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
血顺着剑一滴滴流下,融入土地。棕黑色的泥土微微有些发红。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和这汗水与血水。
雾太大,看不清他的脸。
只有剑上的剑穗和他腰上沾了血的玉佩代表了他的身份。
大龙安庆年六月初八
夜很静,只有风吹动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皎白的月光撒在暗红的窗棂上,那窗棂实在太红,仿佛还会流动。衬的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格外苍白。
那和窗棂同样色调的门突然被人从内推开,只瞧见黑鸦色的衣角与绣着金线的鞋子。
那人猛得回过头,一双眼睛大的出奇,却黯淡的毫无生机。若是要用一句话来评价,那么便是“大而空洞”。那双比她身上黑鸦色的长裙还黑的双眸,却仅仅只停留了一秒便又转回去。
风吹起她的衣角,也吹起她那仅被一根金色帛帕束起来的墨色长发,黑色的身影几乎要融入黑夜深处的黑红色长廊。
一朵黑牡丹静静的开,与那暗红色的窗棂相得宜章。
一只乌鸦突然从树杈上飞起,扇动翅膀,胡乱的叫,拖着长长的调子,凄惨而又悲凉。
“啊一一”寂寂的宫墙内痛苦的嗷嚎。
守夜的宫女小跑着去传太医,可是为时已晚,所有的人都知道,漱成太后一一那个天地下最尊贵的女人,晏漱成已经断了气,再无力回天。只留下冰惊而又苍白的尸体证明过她的存在。她手腕上翠绿的玉镯子压在厚重的绣着金丝凤纹的外裳上。那凤凰仿佛要呼之欲出,生动的快要活过来,飞出这凝重的紫禁城一一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生活的地方。可是也仅仅只是停留在那衣裳上。那曾一声令下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的红到滴血的嘴唇却笑着,仿佛刚刚的嗷嚎只是一个幻觉。
太后逝去,大家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只有一个女孩木然的坐在角落。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太后会在深夜换上她最喜爱的衣裳,描绘上华丽的妆容。没有人会知道,太后为什么会把所有人都逐出大殿。更没有人会知道,太后殿中为什么会多出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姑娘。
于是,在喧闹而又空旷的夜里,所有的人都忽视了她。
那个如瓷娃娃般不真实的脸至少与太后有八分像。可是没有人能仔细的瞧她。于是,她木然的脸上便露出浅浅的微笑,得意的抬了抬头,脖颈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像极了人新鲜的血液。她手上紧紧握着半块玉佩,与太后藏在梳妆台暗格里的那块正好能拼成一整块完整的玉佩。那是权力巅峰的标志,也是天子威严的象征。
可是夜太喧闹,所以盖过了一切事实。在史册上只留下“大龙安庆年六月初入,漱成太后逝,皇上悲痛万分,将漱成太后葬于皇陵。举国同哀。”三十三个字。至于漱成太后为何而死,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众人皆是兴灾乐祸亦或是担心恐惧,却是没有人为了太后的死产一丝悲伤。
一只乌鸦飞过,天很黑。风吹过,覆盖了所有真象。只是太后最喜爱的一株黑牡丹随着漱成太后的死消失,无影无踪。不过,再珍贵,也只是一株花,况且还是死者的遗物。便没有人去追寻,更没有人去发现一一藏在花盆中的被细心保存的藏青黄边香囊。
夜又平静下来,一个喜怒无常的太后就这样消失在暗红的深宫,不见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