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夏叹了口气,从树林中走出来。
火球在空中跳了两下,缓缓下落,但距离几个人还有不小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显然是有所戒备。
“你就是无根火吧?”洛九夏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也是来抓我的?”火球不答反问,又往后缩了缩。
“我的确是为你而来,可并不是来抓你。”洛九夏看这周围的狼藉,轻笑道,“你在这儿有数百年之久了吧,难道就不想出去吗?”
“傻子才不想出去,整个七宝山都被人设了结界,你说我凭什么出去?凭我说的话吗?”火球忽然宝暴躁起来,温度又开始急剧攀升。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呢?”洛九夏眨眨眼睛道。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火球虽然从没出去过,可这几百年来好歹也是见过几个人,对人类的狡诈还是清楚一二的,“来这儿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打我主意的。”它话说得十分不客气,鄙夷之意扑面而来。
“我帮你离开这里,而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对你来说就是勾勾手指的事儿,而那之后你就自由了。”洛九夏气得牙痒痒,却不是对火球。她来本就是动机不纯,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吕既明,哪用得着这样直接挑明来意?
“人类的话不可信!”火球上蹿下跳,叽里咕噜骂道,“你们一向都是道貌岸然,实际一肚子坏心思,嘴里说一套,做出来的却是另一套。哼,你们这些虚伪的小人,本火可是见多了!”
“爱信不信,我要真是想抓你早就动手了,哪还会在这儿跟你磨叽?”洛九夏翻了个白眼,心里话我又那么不靠谱么。
“不行,你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行。”火球跳了跳,倏地飘到洛九夏的眼前来。
“什么诚意?”
“签个契约,做我的仆人,我就信你啦。”
洛九夏眼皮子跳了跳,她没算计着怎么收服它就不错了,它竟然还算计起她来了,不由呵呵冷笑:“你这算盘打得真好呐。”
“那是,我这么聪明。”火球颇为得意,要是有根尾巴的话,估计都要翘到天上去。
洛九夏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继续诱导:“那个结界就是防止你出去的,要是我做你的仆人,你就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结界照样拦得住你呀,你这不是白费劲么?”
火球跳了跳:“说的也是……”它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起来,“那简单,你留下来陪我不也一样吗?咱俩说说话就不寂寞了!”
火球欢呼雀跃,洛九夏忍了又忍,才压下自己的脾气:“身为天地自生的神物,你就甘心困于这方寸之间?外面地大物博,奇人异事,哪个不比这荒山秃岭有意思?再者说,你就不想找那个困了你几百年的人报仇吗?”洛九夏的声音里待着一丝蛊惑,“你自己做不到,但你可以借助外力啊,只要你跟随我,那么我可以我就可以帮你,我可以带你出去,可以帮你报仇。”
火球不屑地睨着洛九夏:“哈,我就说嘛,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坏蛋!都是打着抓我的主意来的。”
火球的火苗蹿了蹿,洛九夏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跟他们有本质的区别,我可以帮你出去,但不一定非要跟你签订契约,而只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火球不说话,似乎在判断着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洛九夏毫不在意地往下说:“当然了,如果你想要我帮你报仇,那就需要签订契约了,不然我凭什么帮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呢?”
“你刚不是说我要帮你的忙吗?”火球问道。
“那是作为我带你出去的回报,所以报仇得另算。”洛九夏皱了皱眉,“你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我就去找别人了,又不是非你不可。”
洛九夏的话让火球警惕了一下,既然自己不是唯一的选择,那能讨要到的利益自然是有限的,只是她的话可信吗?火球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洛九夏找了个枯树靠着坐下,继而望着半空中的火球:“给你一刻钟考虑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再等下一个愿意带你出去的人,指不定还要几百几千年呢。”
说完,洛九夏气定神闲地闭着眼睛,花猫则是蹭到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趴着。
一人一猫都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生活的模样,梦姬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叹了口气,认命地叹了口气,充当起合格的护卫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洛九夏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最终打破寂静的还是空中的小火球:“我说,我凭什么信你们?”
