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执几乎眼睛不眨地看完了所有评论,整整两个小时,屁股都没挪过一下。翻到最后,一个id名叫“久七”的网友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少有人会在知乎发这么详细的答案的,那个网友引经据典,举出营口坠龙的事件,又列出北京北新桥锁龙的事情,最后把历朝历代关于龙的记载全部找了出来。留下评论说:“关于龙,有详细史书记载的,最后一次出现已经距经两百多年,此后除了营口坠龙再无任何详细记载。”
遇到这种情况,要么这个人是这一方面的行家,要么,是亲身经历。安执考虑了一下,觉得是后者。毕竟,这个世界上目前还没有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他在知乎发的问题是:“世界上真的有龙存在吗?”
犹豫了一下,安执点开他的头像,在他的留言栏里私信了一句:“既然龙作为生物的合理性可以解释,那为什么不见龙的踪迹?你见过吗?”
安执把手机放在桌上,长舒了一口气,他并不期待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即使是前面看了那么多稍微说得通的回复,也无非是有点生物常识的人都能推理的看法。他虽然对一切怪力乱神的事情感到好奇,但却不是个迷信盲从的人,没有证据的事,说得再动听,也不过是故事。他感到有些困倦,仰躺在椅子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闭上眼睛冥想了几分钟,他听到手机“叮”地一声响。
没有任何犹豫,“叮”声刚落,安执就已经拿起手机,点亮了屏幕。有些遗憾,不是那个人的回复。不过安执还没来得及失望,就瞬间换成了另一种兴奋。许梦琳邀请她一起去厦门旅游。
“厦门同行,轻装简行,明日出发。”
安执看着这简洁的九个字还未想明白,就听见手机又响了一声。打开一看,久七回复了自己:
“老人们说,龙在最近的两百年内被一位高人全部抓了起来。我没见过,有人见过。”
安执略微思考了一下,打出三个字:“在哪里?”
仿佛是知道安执会问什么,安执的字刚打完,几乎没有时间间隔,那边的回复已经显示出来。
“福建,囚龙渡。”
放下手机,安执才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追许梦琳时,她老躲着自己,对自己始终冷冷的。现在不追了,她又突然主动搭理起自己。莫名其妙突然邀请自己去旅游,难道有什么好事将要发生?他突然想到某屌丝手机的广告词,心下窃喜。做个快乐的屌丝也是好的。
又想到还有那个久七,说的那么玄乎,可以顺便过去看一看。
还不待他思考下去,许梦琳直接打电话过来了,开口就是:“到底去不去啊,这么墨迹,给个痛快话啊。”
“去,去,去。怎么能不去呢,许大小姐邀请我,怎么敢拒绝嘛。”安执连忙堆着笑。
听他这么一说,许梦琳倒是安静下来了,又换成了一贯那种不冷不热的口气:“去的话,我就订票了。对了,还有一个人一起,袁吉祥。”
安执倒吸了一口冷气:“吉祥?他不是当兵去了吗?他回来了吗?”
袁吉祥和安执还有许梦琳都是大学同学,但是只读了一年书就从大学里应征入伍了。而且由于体质好,进了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在安执的观念里,特种兵就是那种能开飞机,会驾坦克,枪法无敌,以一敌十的神话存在。
许梦琳听到安执吃惊的语气,有些好笑:“还没有,他在福建等我们。”
“又是福建。”安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怎么了?不愿意去?”
“不,不是,觉得有些凑巧罢了。”安执连忙解释。
“嗯。”许梦琳沉吟了一下,“那你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们直接到目的地碰头。”
挂了电话,安执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许梦琳竟然会邀请自己。安执对着镜子照了照,自恋地看着自己,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变帅了?
他打开手机,又给久七发了条私信“离鼓浪屿远吗?”
