急三火四,又不是偷男人。”

卢梨花本来已经弱下去的嗝声,又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像刚凫水上岸的大鹅。

卢梨花吃力地端过面盆,她拽起一绺面,蜂窝均匀,她抿嘴乐了。卢梨花给面使上碱后,往屋里瞭一眼躺在炕上的常兴明,他还睡着。左膀子受风,揉面使不上劲,揉不透的面烤出来的烧饼发艮。她又看一眼里屋,咳嗽两声。常兴明第一次没用她三番五次地叫,就趿拉鞋起来了。“又烤土豆了,我都闻到香气啦。”常兴明青黄的脸软得像一团面。

“你看着都烧心吐酸水,咋还能闻出香?”卢梨花盯着面盆。

“面发好了?今儿个我搋面。你不是膀子疼吗。”常兴明两只手不由分说地插到瘫软的面里。“其实我一天搋个三五十斤面也不算啥,当锻炼了呗。”

正在火上炒芝麻的卢梨花,没搭话。或许常兴明早已习惯了她有一搭无一搭的状态。他专心地揉面。炒好了芝麻,卢梨花给面使碱、揪团、擀饼、压花、滚芝麻、上炉,她做起来得心应手。没一会儿,电烤箱发出吱吱的响声,就宛若一群争抢米粒的老鼠。炉子上粥锅的热气也袅袅地蹿到屋顶,天花板上积了一层饱满而又晶莹的水珠。水珠个个都怀着哪怕粉身碎骨,也随时要扑下来享受人间生活的决心,贪婪地俯视着这对男女。

第一炉烧饼仿佛出阁的女子,怀着羞涩和向往,迫不及待地出来了。卢梨花用手指尖点了其中的一个烧饼,一股热气滋出来,她急忙把手指含在嘴里哈气。

“烫着了吧,你老用手摸它干啥?”常兴明数落女人,还凑上前去,“让我看看,要是起泡了就抹点豆油?”

卢梨花垂下手,说:“哪有那么娇气。”常兴明在她身后嘻嘻地笑出声。第二炉烧饼入炉,常兴明掸掉身上的面尘,拿过酒壶坐到炉子边。常兴明先是自言自语,然后就大声地说起来:“俩膀子焦酸,我说买个搅面机就舍不得花钱。”他咂口酒又继续说,“再说,人家篜馒头烙饼都用酵母粉,就你还使碱。使碱的面揉不透揉不开,就红一条白一块,别说卖呀,自个儿吃都瞅着不顺眼。”

正在清洗面盆的卢梨花瞥他一眼,把手里的刷子啪嗒地扔到盆里,“一喝上酒就磨叽这事儿,咱是比别人挨累,可老主顾们不也冲着纯手工烤的烧饼才来的。要不是靠‘手工’这块招牌,还不早就让人挤对黄了。现在的生意多难做呀,咱不能自个儿砸饭碗。”卢梨花说话时尽可能地和风细雨。

“就这破铺子还叫生意,无非是饿不死也撑不着的小作坊,真是女人见识。”常兴明唾沫星子溅到炉子上。

“你说不是生意,那孩子大人还不是靠它吃饭,你以为我愿意挨这个累,我也知道吃香喝辣的好……”卢梨花的声音高起来。

“一睁开眼睛说话,就没好气儿。”美美倚在厦屋的门框上。

“不知道你妈作啥妖,二半夜就起来折腾,整得别人也睡不好觉。”常兴明的话匣子打开,很难关上。

“来回过火车像地震,你都照睡不误,我还能影响你睡觉。再说,你那呼噜声快赶上火车鸣笛了,还好意思说别人。”卢梨花不想再和他争论,她笃信,早晨生气一天不顺。她为美美盛一碗黏糊的二米粥放在面板上,让她快梳头洗脸吃饭。美美冲常兴明翻着白眼,转身进了里屋。卢梨花瞄一眼墙上的电子钟,麻利地挑起堆在墙角的红布幌子,挂到房檐的铁钩上。

门,吱扭一声响,一股清凉像淘气的小狗汪地一声扑进来。只要卢梨花挑着沾满油污的幌挂到房檐下,高三一定是烧饼铺的第一个顾客。“离老远就闻着咱家烧饼的香气,还来六个。”

