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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用两只黑洞般的眼睛奇怪地盯着我,像用一种探寻的表情对着照相机的镜头,“这些年我飘来飘去,其实一直是找她,找她,做梦,我都想找她,多少年前了?我在深圳的街头意外地遇见了她,你想象不出她有多惨,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身边竟没有一个人。你看她可怜无助的样子,就觉得整个世界的同情心都应该落到她一个人身上才对。那一刻我想弄明白一切,可身后来了警察,我没证件啊,那年头怕被收容,只好撒腿就跑。可是,现在,我又怕找到她,说不定找到了,我的梦就醒了,就碎了。你说,我是不是因为同情,还是其他的原因?”

“谁?”

“雅布。”他侧过脸来,鼻翼两侧被泪水洗白了两大块,他愁肠百结地看着我,希望我接下来的话对他有所安慰。可是,我没有说话。“雅布!”我怔怔地念叨。雅布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把白酒瓶中剩下的,一仰脖子像喝矿泉水一样,全灌了下去。一会儿,身体和身边的一切就晃动起来,飘起来,再过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走在去石佛岭的那条公路上,回到了石佛岭,回到了公社大院。

我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下午延续下来的夜晚。闪电在天空燃烧,交叉的火光瞬间划破天空,像漫天烧红了的树枝,天边一阵接一阵响起闷雷……父亲如一道黑色旋风撞开了家门,一伸手,就把我从写字桌后提过来。在盛怒的父亲面前,我类似一枚落叶,失去了自我和重心。

“招了吧?”他问。但我想到了另一个人,摇了摇头。瞬间,父亲的手左右开弓抽打在我的脸上。开始是尖锐的痛,然后是肿胀的痛,再是麻木的痛,后来不像打在我脸上,而像打在一根与我不相干的木桩上,再往后我发现眼睛看周围的一切都只剩下两条缝。这时,我惊恐地大叫一声,害怕他再打下去,连这两条缝也没了。

“我招。”

“我就知道少不了你。昨晚十点你是提着电筒去的,说闹肚子,结果去了一个时辰,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鬼。待会儿你妈回来你可要认账,我没有冤枉你。”

“什么时间我不记得了,我拿罗丹心的蜡笔在上面画了一根毛,就一根。”

“天啦,就这一根毛,要毁了我们全家呀!贫下中农出身的家庭还好说,我家是富农,富农,你知道吗?你妈家又是地主,你说,我们家能扛得住这一根毛吗?”在灯光昏暗的屋里,父亲像一只黑色的困兽,急速地走来走去,估摸着,是在思考“一根毛与家庭安危”这个随即而来的灾难性问题。我们一家,战战兢兢,只求避灾远祸,可是,谁又能说清人的命运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一起偶发事件呢?不是人在选择命运,而是命运在选择人。

随着叭的一声惊雷,下雨了。风雨拍打着窗户,借着闪电的亮光,我看见水滴像一串串泪珠,从窗户玻璃上挂下来。房前房后沟渠里的水,一会儿就汇集起来,嘀嘀咕咕地开始寻找低洼,水流在经过凹凸不平的地表时,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母亲回家了,一切她都明白了,泪水夺出眼眶,揪住父亲的衣领就把父亲抵到墙上。父亲脸色苍白,看着我,连连说,要是打坏了,我承担一切后果。

“我要吃挆粑!”被窝里传出来震得我父亲浑身发抖又意想不到的吼叫。挆粑,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每次在我挨打之后,只有这种美食能抚平我的创伤。挆粑分两种,一种是麦粉的,面糊糊里加入葱花,倒在锅底油里煎,油煎的焦黄与葱绿相配,油滋滋地入口,让无论什么疼痛都忘到九霄云外。还有一种糯米粉的,在焦黄的外壳上撒一层糖,糖慢慢在高温下液化,一会儿形成如同皮肤里渗出的汗珠,甜甜地咬下去,咔嗞一声。被窝里又是一声吼,此刻,全家人都在彼此交换眼神,汇集到我的床边,冲着我,鸡啄米似的一起点头。

雨如同帘子,一帘一帘在窗外挂下来。我感觉有些物件已经在洪水中浮起来,随着洪水漂浮时与其他物件碰撞,发出嘭嚓声。洪水的力量是惊人的,它能拔起一棵大树,毁掉一座桥梁,掀翻沟渠边垒得半人高的大石头,连房子也能从墙根处软化进而把它推倒。它轰鸣着推倒一切,覆盖一切,改变着大地的面貌和各种事物的形状。天地间已经被隆隆的声音主宰,那声音像霍霍的磨刀声,又像嗡嗡的风车声,在这个背景声音之上,伴着闪电,啪啪,空中不间断地爆出炸裂的爆炸声。沉默了一阵,仿佛等待着更大的爆发,继而石佛山的山顶上一声霹雳,霹雳的余音轰隆隆地从山顶顺着山势滚下来,滚到了大院的后梢,围绕着大院的上空久久不去。在这个时刻感受到的,是类似蒸汽时代火车头启动时给予人的震撼,我不再想眼睛和脸上的疼痛,不再想挆粑,也不再想跟人相关的事。我想起了蚂蚁,想起了地耗子,想起了地底下的知了和蚯蚓,树叶下面的蛐蛐,还有屋檐下一窝雏儿饿得吱吱叫的麻雀一家……

