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线,从外面的窗户投射进来。
气氛很压抑,虽然他身为吸血鬼,不能直接跟阳光或者强光接触,可是他也忍受不了这么狭窄的空间。
这个笼子太小了,小得他只能侧卧,连躺都不能躺。双脚是盘屈着的,很难受。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盘曲的双脚被铁链子给锁住了。
他的头,很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脑内嗡嗡地乱响,头痛得让他无法清醒。
曼华环顾四周,抬起手的时候,才发现双手也被铁链所捆绑。
一抹冷笑,在他清冷如霜的脸上划过,仿佛是月下之影,泛着凛光。
看来,冥王对他很“厚待”啊。
竟然如此惧怕他逃脱,他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想逃出去!
这么一来,也许冥王倒不是害怕他逃走。而是害怕别人把他救走吧。
所以,才在他身上设下这么多东西。
也许,在这个黑森森的囚禁他的笼子周围,就布下了很多看不见的陷阱呢。
曼华的嘴角,紧抿了起来。
他突然间,不希望哥哥来救他了。
冥王留下他,唯一的目的,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
曼华静坐在笼子内,眸光低垂。
地面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双鞋子,鞋尖上刺绣着一轮金光闪闪的太阳。
笼子外面罩着暗红色的幕布,这幕布间接抵挡着外围的强光。只剩余星星点点的,灰蒙蒙的光线来回的在四周巡游。
曼华依旧不言不语地端坐在笼内,仿佛他不是身囚在地狱之中,而是端坐在天堂的云端里。
“真是可怜的血族,连见阳光的权利也没有。”
来人说话了,声音洪亮刺耳,仿佛有备而来。
曼华只是静静地数着迷蒙光影的线条,又偏移了多少。
见曼华不说话,来人又继续无趣地说道:“手和脚全带上枷锁,还习惯吧。”
空气里,没有回音。
只有空洞的风,阴冷地吹,吹得那人的衣摆飒然响动。
冥王似乎生气了,沉不住气地搝了下手骨指,咯吱咯吱的响。
听不到安葵曼华的任何回应,让他面子上挂不住了。
这个臭小子,甚至于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懒啊。对于他的出现都是一付冷冰冰的不屑一顾的表情。
迷离的光线,点滴星光,笼罩在安葵曼华的身上,使得他的周身一片朦胧,仿佛他远在星辰的尽头。
他的头微微低垂,蓝色丝绒的头发,光泽度很好,以至于那星点光线仿佛在他的发丝上跳着美丽的舞蹈。
他冰霜玉雕一般的脸上,透着青瓷的细腻,宛若那纯雪净白的肤色,是经过上千年的烧制才成就的。
他微闭着茂密如丰盛羽翼的眼帘,长且卷曲的睫毛在灯光的投影下,有一圈优雅的月牙光圈。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吸血鬼,也许还以为他是天界里的神明,还是众多神明中最优雅的。
冥王的心里咯噔地响了一下。
“说真的,我真想毁你的容!”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冥王狠狠地啐了一句。
曼华微闭的眼帘,却依旧没有任何要睁开的意愿。
似乎任何威胁,都撼动不了他。
冥王的心情既悒怒,又有些下不了台。他转了下眼珠子,又说:“忘记告诉你了,我刚才抓到了一个人!哦不,确切地说是一条鱼!”
冥王的嘴角像刀一般地弯了起来。
当冥王说出“一条鱼”的时候,曼华刚才还保持的雕像躯体,晃动了一下,如若蜻蜓点水,泛起冰冷而又心痛的涟漪。
他的手指一刹那颤抖,然后慢慢地不动声色地收紧指端。
冥王仰头大笑起来起来,说道:“安葵曼华,怎么样你现在有知觉了吗?”
曼华依旧不发一语,只是沉默。
他的眼睫就如同一只伫立在花丛中的蝴蝶在敛翅,徐徐地降落,静谧如雕影。
气氛凝结,如霜雪冰冻。
冥王得不到曼华任何的回应,气得抬起脚踢着笼子!
噼啦、噼啦……一阵响。仿佛是铁锺在撞击着地面,摇摇晃晃的。
曼华只觉得身在这个狭窄的笼子里,仿佛是浸在窒息的冷水中,摇晃得不安宁。
仿佛是一只被关在瓶子里的鸟儿,然后被人恶意地投入水中,窒息又压抑!
其实,最关键的不是这个窒息的空间,而是内心深处的折磨和煎熬!
冥王的那句话就如一柄剑,把他的心刺得生疼!
也许,只要谁要来救他,全部都要死!
一个又一个……
这个黑暗的囚笼,其实就是一个无形地看不到杀人利器的场所。
“你哑巴了吗,说话啊!说话!安葵曼华,如果你再不说话的话,我就先把那条人鱼给杀了!”
