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刚到编辑部,就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上好像是一个女人的照片。这是美编小李订的服装杂志。现在的女孩,就是喜欢研究服饰,前天还跟我说,她特别喜欢的一个服装设计师,设计了一套田园风格的衣服,她很喜欢,就是不知道哪儿有卖的。这让我突然想起一个朋友发的段子:“大款新时尚——不再炫耀自己有多少钱,而是吹有多少政要朋友。不再炫耀有几部车,而是有几个司机。不再吹嘘有几个项目,而是有几个上市公司。吃饭不再是点菜,而是直接点厨子。找女人不再找夜店女,而是直接拿遥控器找主持人和影星。穿衣服不再问哪国的牌子,而是问哪国的裁缝。买住房不问别墅面积,而是问周围的面积。”这孩子无疑是大款了。她跟大款不同的是,丢三落四的,常常把她的东西放到我办公桌上。
我顺手把那本杂志放回她的办公桌上。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一个自称姓李的女人,说想约我见个面。自从“心碎难言”这个栏目开办以来,我经常接到这样的电话,当时并不觉得奇怪。她说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约我在那里见面。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气质很好,衣着得体,看不出她年轻时是否漂亮,也看不出她究竟是做什么的。好像有点面熟?在哪儿见过?
见面后,她说:柳老师,打扰您了。约你到这种地方,实在有些冒昧。可是,我觉得这种环境更适合我的话题。
我打量着她,不知道她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显然,她没有理清故事的条理。她说:斜子死后,我就想和您联系,说说我的故事,可是又觉得无从说起。
她停了一下说:是晴告诉我斜子的死讯,她丈夫亲眼看到了斜子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他是喊着梅子走的。斜子的工友告诉晴的丈夫,说斜子正在高空作业,看到了他的老婆,一激动忘了身在高空,喊了一声梅子,一脚踏空就像空中飞人一样掉下来。斜子是在晴的丈夫的工地上打工的。晴的丈夫并不认识斜子,他听跟斜子要好的一个工友说,斜子是出来找他老婆的。斜子跟他说过,自从他老婆走后,他就后悔了,他想挣够足够的钱,找回老婆,再也不惹她生气了,让她好好享福。斜子在工地几乎不和人交谈,只吃馒头和白米饭,从来不多花一分钱。他像牛一样干活,像猪一样活着,就想找到梅子。晴料定这个斜子就是我们同村的斜子,才告诉我的。
那女人目光悠远,神情凄凄。我不禁问道:梅子是谁?斜子是谁?晴是谁?晴的丈夫又是谁?
那女人喃喃地说:梅子?梅子是我的小名。斜子是我的前夫,不,我不知道该怎样称他更合适。晴是我一个村上的姐妹,她丈夫开了一个建筑公司。
梅子泣不成声,她说:我简直不知道怎样向你说清我的故事,这里有十几年前我写的一个自传体小说,也许算不上小说吧。你先看看。
我仿佛走进了一团雾里,告别了梅子,带回了她的小说,约好读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