对面的那家房子亮起了灯,随即传来雅布的哭声,哭声清亮、润湿,声声入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后过了几十年仍清晰地记得这个雨夜的哭声,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段噩梦般的经历与这哭声有关。

雅布,我比谁都更想找到雅布。雅布那儿藏有一个我一直想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跟罗丹心有关,也跟我有关。1986年,我和罗丹心因为一个人的出卖,差点酿成大祸,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或者她,出于何种动机和目的。也许这个秘密还有罗丹心知道,可是……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修车铺的门边。冬日的晚霞把大地镀得金黄,令我惊奇的是,刚才在我眼中已经走掉的余××,此刻又靠在门框上,像来的时候一样,里外张望。见了我,脸上露出了羞涩与某种不好开口的诉求表情,说:“是这样,我所到之处,怎么说呢,你现在也有钱了,我都侧面了解了,你有了几个店铺的生意,还跟人合伙搞了几处房地产开发。我呢,向你宣传了大半天,就算对我目前事业的支持,你看,就随便捐点,一般都五百,要么,”他用手指着我,“你,二百五?”

我以余××预想中的经济实力迅速化解了自己将陷入“二百五”的窘困,同时又迷茫地看着满脸沧桑的远行人,不知道说一句什么样的话用来告别妥当,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一句实在话,道挺远的,三轮车弄一台电动的吧?

“到了北极就好了,有三匹狗给我拉雪橇,不用自己这么踩得一身汗啰。爱斯基摩女人,人人都壮得赛母牛,嘿嘿。”说这话,显然他把刚才还挂在嘴边的雅布忘了。他转过身,上了人力三轮车,这次,真的走了。但在我转身往回走时,他的三轮车也同时回转了方向。他没有下车,金色的落日把他在地上的影子拉到了我的脚边。他说:“有一件事我刚才告诉你没有?你说我遇见谁了,馒头婶还记得不?老人家估计快七十了,不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恐怕要小一二十岁。如今人家发了,领全家人开了七家分店卖馒头,还为馒头注册了商标。她老家就在江镇嘛,江镇人都在卖馒头,我车上还有一大塑料袋她家的馒头。你要是想找她,我可以告诉你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她!”他扭过身子,扫了夕阳中的修车铺一眼,继而面对夕阳展望,“这地方我会常来的,现正在考虑是否把它当作据点。毕竟当年公社大院的情分摆在那里嘛,我不管别人情愿不情愿,谁想抹都抹不掉,我想找到当年大院的每个人,我这就一一去找他们。”

想起馒头婶,我的思绪乱起来,心绪芜杂,当年的一些事和一些人,我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稚嫩的认知,哪怕是似是而非的判断。

清晨的空气里,融进了朝阳,融进了煤渣路边树上的各种鸟叫声,融进了高悬圆门洞上的大喇叭播放的革命歌曲,甚至融进了红墙上的黄漆标语。就在这样的空气中,馒头婶骑着一辆破旧但擦拭得锃亮的自行车,由通往黄墩的公路分岔的煤渣子路而上。路两边的梧桐枝丫交臂,给道路洒下浓荫。她从大院圆门洞一路叮叮当当地进来,直奔厨房,自行车后座的一把拖得长长的豇豆,搭在车轮的钢丝上,沿途嘎啦嘎啦地响,似乎新的一天都这么开始的,新的一天新鲜又叫人垂涎欲滴。因为,馒头婶在凌晨四点就已蒸好了一大锅馒头,才去不远处的黄墩镇赶早市,买回柴米油盐和新鲜蔬菜瓜果。一群孩子等待并追逐着她的自行车,奔跑,跳跃,欢叫的一幕,几乎都是打开雾气腾腾的蒸笼的前奏。馒头婶白白的,胖胖的,年龄不过三十岁,右腮上有一颗圆圆的小肉痣。