过了很久,收到回复“不远。”
安执再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却再也没收到回复,只好作罢。
列车在晃荡了近十个小时后,终于到了。一下车,安执就冲了下去,抱着垃圾桶把胃里的东西连带酸水都吐了个干净。等到他终于直起身子,面前多了两个人,正一动不动认真地注视着他。一个风姿绰约,一个英气逼人,正是许梦琳和很久没见的袁吉祥。
安执有些狼狈地擦擦嘴角,装作毫不在乎地笑着说:“你们这么快啊。”然后看向袁吉祥,犹豫了一下,没有给他拥抱,只是在他肩上擂了一拳,“好小子,这么壮实啊。”
袁吉祥笑笑,很平和地说道:“好久不见。”
“吐完了没?我们走吧。”许梦琳显得有些不耐烦,她对安执一直也就是这种态度。
“好了。”安执有些尴尬,却也习惯了,把背上的背包往上抽了抽。
许梦琳转身,然后两个人一起跟了上去。
“我们先不回宾馆吧,反正都坐了一天的车,就到海边去散散步吧。”许梦琳突然回过头来跟两个人说。
两人点点头。
到了海边,没有想象中、电影和宣传片中的宁静,相反,很是热闹。夜幕下的海边,有灯光,有人群,还有烤串和啤酒。三个人静静坐在一块巨石上,看海对面的一轮红日,像蛋黄似的渐渐沉下去,看如火烧的晚霞在空中移动,目眩神迷。
落日沉入海底,三个人借着余晖,买了啤酒和烤串,静静享受这难得的美景。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同学,共同的朋友和可聊的话题太多,喝点酒就活络起来,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拘谨。
“吉祥,你小子不错啊,现在变得这么壮实。特种兵啊,是我们班的骄傲。”安执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舌头有些大。
“哎,都是瞎吹的,特种兵哪有被人吹得那么出神入化,都是普通人。”顿了顿,有些伤感道:“我退役了,准备回去继续学业。”
他这么一说,刚刚聊起来的气氛忽然降了下去,有些尴尬。呆滞了片刻,安执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为什么啊?不是说你还立了功吗?况且当了特种兵怎么会这么快退役,才几年啊?”
“我也不想。”袁吉祥欲言又止,把酒端起来喝了一口,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是……”
“可是什么呀?”安执急了。
袁吉祥望了安执一眼,“我有不能说的苦衷,或者说,说了你也不信的苦衷。”
“这样说吧,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龙?”许梦琳见他说得吞吞吐吐,沉不住气地插了一句嘴。然后看着袁吉祥道:“如果你真的当他是朋友,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袁吉祥看了两人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任由许梦琳来交代。
“听着,安执,我们这次来厦门,不是来玩的。”许梦琳看着安执,前所未有的认真。
“吉祥在部队一直是尖兵,但是上次在执行演戏任务时突然失踪。由于部队以前发生过士兵受不了训练出逃的事,见他没有回来,搜寻无果后,以为他也当了逃兵。可是三天后,吉祥自己回到了部队,向上级呈报了他经历的事情。他说他看到了龙。”
“看到了龙?”安执的眼睛瞬间瞪圆。
许梦琳料到了他的吃惊一般,撇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是的,龙。他的上级根本不相信,他们认为吉祥是为了逃避处罚才会编出这样的理由。一般像这种,被列为逃兵的都是有很严厉的处罚措施的。但吉祥自己回来了,如果认真写个检讨,编个其他合情的理由也就是记个小处分,不会有大问题。但吉祥坚持自己看到了龙。没有办法,军队派出了一个小分队,跟着吉祥去找他说的龙。谁知道这次行军一个多星期,把整个执行任务的山区翻遍,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说完有些难过地看了袁吉祥一眼。袁吉祥倒很坦然,没有表现出许梦琳般的遗憾和沮丧。
“然后呢?就被开除了?”安执张大了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许梦琳狠狠瞪了他一眼,呸道:“什么叫被开除了,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那么难听呢?部队一开始怀疑吉祥当逃兵,后来又因为没找到那个地方,转而认为他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并且,吉祥的两年普通兵役也到期了。所以部队建议他复员回来。”