卢梨花撂下手里的活,要为他捡烧饼。

“我来。”常兴明笑嘻嘻地放下酒壶。

“唉,跟你说,我昨晚又做梦了,看来这回我要成了。”高三瞟一眼卢梨花,神秘兮兮地对常兴明说。

“说说看,老仙又给你托啥梦了?”常兴明一本正经地问。高三摇头,说吃了饭好开板,有三双鞋急等要,若是想听,就去他家。眼窝黢青的高三托着一袋烧饼,再次瞟一眼卢梨花,兴冲冲地走了。高三和常兴明是发小,俩人从上小学一直到初中毕业,都在一个班。娶了女人后,又都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成了邻居。

老房子下窖,家家都在门里修三四个台阶。太阳吝啬又势利眼,专挑高门大户关照,很少把光亮照进低矮的窗户里面。因此,这趟铁路街的家属房家家都黑黢黢的,只要进屋就得开灯。可谁家也不想搬离,一来是热土难离,二来是老房子虽然低矮,却占着临街的优势,又是站前的黄金地段。于是,家家户户都向大道延伸接出几平方米。利用这几平米开起了粮油店、干果铺子、日用品批发。不到一年,这里就形成了规模。开始别人家干的时候,卢梨花还没觉得有啥甜头可图,直到高三第一批从酒厂下岗后,也在主房前接一个砖门斗,并在门斗里开起了掌鞋铺。眼看着掌鞋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卢梨花心里开始泛酸,可她还清高地想,“掌破鞋有啥出息,谁家好老爷们儿干这个。”那时候,常兴明还在酒厂里上班,每月十号都有工资进项。

“梨花,鞋要是坏了就拿来修啊,保证整得像新鞋。”高三正给一双女人的高跟鞋底粘皮子。

“这个殷勤你可献不上,人家的鞋坏了不修,直接买新的。”高三老婆张寒霜双手袖在棉袄袖筒里,笑呵呵地看着卢梨花。她的话听上去像是抬举,可卢梨花觉得她是在奚落自己,当然也有几分嫉妒。毕竟,常兴明还端着铁饭碗吃饭。卢梨花发誓,再也不去高三家。

可张寒霜却一反常态来她家串门,袖手往当地一站,让她看自己的新靴子好不好看。张寒霜扭动着粗壮的腰,炫耀着脚上的鞋。卢梨花吃着烤土豆,故意吧唧出响声,半天才轻描淡写地说她脚肥,把鞋都撑走形了。张寒霜不生气,过几天又穿一双坡跟,鞋腰上还带一圈毛的黑色皮鞋,她说这鞋在大城市可流行了,是高三去省城进修鞋料时买的。还说,要是卢梨花喜欢,等高三再去进货时捎一双回来。

卢梨花肚子都气鼓了,呼呼地喘粗气。晚上,她鱼一样钻进常兴明的被窝,柔声细语地说也想在门前接出个门斗,开个烧饼铺。小时候,她看姥姥烙火烧,用烙火烧的法子烤烧饼肯定行。

“得了吧,满大街的馒头店、饼屋,就你烤的破烧饼还不把老底赔进去。”常兴明的手顺势在女人身上像蛇一样的游走,嘴也贴过来。

“我还没烤,你就说不行?”卢梨花翻身躲开他。大概是想到自己没本事把门斗盖起来,她又软下脸,说就算不开铺子,接间房子也宽绰宽绰。再说,开个铺子能咋地,房子又不用租,就是搭点面和油呗,自个家也挡不住吃……男人想了想,搂住她的肩膀说:“那你得先让我乐呵,要是侍候不好我,盖房子的事儿免谈。”

若是平时,卢梨花早就冷下脸推托,可今天她豁出去了。男人气喘吁吁地忙活半天,气急败坏地从她身上滚下来,问她就不能拿出点真格的配合一下?卢梨花第一次没有被男人揉搓得心烦气躁,她望着房笆盘算着盖房子的事儿,等挣了钱就一天换一双鞋,一星期换件衣裳。

烧饼铺在爆竹的爆炸声中,热热闹闹地开张了,卢梨花兴奋得两腮像打了胭脂。她对来看热闹的张寒霜说,“嫂子,这回你不爱做饭就吃烧饼,保管你吃这顿想下顿。”

