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嫔挑了挑眉，说道：“嫔妾哪有那个荣宠啊，皇上虽隔两日便要到嫔妾处，却都只是下午时分略坐坐就走了”。
昭贵人是个直率的性子，歪着头问道：“皇上不是宿在熙嫔娘娘那里的？”。
熙嫔轻摇着手中团扇，眼神撇了撇秦妃，说道：“大概是秦妃娘娘顾及着本宫怀有龙子，不让皇上在本宫处留宿吧…也是为了本宫好呢…”。
昭贵人眨巴眨巴眼睛，与众妃嫔面面相觑。
祥嫔低着头，暗自思量。
“本宫虽掌着凤印，但分配侍寝之事是皇后的权利，本宫可不敢越矩，，若是本宫真能左右了皇上，还不日日让皇上去本宫宫里了？”秦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
“前几日嫔妾跌倒动了胎气，娘娘不是还将皇上从嫔妾宫中邀走，去喝醒酒汤了么…”
秦妃放下茶杯，暗暗咬了咬牙，众妃嫔的目光都明里暗里的在自己身上打转，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曾经的夏海棠一样。
众妃嫔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不容易骄纵跋扈的夏海棠改了性子，变得温和了，可怕秦妃再变成第二个夏海棠。
“对了，熙嫔的身子，近来都修养好了吧？”夏海棠笑着问道。
熙嫔夸张的挺着还不明显的肚子，一手托着腰，一手抚摸着肚子说道：“嫔妾身体底子好，就是这么折腾，皇子还在嫔妾肚子里好好的养着呢”。
夏海棠点了点头：“那就好，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娇贵些好好养着”。
秦妃斜眼看了一眼熙嫔的肚子，淡淡的说道：“无论是皇子公主都好，皇上必定都会如珠如宝的疼爱的”。
熙嫔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说道：“嫔妾找占星观算过了，嫔妾这一胎啊，必定是个皇子，秦妃娘娘不喜欢嫔妾生个皇子么？”。
秦妃眼角余光扫过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祥嫔，说道：“怎会？本宫倒是盼着熙嫔一举得男，便能一跃封妃，到时候，连祥嫔见了你，都要尊一声娘娘了”
夏海棠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妃嫔。
熙嫔靠在鹅绒软枕上，得意的扬着下巴。
昭贵人低头玩儿着手中帕子，扁着嘴。
宁美人一双好看的水波大眼偷偷的在熙嫔肚子上打转。
其余的也都是或端坐，或捧茶，皆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唯有祥嫔，宠辱不惊的安静坐着，脸上一派淡然。
“祥嫔打皇上还是皇孙的时候就伺候在皇上身边了吧？”，夏海棠突然问道。
祥嫔点了点头，回道：“嫔妾十岁便被端亲王妃带进了王府，伺候在皇上近前了，后来年长了些，便升做了皇上的妾室，皇上登基，又赏了嫔妾嫔位”。
祥嫔的父亲当时只是京都郊县的县官儿，因着端亲王妃出宫祈福的路上被她母亲救了，王妃为报恩，才将祥嫔带进了王府。
端亲王便是宋承德的父亲，曾经也是先帝荣宠一时的皇子，许多机要的事情都交给他代办，只是英年早逝，王妃也跟着殉情而去。
而自端亲王去世，王府便盛况全无了，否则，宋承德当初也不用巴巴的设计夏家来为他的皇位保驾护航了。
“那个时候本公主还未与皇上相识呢，想必其他妃嫔也羡慕祥嫔能陪伴了皇上那么久，论资历，祥嫔为妃也是应该了”
夏海棠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在座的妃嫔皆是一愣，面上如常，心里的小算盘不知道怎么打的噼啪响呢。
祥嫔摇了摇头说道：“嫔妾最是无用，怎敢觊觎妃位…”。
夏海棠想起前世，直到夏家倒台，自己被遣嫁，妃位上确实只有秦妃一人，不过这一世，她可不会让她过的那么轻松自在了。
秦妃眼珠乱转，夏海棠这是有意抬举祥嫔了，若是让她成事，自己一人揽权的好日子岂不是要到头了。
想了想说道：“嫔妃进封，都是有祖宗规矩在的…”。
夏海棠侧头看她，说道：“当然了，本公主自然知道祖宗规矩不可改，只是感慨一下祥嫔陪伴圣驾已久，秦妃这么紧张做什么？”。
秦妃手绞在帕子里，咬了咬唇，说道：“本宫…也只是提醒一句罢了…”。
“公主，辛戎二皇子殿下来看公主了”，轻风进来通传道。
夏海棠微不可见的笑了笑，说道：“本公主有客，众位嫔妃都先请回吧，改日本公主将养好了，会一一登门道谢的”。
“嫔妾告退…”众嫔妃起身，福了福身子，鱼贯而出。