“我们可以签订契约,我带你出去,你帮我消灭了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冥灵。”洛九夏道。
火球想了想,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契约自有天地作证,不是凭一人之力就能干预的,最是公平不过。于是,它干脆的一点头:“行。”
拟出契约,一人一火就此达成协议。洛九夏这才笑呵呵道:“你把周身的温度收一收,然后过来。”
违背契约是要受到惩罚的,火球自然是不担心她耍诈,听话地收了热量,然后蹦到洛九夏的肩头,尖声细气地问道:“我看你能有什么办法。”
洛九夏笑而不语,招呼上梦姬和花猫就往外走。她的确是没什么办法,但师傅送给她的镯子却能轻易地遮掩掉火球的气息,那结界自然也不是那么能轻易查探出来的。
然而事实证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洛九夏穿过了结界,火球却生生被撞飞了出去。再飞回来的火球很委屈,竟然伸出一只爪子来指着洛九夏大声控诉:“你不是说能带我出去的吗?你不是保证没问题的吗?怎么我还是出不去!”
洛九夏呆呆地看着跟她只有一个结界之隔的火球,骂娘的心都有了。
“你别着急啊,我再想想办法。”洛九夏自己都一筹莫展,还要劝慰对面的火球。
火球落在地上,憋屈得只想哇哇大哭,偏生它又是天生不会哭的,那口气也只能生生憋在肚子里。
花猫踩着猫步走来走去,以他活了几万年的经验来看,这个结界不是洛九夏能够解开的,但不把火球弄出来,那个冥灵迟早也会是个大麻烦,真真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结界……结界……哎!花猫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一片地界,忽然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来。它得意洋洋地看了洛九夏一眼:“夏夏,我想到了哦。”
洛九夏闻声看过去,结果花猫来了一句神转折:“你要奖励我一桶小鱼干哦,不然我不告诉你。”
盯着花猫那欠揍的表情,洛九夏气得牙痒痒,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正是有求于人家,自然是满口答应。花猫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地上不行,那就地下啊。”它看着洛九夏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道,“挖个地洞,不就有道了吗!”
洛九夏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那你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挖?”花猫跳脚喊道。
洛九夏哦了一声,东看看西看看,不觉皱了眉头,连个工具都没有,真是糟心。
“哎,你土系灵力是干嘛的?看热闹的?”花猫两只前爪背在身后,俨然一个监工。
洛九夏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一拳头砸在花猫脑袋上:“你就不能语气好点吗?”
运用土系灵力,挖土什么的就迎刃而解,至少是没出现满身满脸都是土的尴尬场面。洛九夏从坐在地道的这一边招呼另一边的火球:“你从那儿过来试试?”她努了努嘴,示意火球从地道里面过来。
火球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结界果然没了作用,火球欣喜若狂地冲了出来。洛九夏看着这一场面若有所思,她瞥了一眼得以解脱的火球,忽然深深地同情起它来。如果它知道这样就可以离开牢笼,那早八百年前它大概就能出来了吧。
火球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恶狠狠地对着那条地道吐了一口火。然后,洛九夏就看到那个地道周围的土都化成了虚无,而另一边像是盛开了一朵灿烂的烟花,绚烂至极。
火球似是解了气,哼哼两声转身就要离开。洛九夏抬了抬眼皮,说道:“你还忘了些什么吧?”
火球离开的动作一顿,龇牙咧嘴地转过来:“我忘什么了?”
“我要你帮忙解决的那个东西。”
“哦,小意思。”火球跳了跳,随即深处小爪子朝空中那么一抓,竟生生从地下揪出一道半透明的黑色影子。二者接触的地方滋滋地冒着白烟,伴随着黑影的惨嚎声,看得洛九夏一咧嘴。
真惨啊。
洛九夏感慨万分,心里却没多少同情,与其以后栽在它手里,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火球解决了冥灵,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就对准了洛九夏。
洛九夏皱了皱眉,丫这是打她主意呢?想到之前这个小火团提出的主仆契约的事情,不由得暗自头疼。
她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