张寒霜一撇嘴,“你大哥爱吃面,我和胜利都爱吃米饭。”高三儿子高胜利和美美是同学。开张才两天,卢梨花就蔫头耷脑地没了精气神儿,稀落地来两个买烧饼的,大多是赶火车的旅客。可防火的、收电费的、工商税务,卫生防疫的比顾客来得还勤。进门就绷着脸吆喝着要查这个证件收那个费,卢梨花无奈地交了费用。几天下来,她就被弄得心绪烦躁。工商所的刘博从门前经过,他嘀咕说现在的人动作可真快,开个铺子就像房檐底下长出的狗尿薹。刘博进屋,卢梨花以为又来收费的,就大吐苦水。说自己刚开张,这个费用那个费用交了好几笔了,还没赚先搭钱了。刘博说自己不是来收费的,路过进来看看。刘博说她够实诚的,哪有没挣钱先缴费的,费用先缓缓再交。卢梨花感动得给刘博装了十个烧饼,反正卖不出去也吃不了。刘博也没客气,只是临走时把烧饼钱压在喝水的杯子下。

十月底,酒厂被一家公司收购,像常兴明这样用土办法烧酒的技工,都被动员下了岗。这家公司要把酒厂做大,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常兴明心里窝火,就和车间的几个技工撺掇如何上访。他的心思不在烧饼铺上,也打心眼里没瞧起女人做的营生。卢梨花如同拴在碾子上的驴,没人卸套就下不来。高三每天都过来买六个烧饼,趁买烧饼的空儿跟卢梨花唠两句,“梨花,要是再磨豆腐脑就更好了,松软酥脆的烧饼就豆腐脑,那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卢梨花咧了咧嘴,说:“生意不好,也不敢往大了想。”

高三让她别灰心,自己保证天天吃她烤的烧饼。卢梨花心说,天天吃也就六个。就靠他买这六个烧饼,赔个底掉还白搭了工夫。想归想,卢梨花还是像恭敬财神爷似的感激高三,每天烧饼一出炉,她就用纸袋先装上六个。开业之前,卢梨花特意定做了纸袋子,她说烧饼用塑料袋装,热气跑不出去,湿溻就不酥脆了。一直躺在炕上怄气的常兴明,看到高三天天来买烧饼,他一骨碌爬过来,蹿过去夺下女人手里的袋子。常兴明表面热情地跟高三打招呼,可他却在心里狠狠地骂,“像只狼似的老惦记别人圈里的羊,小心我这杆猎枪走火,跑到你屋里去。”每次,他都冲高三的背影呸吐一口。卢梨花不屑和常兴明计较,她的心思都在卖不出去的烧饼上。半个月过去了,生意还一点起色都没有。除了高三坚持天天来买六个,铺子里的人影寥落。有的人还只买一个,说是尝尝,一个烧饼再搭个纸袋子,基本没赚头。

“不让你整,偏不信。这回好,卖不出去的烧饼吃不完,明儿个还不吃烧心。”常兴明捏着酒壶抱怨。

卢梨花没心思跟他掰扯,她心里琢磨咋能让生意好起来,一家人总不能坐吃山空。每一炉出来,卢梨花都尝尝。平心而论,她也觉得不错。特别是椒盐的烧饼,酥脆可口,吃到嘴里,满嘴都飘着花椒的香气。“大哥,你说实话,烧饼的味道究竟咋样?”卢梨花问高三。高三诚恳地点头,说味道没得挑,百吃不厌。张寒霜撇嘴说还行,她恶狠狠地白了高三一眼说,“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整天贪吃,别再吃倒了牙,吃伤了胃,吃得上吐下泻……”

每天只发十斤面,还是卖不出去,卢梨花嘴角起了一串黄亮亮的水泡。她坐在炕上呆呆地盯着窗前的老榆树,“老榆树,你说,烧饼铺真要关门啊?”一阵微风袭来,锯齿的叶子窸窸窣窣地响起来,卢梨花不顾裂了口子的嘴唇,咯咯地笑出声——在她看来,老榆树是在摇头。卢梨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应该做广告,要不人家咋会知道有个好吃的烧饼铺呢?卢梨花从老榆树那儿得到了灵感和信心,她一抹腿跳下地,拿过特大号的铝盆发一大盆面。

“你疯了,十斤面都卖不出去,又发那么多面干啥?”常兴明差点把酒壶摔出去。卢梨花发好面就躺下睡觉了,这一夜,她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第二天早上,卢梨花把新出炉的烧饼,两个装一袋,还在每袋烧饼里配上一小袋咸菜。卢梨花一口气走了七条街,“祖传的手艺,纯手工烤的烧饼,您尝尝。门面在铁路街,纸袋上有门牌号。”