我与馒头婶之间在那段时间一直保守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我在很长的时间里想起来,既担心,又感到甜蜜。湿漉漉的厨房里,蒸笼打开的瞬间,蒸汽顿时迷住了眼睛,待水雾渐渐散去,她用双手捏一下耳垂,再在蒸笼里一手钳出两个馒头。馒头够大,白白的,胖胖的,像温顺可爱的小白猪。厨房的空间也够大,足够容纳一个公社大院上班的人和他们的家属。虽潮湿、阴暗,并由潮湿阴暗衍生出独有的霉味,但因为馒头婶的存在,仍然显出富饶和生机。我在拥挤的人群后面,装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悠闲地伸出手,把桌子上的污垢或者水滴抹掉。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与馒头婶达成了默契。热闹一阵,人声渐稀,等人走尽,我才递上饭票。馒头婶给我的瓷缸里塞满馒头后,蹲下身子,一只手向下伸来,俯在我耳边,轻轻说:“别告诉任何人啊!”我知道,陶醉的时刻来了,眩晕的感觉也上来了。她在我的裤子口袋里塞进了一个馒头,是我全家饭票之外另加的一个。热馒头下的我的那条腿,就这样在之后一直感到温暖,温暖的幻觉,保留到后来很长时间。我总在她俯身向我的时候,先是心里一惊,继而目光落在她隆起的白汗衫上,越离越近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如满世界的鼓声。她的声音像长了绒毛,温润、柔软的绒毛,痒痒地留在我耳边。

后来的事,是不是我对她的伤害?那件事如果没有一名九岁的孩子参与,是不是一样的后果?有些事,模糊混乱得像一潭泥沼,不给人以一眼见底毋庸置疑的透彻。袁仁发向我招手时,我正好爬在袁仁发房间窗外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捕蝉。这棵树是大院里最老最大的树,夏天树上几乎贮满了蝉的叫声,它浓密的树影,正好盖住了袁仁发房间的后窗户。先前这里曾做过北伐军的团部,树据说是北伐军的一位团长亲手栽下的,团长还在幼小的树身上刻了“革命到底”几个字,后来团长牺牲了,字也长着长着就长没了。两点钟的时候,袁仁发站在窗户前朝我张开了嘴,越张越大,缓慢地打了个哈欠,继而诡秘地朝我招手示意。

这之前,我跟罗丹心在梧桐树脚下发生了纠纷。一个月前,我从我大姐抽屉里偷偷借了一本书。大院里的孩子,识字早,懂事也早,上小学能读小说。“那本书是黄书。”罗丹心豁着缺了门牙的大嘴对我说。我借给他看的是一本叫《青春之歌》的小说。听了这话,我盯着他豁了两颗门牙的大嘴,想用大耳刮子抽它。“林道静和余永泽那个了,我爸说的。”这句话更让我无法再往下忍,我脑海里女神般存在的就是林道静,罗丹心和他爸爸的话,等同于将一瓶墨汁肆无忌惮地泼到我干净的白衬衫上。他没有觉察到我的情绪,继续往下说着什么。

连续一个月的干旱,让话刚出口就被热浪烘得滚烫,情绪闷在心里也像被火烧了一样。林道静是谁?在我贫乏、单调的精神世界里与我朝夕相处,她穿着靛蓝的棉旗袍,剪着齐耳短发,围一条洁白的长围巾,红苹果般的大脸蛋闪着光泽……她总在我梦里摸我刺猬般的脑袋,摸得我像傻子,咯咯笑。在我父亲抽打我的那天夜晚,她来到我的脑海里,不屑说,我也知道她遭受了非人的酷刑都扛住了,她让我扛住,于是我战胜了疼痛和恐惧。我生气地朝罗丹心吼道:“你爸跟你妈那个了,好不?”大院里那时流行说“某某和某某那个”了,“那个”了是怎么了?我和罗丹心装着不懂,其实也朦胧地有点懂。

天也真是热,小壁虎从石缝里刚露出脑袋,一闪,便溜进一块石头的影子里躲起来。我朝着罗丹心一张一张的嘴里,塞了一块土疙瘩。我们抱在一起,就在树脚下滚开了。压抑的哭声里,他脑袋上的一个火疖子刚结的壳被掀掉,他竟然在疼痛中丧失了哭声。我把他扶起来。他把我送给他的彩色玻璃球、鸡毛枪、链条枪,从口袋里往外掏,一下子全扔到地上。他用一只胳膊压着脸,压住了满腹的哭声和对友情的绝望,转身穿过圆门洞往家走。

蝉飞过来,在我的注视下,停在枝头,随后的时间我都在梧桐树上。蝉,漂亮的虫,精致得像工艺品,罗丹心最爱的虫子,我想捕一只蝉,送给罗丹心,那样我们就能重归于好。其实,我跟罗丹心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们就生活在彼此的秘密里。就这时,我听见了袁仁发的叫声。

“驳壳枪!冯部长的驳壳枪,想不想看?”我站在袁仁发敞开的房门前,听他对我说这番话。我闻到了他嘴里烂苹果的气息,看见了他巨大的眼袋——原来他蹲在了我面前,露出亲和的样子。我曾听过我爸跟我妈偷偷地预言,袁仁发终究要毙命于心脏病,后来果然应验了。其实是有依据的,爸说这种眼袋的人,心脏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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