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痕摇头。
璧君说,“祥,大师哥他是个做账的,已经习惯了多年跟账本打交道,进了部队,他肯定不习惯。”
“部队里也有做账的啊,我可以跟上面申请,看财物会计那边有没有空缺。”陈晟祥说。
“不了,陈先生……”齐子痕打断说,“我是个商人,待在部队里不会适应的,这次去苏州,我就是想在钱庄找些事做,那里才是最适合我的。现在不比以前了,高档点的地方都用的计算器,只有古老些的钱庄仍旧保留着算盘,我摸惯了那个,换了别的,学不会。”
这一点,璧君完全能体会。
一把檀木算盘的分量,绝不只是那几十颗算盘珠子。
而是一个帐薄人一生的心血。
“师哥,我有条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璧君说。
“啥门路?”
“去鸿兴钱庄当帐薄先生。”
“鸿兴?”齐子痕眼里闪过一丝光,他惊异非常,随即摇摇头,“不不不,璧君妹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鸿兴那种大钱庄我怎么可能有实力进去呢?”
璧君一笑,“你的实力哪里弱了?你可是我的师哥,你过目不忘的本领我可是深有领会,放心,我一定能让你顺顺利利的进鸿兴!”
说这番话的同时,她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
凌家大门,她是非进不可了。
苏州站到了,陈晟祥要回到军队里去报道,新官上任,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而璧君带着齐子痕刚下火车,外面就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接她了。
凌谋天。
他一袭江南人独特的青田色长衫,手中握着一把珍贵墨扇,尽显尊贵。
他笑眯眯朝着璧君走来,“你终于,还是回家了。”
璧君没回他,只是看了下身后的齐子痕,说,“大师哥,这位就是你的新老板了!”
齐子痕一愣,摸不着头脑。
凌谋天也是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这个女儿啊,是给他找了个员工呐。
他摸着胡须笑道,“本来凌家是从不走关系托门路的,不过,你既然是小女璧君亲自挑选的人,那凌某人就破一次例,明天你就可以来鸿兴钱庄上班了。”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齐子痕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站在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是鸿兴钱庄的老板吗?
刚刚他口中的小女璧君就是他曾经的小师妹初槿安?
原来她竟是苏州首富凌谋天的女儿!
齐子痕就算有九个脑袋,也消化不了这么多事。
璧君一把拉过齐子痕,将一句话甩给凌谋天,“凌老板,注意你的措辞,师哥进鸿兴可不是走门路,他是凭的真本事!而且,还有一句话,我回到凌家,不会动凌家的一分财产,大师哥也只是暂时为鸿兴打工,等到我自己的事业有成了,还会把他调回来为我所用的!”
凌谋天一合折扇,高声一吼,“好!有骨气!不愧是我凌某人的女儿!”
凌璧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提起行李,大步走去。
凌谋天是带着司机来接她的,穿过诸多小巷,汽车终于在一个高门院落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到家了吗?
璧君竟然有些心乱。
看着这雕花朱华大门,一派大气磅礴,奢侈尊贵。
凌谋天已经安排齐子痕进了鸿兴的一家分店,在半路上的时候已经顺道将他送了进去,只有璧君跟着凌谋天回到了家。
凌谋天下车,司机狂奔着去开门,一个守门人刚探出个头,司机就兴奋的大声喊,“快去报告老太太、夫人!说大小姐回来啦!”
大小姐回来啦!
璧君心头滑过一丝悲凉,曾经的小丫鬟,今日竟也会被人称之为大小姐。
很快的,就有一个雍华的老太太被一个中年妇女搀扶着,后面还簇拥着一大堆花枝招展的丫鬟们,出来了。
为首的老人双腿很明显的已经不利落了,但还是一路小跑着,着急的想要见到璧君一面。
那一瞬间,璧君心里滑过一暖。
“璧君……奶奶的好孙女……你可回来啦……”老人说着,老泪纵横。
奶奶!璧君心里一紧,她从不知道,她竟还有一个奶奶在世。
眼前闪过婆婆的身影。
正恍惚间,那个把她唤作好孙女的老人拥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我的好孙女,奶奶的好孙女,真想不到,奶奶这把老骨头了,还能在有身之年看到你啊,璧君……”
或许是那语调太过真切了,璧君把这些年所有的怨气都击碎了,她没办法对这样一个花甲的老年人心狠,手不自觉的附上了老人的背。
老人顿住,看着她的眼神,喜极而泣,“乖孙女,叫一声奶奶听听……”
璧君一愣,奶奶,多么陌生的字眼,她叫不出。
“璧君!”凌谋天厉声唤了一声。
凌璧君抿了抿嘴,老人的眼里满是殷切期望,她心一软,“奶奶……”
“哎!”老人顿时喜作一团,紧握着璧君的手,“好孩子,快到屋里!婉华,快牵着你宝贝女儿的手。”
此话一出,璧君心里嗖的一下就紧了。
她偷瞄了一眼奶奶旁边那个穿着得体贤淑的中年妇女。
婉华……
她就是娘亲?
璧君不愿在想下去,此刻她的心潮,澎湃不平,她很想立即马上就问问清楚,这个叫婉华的女人,当年为何如此狠心,要把自己拱手他人或根本就不是拱手他人,只是抛诸野外,任她漂流四处。
想到此,她的心就一阵阵寒凉。
那个叫婉华的女人正欲牵起璧君的手,被她巧妙的闪过了。
苏婉华的脸上闪过失落,低着头,没有言语。
旁边的一个打扮靓丽的年轻女子看见了这一幕,嘴角飘起一抹邪笑。
不巧的,被璧君看在眼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笑让她厌恶,仿佛那笑是在嘲笑苏婉华受了气。
而璧君再看苏婉华低头退让的神情,心头就窜起一股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