一上午走下来,卢梨花嗓子干疼,宛若扎了鱼刺。生意果然渐渐地好起来,卢梨花很得意自己上门做广告的举动。常兴明不屑地耷拉下嘴角,“卖得再好,也就挣俩一脚踢不倒的钱儿。要想穿新鞋买好衣裳,等哥给你挣吧。”

这些日子,常兴明从炕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卢梨花一个人支撑着烧饼铺。她弄不明白,常兴明天天跑外面干什么,还喝得醉醺醺的,家里的活儿一点都指望不上。卢梨花疑惑地盯着刚从一场宿醉中醒来的常兴明。

“我一个老爷们儿还能老在家憋着,反正,没出去养女人就是了。”常兴明眯缝着眼睛理直气壮。

“量你也没胆,更没那个能耐。”卢梨花闪身去了外屋。

“啧、啧,瞧不起我是不是?”常兴明被女人说到了疼处,盯着她的背影刚要呸一口唾沫,一想到女人不是高三,就咽回了唾沫。常兴明今天没往外走,在家里又待得无趣,便来到高三家。高三正捧着一只女人的高跟鞋抛光,张寒霜抄手站在他身边,腆起的肚子宛若身怀六甲的孕妇。“啧啧,今个咋有工夫串门子?”张寒霜阴阳怪气。

“你就欠高三修理,改明儿让他把你嘴缝上。”常兴明习惯性地呸了口唾沫,挑衅地看着她。

“啧啧,俺家老爷们儿就会修鞋,不像你家那位不光会修理你,还会烤烧饼。”

高三说他俩见面就掐,说不定前世是夫妻俩,打离婚了。这世做邻居,还带着前世的积怨。高三也知道,张寒霜从心里嫉妒杨柳细腰的卢梨花。

“看出你有钱了,她肚子都鼓起来了。”常兴明嘻嘻地笑。

“就是,她哪能跟梨花比,你看人家那身材,那脸蛋,根本不像四十岁的女人。你娶了她,是前辈子积了大德。”高三甜嘴抹舌地夸赞卢梨花。

压在常兴明心底的一股酸水涌上来,他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别老看别人的老婆好,我看嫂子胖得热气腾腾的,像刚出锅的馒头。”

“行啊,你看张寒霜好,咱俩换。”高三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常兴明乜斜一眼高三,“别磨牙了,赶紧给我找茶缸子倒水,都渴冒烟了。”常兴明没想到高三厚颜无耻地说要换人,他没好气地喝一口水,“别扯淡,说说你的事儿,到哪个层次了?”他真想把热水泼到高三的脸上。高三引常兴明走进里屋,掀开一块红布帘。一张红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楷,常兴明仔细一看都是人名。“高张氏、高利满、王学仁、张殿堂……”常兴明一脸迷惑念着红纸上的名字。高三用手肘拐他一下,让他别念出声,他说这都是自己逝去的先人,他们修行得道后上了堂子,通过他,用他们修来的道行,解救苦难的芸芸众生,为劳苦大众指点迷津……高三说得唾沫星子都崩到常兴明的脸上。常兴明忍住笑,说高三把自己都说成救世主了。

“你严肃点,要是不信就别到我这儿来。”高三瞬间变了脸色。

常兴明收敛起笑容,说:“行行,我严肃点,最近我要做点小买卖,你给我掐算掐算要防范点啥?”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高三。

“看在梨花的面子,也看在咱俩一起长大的分上,求我家老仙给你指点一下。”高三点燃一把香,虔诚地举过头顶拜了三拜,插到香炉里。高三坐在凳子上,食指弯成勾形敲着桌子,常兴明一脸迷茫。高三还敲,他只好问是什么意思?