“那你呢?就相信他说的真的?看到了龙?”安执斜着眼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许梦琳像不认识安执似的盯了他好久,盯得安执心里直发毛。然后才说:“你说我俩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相信自己人的朋友。我当然相信他了。不但相信,我还要帮他把那个地方找出来,证明给部队看。他热爱部队,在部队表现那么好,把所有的激情和热血都献给了部队。”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喃喃般说:“他是属于部队的,不应该复员回来。”
袁吉祥也被她的声音打动,有些难过,但军人的气质养成,让他很难再表现得那么激烈,只是淡淡地摸了摸许梦琳的秀发。
听完这些,安执有些沉默。为同学好友的经历伤感,也对未知事物感到强烈的好奇。想了一会,他望着他俩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当然能啊,就是因为要你帮忙才会叫你来的嘛。你和吉祥虽说好久没见没联系,但在学校时你俩是最好的基友。而且我曾无意中看到你的笔记本,里面写满了搜集来的关于龙的资料,所以我一知道这件事就马上想到了你。既然你对龙这么感兴趣,你懂得肯定比我们多。这个忙于情于理你必须帮。”说完,许梦琳昂起头,娇嗔地看着安执。
“被你打败了。”安执看了她两秒,垂着脑袋败下阵来。
两个人以前经常目光对视,但安执从来没有坚持过两秒。每次都会被许梦琳的眼神瞪下来。
“哦,还有,”许梦琳看安执低头,故意笑着说:“以后不要再给我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了,人家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说完不顾安执的目光,做成小鸟依人状伏在吉祥的怀里,还故意蹭了蹭,像小猫一样。
安执一愣,没想到他们在一起了。但既来之则安之,况且是自己的好兄弟,也不算便宜了外人。随即释然。
他假装气鼓鼓道:“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走了?”
许梦琳边摇头边一字一顿道:“你,不,会!”
安执站起来扭头就走。
没人拦他,两个人都直直地注视着他。
安执走了十几步又自己扭头回来。垂头丧气大吼道:“这么赔本儿的买卖,也就我会干。”
“哈哈……”两个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笑了起来。
“我说了不超过二十步吧。”
“你赢了。”袁吉祥微笑地看着许梦琳。
安执注意到,讲了这么久,袁吉祥一直是个微笑的听者。就连他在听许梦琳讲那些关于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明明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但却依旧紧握着双拳微笑。安执暗暗佩服。袁吉祥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喜怒不形于色,又懂得克制,看来他绝不至于说假话去欺骗别人。
安执有些激动地掏出手机,翻到久七回复的那一页留言给袁吉祥和许梦琳看。
“囚龙渡?”袁吉祥看到这三个字,激动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还是整晚上,袁吉祥第一次失态。
“是的,据说就在这附近。”安执点点头。
“是的,那个地方就叫做‘囚龙渡’我亲眼看着潭边的石碑上写着那三个字。但是后来我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把那个地方从平地搬走了一样。我在部队是侦查科,方向感极强,不可能认错地方的。”袁吉祥有些激动,“我也听过本地的老人这样说过,但是却没人到过那里。”
“你们是否已经去那里找过?”安执沉吟道。
“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他们还曾经派出过一个精英小分队搜寻了一个星期呢。”许梦琳插嘴。
考虑了片刻,安执道:“我们不能再像那样漫无目的的寻找。照吉祥的说法,一个方向感极强的优秀侦察兵,还有一支现代化武装的军事队伍都没有搜寻到,我们再去找可能也是白瞎。那个地方很有可能被一种未知的力量笼罩,让人不能发现。”
“那怎么办?”袁吉祥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
“先找人。”
“找谁?”
安执一打响指:“找久七。”
“对啊。他既然那样写,肯定是知道有谁见过了。说不定也和我一样,是亲眼看到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袁吉祥兴奋得快要跳起来,有些失态,拉着安执的手就要走。
安执一把把他拉了回来,“哎哎哎,看看几点了。”他把手机递给袁吉祥,“大晚上的去哪找啊?先去宾馆睡觉,明天再说。”说完伸伸胳膊,直打呵欠。
“对对。”袁吉祥摸摸脑袋,显得有些窘迫。
“那我们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许梦琳也打着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