秦妃特意最后一个起身，放慢了脚步，在门口与段天焕擦肩而过时，回头看了看大步走向夏海棠的段天焕，扯起一个嘴角笑了笑。
段天焕轻车熟路的坐到桌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给自己。
“怎么瞧着这么得意？眉心姑娘以身相许了？”夏海棠掀开被子，披了件外衣，与段天焕对面而坐，打趣的说道。
段天焕抬抬眼：“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凭我的魅力，前赴后继想要以身相许的大有人在啊”。
夏海棠扑哧一声笑出来：“少臭美了”。
段天焕耸耸肩：“昨日夜里我去了京中牢狱，将为首闹事的匪徒痛揍了一顿，那脸肿的，哈哈，估计连他亲爹亲妈都认不出他了”。
“我当是什么呢…”夏海棠紧了紧衣领，说道：“好端端的，你去揍人家干嘛？”。
段天焕咂咂嘴：“那日为救你，身上挨了好几下他的拳头，有仇不报非君子啊”。
夏海棠撇撇嘴，看来以后要少惹他为好，不然指不定哪日熟睡之时就送命了。
几日后，京兆尹上了折子，审问那群匪徒有了结果，皆是供认指使他们的是娄天高。
夏海棠得知这个消息后冷笑了两声，秦丞相倒是会找替罪羊。
娄天高被下了大狱，已蓄意谋害海棠公主之名，恐怕后半辈子都要在牢狱中度过了。
娄尚书骤然失了爱子，竟是一病不起，连早朝都连告了好几天假。
六部中，除工部和户部外，其余四部的尚书和侍郎都是自己父亲的门生，工部的谢尚书，与秦家闹翻之后，也与父亲多多走动起来，若是娄尚书真的一病不起，朝廷也该考虑换人了，而换什么人，父亲自然要过问一二。
半月后，夏海棠身子好转，已不会再感觉到胸口疼痛，便又知会了宋承德，成日的往宫外跑。
繁华的中街上， 赤墨候支了募捐的摊子，未以朝廷之名，只做寻常募捐。
快要入冬了，天气渐冷，连出街的人都少了些，赤墨候的募捐摊前，更是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夏海棠一身娇俏的水仙色对襟坎肩，头发半披半梳，挽着杏色的披帛，倒只像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与段天焕并肩步行过去，看了看募捐箱子旁的账簿上一片空白，问道：“一个人都没有？”。
赤墨候垂头丧气的摇摇头：“偶有些书生，捐的不过是些碎银，杯水车薪而已…”。
段天焕用手肘抵了抵夏海棠，朝远处努了努嘴。
夏海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绿衣男子，正与眉心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过来。
“那就是你说的，京都最大的商户，李家绸缎庄的大少爷李彦明？”
段天焕点点头：“他身上有着举人的功名，自负清高，见眉心第一眼便念念不忘，赞她出淤泥而不染，想要学古来侠客，认眉心做个红颜知己呢”。
夏海棠细细的打量着李彦明，见他玉冠束发，折扇在手，倒是一派风流倜傥。
“红颜知己…为了红颜知己一掷千金，倒是这种人能做的出来的”
段天焕摊摊手：“只是还需你为他助助力…”。
李彦明与眉心越走越近，眉心在募捐的摊子前停下，仔细阅读着摊前所贴的告示。
段天焕甩了甩头发，朝眉心走过去，拱手说道：“这不是眉心姑娘么？怎么今日有空，出来闲逛？”。
眉心福了福身子，声音清脆的说道：“是段公子啊，真是好巧…”。
李彦明凑上来，充满防备的上下打量着段天焕，问道：“眉心姑娘认识？”。
眉心侧身，伸手介绍道：“李公子，这是段公子，段公子古琴造诣颇高，眉心的一曲《相思引》，还多亏段公子指点”。
《相思引》是李彦明最爱听眉心弹奏的曲子之一，之前眉心便说是得一位公子指点，李彦明还吃了好久的醋。
他们这种文人，大抵最是讲究自己是否是红颜知己心中唯一最钦佩之人。
颇有醋意的说道：“那看来这位段公子颇有乐曲涵养”。
“哈哈…”段天焕爽朗的笑起来，挑着眉说道：“乐曲涵养不敢说，只是琴、筝、琵琶、箜篌，都略通一二”。
眉心满是崇拜的语气说道：“段公子谦虚了，若公子只是略通一二，那眉心真是连台面都登不得了…”。
李彦明扁扁嘴，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画面，便是他与眉心一起于桃花林中抚琴吹箫，谈论古今，好不畅快。
却奈何自己文学之上游刃有余，却对乐器一窍不通，段天焕身形胜于他，潇洒风流多他几分，与乐器之上又胜于他，眉心满是崇拜的语气，更是激出他几分争强好胜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