高三一梗脖子说:“压堂子的香钱。”

常兴明扑哧乐了,“啊,哦——我忘了、忘了。”常兴明从上衣兜里摸出十块钱放到香炉前。高三闭上眼睛掐着手指头默默地念叨着,嘀咕了半天,高三才睁开熊猫一样的眼睛,盯着常兴明看。

“说话呀,死盯着我干啥?”常兴明不自在地摸一把脸。高三看了半天才劝他别出去得瑟,说他这个买卖十有八九挣不到钱,还会惹祸上身。高三说他根本没外财的命,别瞎折腾,在家帮衬一把梨花,把烧饼铺做大,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多好。那么好的女人你不好好稀罕,再弄丢了……常兴明眼珠子瞪得快要鼓出来,他霍地站起来,“操,这话是你家老仙说的,还是你的心里话。卢梨花自己丢不了,就怕被狼叼去。”

“咣当——”被摔上的门震得高三直眨巴眼睛。

同类推荐
  • 沥青

    沥青

    倒霉的张决因为和受害人生前不睦,并在案发现场的凶器上有他的指纹、附近留有“疑似”鞋印而入狱。坚信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出狱的张决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为此,张决计划了一次又一次的越狱……
  • 北京绿卡(连载1)

    北京绿卡(连载1)

    佛罗里达四季阳光明媚,没有冬天,冬天也是春天。这个春天,尼可十八岁了,即将高中毕业,面临着大学的选择。父母好言细语,同女儿商量:“就读本州的大学吧,你人在佛罗里达,想回家就回家,我们随时也可以去看你。”尼可微笑着摇头,眼睛望着窗外,窗外椰影婆娑,高大的棕榈树外,是碧波浩瀚的大西洋,海上白帆点点,时不时地,一两艘豪华邮轮会撞进视野。父亲说:“你要去外州也可以,只要你欢喜,但最好去外州的私立大学,我和你妈妈也要放心些。”尼可的父亲是个成功的房地产建筑商,事业发达,家道殷实,女儿的学费绝对不是问题。
  • 夏有乔木:雅望天堂(全集)

    夏有乔木:雅望天堂(全集)

    16岁的少女雅望,应爸爸要求去照顾其战友之子10岁的夏木。美丽的男孩夏木因为童年时期经历的了亲生母亲的死亡现场,而从此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无法与外界产生一丝的共鸣与沟通。雅望的出现渐渐融化了夏木的心;可是雅望青梅竹马的恋人唐小天高中毕业后去当兵后,认识了大学同学曲蔚然,最终引狼入室。从此雅望,夏木,唐小天,他们三个人的命运都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 东张西望

    东张西望

    刚开学,高昂就郁闷了。浩天中学高一年级十八个班一千多名南来北往的新生,像一群群的羊,被赶到操场上军训。天死热,太阳像浴霸,烤得人心里直发毛,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转,正步走,谁能走好呢?简直是折磨人。同学们身着劣质的军训服,还说是什么海军陆战队的,我的个妈呀,硬邦邦的,既不合身又硌人还蓝花花地死难看。教官身着被汗水浸透了的武警正装,扯着嗓子可劲地嚎,让人听了既生气又可笑,我靠,学校一天给你多少钱,累不累呀?
  • 亲爱的另一个我

    亲爱的另一个我

    a小姐和b小姐,是一对双胞胎。她们同时出现时,总是人群中最闪光的焦点之地,而只看一眼,你就绝不会搞错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从小分开成长,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的经历,让她们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同。面对爱情,她们也作出了不同的选择。a小姐爱上了周先生,又遇见了小王,遭遇了生离死别、背叛、新生命,也无法妨碍她在全新的人生状态中越活越好;b小姐爱上了李正豪,又遇见了张先生,情投意合之后的急转直下,接踵而来的是爱情中最大的难题——选自己爱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她们是彼此的镜子,看着对方,就像在看另一个自己,体验人生的双重可能性。每一个人都在寻找另一个自己,你遇到了吗?
热门推荐
  • 这座大门通异世

    这座大门通异世

    江流儿穿越异世归来,但一扇“门”却连接了现世与异世,科技先进的现世于魔法强盛的异世激烈碰撞,是文明存亡的战争还是交流互助的双赢?跟随江流儿的视角领略两个世界碰撞的奇妙旅程吧!
  • 快穿之至我爱的Deity

    快穿之至我爱的Deity

    【1v1超甜宠!】白筠是一个森林使者。让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选去拯救神赐之子。最终,这也让她等到了属于她最暖的灯火。最后的最后,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白筠眨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眸,樱唇微启:“你为什么会在那么多任务者中爱上我?”神赐之子将她揽入怀,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也不知,总之——爱你,仿佛已经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习惯。”
  • 穿越之大辽王妃