冥王的双目里一片浑浊,阴暗又污浊,仿佛是一片枯草横生的沼泽地,散发着邪.恶的尸腐气。
曼华抬头,直视着他,嘴角如月牙勾起一抹寒冷清冽的笑:“冥王,今天如果你不杀了我。那以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冥王凑上前,盯着笼子里的他,说道:“好。我会等你!只要你有能耐活到看我死的那天!不过,实话告诉你吧,你没有这个机会,永远都没有机会!我有能力扳倒天帝,自然有我不可告人的能耐。”
他说完,转身离去,身后的披风飘扬起来;披风后面绘着一只黑色的大鹏鸟。鸟目血红,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黑乌鸦盘旋在隐藏的暗色丛林中,伺机寻找机会报复!
这一切变得可怕和扑朔迷离!
曼华的眼睑,如紧闭的花蕾儿,轻轻地绽开,他的心布满着疑问,到底冥王跟天帝是什么关系呢。天帝是死还是活?还有,哥哥是不是真的被他所抓了?
哥哥……
曼华平静压抑下的心,变得零乱起来。
他的贝儿还不知道下落,可是,因为他,任何想来营救的亲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掉入陷阱中。
一束红光,从上殿的天穹顶照射进来。
天穹上的诸神之像,围绕着一团团的白云,可是这些纯洁的云儿边缘已经染上了些灰色的光,仿佛是被侵蚀的苹果。蛀虫正慢慢地沿着苹果边缘咬下去……
西凉王进入上殿大厅,他扬着披风,看向坐在上殿台阶王座上的天帝。
天帝一身洁白的衣袍,头戴着王者之冠。
“西凉王,别来无恙啊。”
天帝笑道。头发,眼瞳的颜色都比仙辰要深一些,可以说“太阳十子”里第三子“仙辰”长得跟他最像了。
西凉王上下打量着天帝,说道:“脱下你的衣袍,褪下你的王冠,滚回冥界去!”
天帝一听笑了,昂起头,回道:“好有趣,我为什么要回冥界,我本来就是天界里的神!”
“渎职被罚下冥界就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天界的神。”
西凉王摊开宽大的衣袖,高举手掌心,上面有一面会发光的镜子。
镜子是金黄色的,中央是一轮红色太阳,在镜中太阳的照耀下,天帝赶紧用手挡着,喝道:“放肆!在我的地方,也敢用曜日镜!我可是天帝,宇宙内最伟大的神!你敢对我无礼,我就要让你永世无**生!”
西凉王冷笑道:“天帝怎么这么不堪,连曜日镜也怕!你是天帝又怎么样?失去了元神,你就什么也不是!”
他的捆神鞭往地上一放,仙弈一身狼狈的滚地而出,他被关在笼子里。
“上端不正,下端歪邪。你们父子,都没有资格再当太阳之神。”
西凉王把“日曜镜”高举向仙弈。
仙弈挣扎着,击碎笼子,逃了出来。
他一脸的地惊恐,他用污垢的衣袖捂着自己的脸,颤抖着身子:“不,别让它照我!”
仙弈受了严重的内伤,被捆神鞭抽去神髓,被日曜镜照出了原型。
无数的邪恶生灵寄生在他的身上,吸食着他的力量和血液,日曜镜里露出他丑陋的嘴脸,黑瘦如骨,就像一页纸片人,苍白又脆弱,可怜又可恨!
“不,不要这样!拿开日曜镜,最后给我一丝尊严可以吗?”
仙弈伏在冰冷的地板上,狼狈不堪。他跪在地上,伏首一步一跪地来到天帝面前,祈求道:“父皇,我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去做了。请把伊莎贝儿给我。”
天帝笑道:“嗯,你做得很好。可是呢……现在的……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啪啦”一声响,半空出现一个金色的鸟笼,笼子里关着贝儿。她依旧昏迷不醒。
“我已经把她身上的‘紫珠同心’给取出来了。她的人生命运已经改变了。”
天帝说着,又打开另一处地牢,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曼华,正关在一个地笼里。
他睁开疲惫的眼,就看到了贝儿。瞬间,已经没有力量的他再次爬了起来。
仙弈看着贝儿露出开心的笑:“好,这就好。这样我失去的那些东西都值得了。伊莎贝儿,醒一醒,我的……美人鱼——你是属于我的!”
仙弈轻轻地呼唤着她,可是她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完全没有知觉。
她躺在粉色的床上,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仿佛是一具没有知觉的傀儡娃娃,一动也不动。
大大的眼睛,里面空无一物,一片凋谢的空旷与寂寥。
仙弈摇了她一下,叫道:“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