    穿越之大辽王妃

    她本是物理系的高材生,一次游泳竟意外地让她穿越到古代!就在纷烦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时,头大的她却发现她怀孕了!天啊!她与谁洞了房了?而且还搞出人命来!他——统领大辽百万大兵的将军、辅佐新君的北院大王,冷酷如他;冷血如他;冷傲如他;冷漠如他!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的他,倾世间让他有所动容的东西,却没有一件能逃出他的手心。但她的出现,他却使变得迷茫,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去征服一个人的心!他——掌管大辽朝南院枢密使,调拔南北用兵大权,仅次于北院大王的南院大王,温文儒雅,却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玉面将军,看淡世间的名利,只想一生为辅佑一代圣君而倾尽自己的才能。原以为自己是一个清情寡欲之人,只是因她未出现,当她楚楚无助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平静无波的心海则翻起涛天巨浪,不经意间,他那颗淡泊,寡欢的心已经不复存在,而她体内那颗鲜活而富有情感的心却是他一直想拥有的!他——一心想谋权篡位成大辽皇帝,不可一视的燕王世子,在父亲多年的培养下,嗜血成性的他感到自己已经成了魔,直到那天他遇到婉若天仙的她,他知道她是上天派来解救他,让他脱离苦海的仙人,初见她,他便知道他的生活还有一种活法,于是那颗成魔的心渐渐变得有温度。
  • 错过你余生都是回忆

    错过你余生都是回忆

    何冉,我爱你。我知道,现在说这三个字一切都晚了。我真想守护你一辈子……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了。你一定要幸福,这世界很好,你要学会爱它,更要爱惜你自己。王熇,这世界没你干净,没你善良,没你纯真。我不想爱它,我只想爱你。我的心很小,小到只够爱你一个人。
  • 秘密之旅:福尔摩斯的秘密

    秘密之旅:福尔摩斯的秘密

    侦探迷妹许小涵最爱看《福尔摩斯》,她前往大侦探的老家伦敦朝圣,没想到一次无心推理,竟发现小说里的福尔摩斯,大摇大摆走在伦敦街头!福尔摩斯留下的线索,却宣告了可怕的灾难:伦敦塔桥故障,闹市毒蛇伤人,大英博物馆惨遭毒手。随着大本钟的敲响,一场酝酿已久的惊天阴谋悄然降临。为寻真相,许小涵化身东方侦探,毫不犹豫地踏入迷局,与邪恶赛跑……
  • 一口气读懂经济学

    一口气读懂经济学

    还原生活细节的规律,寻找现实背后的真相。本书通过简洁明了、幽默风趣的方式将那些高深的经济学道理用平白易懂的解释娓娓道出,让你摆脱啃大部头经济学著作时的费力和烦躁,随时随地在享受阅读的乐趣中学会有用的经济学知识。
  • 七号档案

    七号档案

    被誉为“塞上江南”的贺兰山,为何又被人称为“鬼山”?其脚下那条神秘隧道,果真通往另一个世界?二战期间,日军并未染指大西北,为何会在贺兰山底发现一座庞大的日军基地?那些夸张到不可思议的武器装备,到底用来对付谁?成吉思汗究竟死于何因?陵寝又在何处?灭亡西夏后为要何屠戮全城并绝地三尺?他在寻找什么?是什么让已经死亡的人“复活”并重复着生前的行为?神秘的黑匣子中,果真隐藏着西夏人的基因密码?灭国前,末代西夏王转移的那批宝藏在哪?郑和下西洋为何突然从红海折回?地中海底真有座未来之城?一张貌似普通的芯片,为何隐藏着令全世界科学家抓狂的秘密?本人新书《完美猎杀》实体版将于6月中旬上市,敬请关注。
  • 冥缠

    冥缠

    澜楼伊人,听风是雨…天界太子溥夜一出生便是太子,让人羡慕不已。就连修练都省去了。不过还是躲不过下凡渡劫,经历凡人七苦。然而去了凡间,出生皆在富贵人家,苦都没尝过一丁点。三百年辗转,三百年苦寻。少年抱着心爱之人的骨灰在世间排徊。终是没有寻到,只因那人在九重天。夜巫山现世,丧袍白无渡,鬼铃缠尘……
  • 唯有爱如初

    唯有爱如初

    闪婚生活堪称完美!“你在做什么!?”某人恶人先告状。她一脸委屈:“我没有……”可怜她白天学业忙,回家还要照顾他。“女人,该履行你的义务了!”呜呜,她不要!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