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无限心烦,抬手在脑袋周围轰赶起来,然而并没什么作用,拿声音仍然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被窝里,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她又外头去看两个室友,她们也睡得正香,对她这边的动静一无所知。
揉了揉太阳穴,洛九夏睡意渐消,一骨碌身起来往阳台去了。
夜幕笼罩下的宿舍区没有一丝光亮,安静得可怕。洛九夏深深吸了口气,仍然没有一丝睡意,于是也不再强求,只把白天想过的上课的事儿又重新想了一遍。
花不语一向起得比室友早一些,迷迷糊糊似乎没看见洛九夏先就觉出些奇怪来,但也仅仅是奇怪了一下,就不再理会,而是拉开阳台的门想要进去。
她以前一直在清晨的时候来阳台锻炼眼睛,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只不过,她一推开门看清门后的场景时,当即就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呢?”
洛九夏睁开眼睛,有些无神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昨天睡着睡着觉得有些闷,就出来透透气。”
花不语看着她的脸色不太对,知道真实的情况未必像她说的那么轻松,但既然对方明显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轻轻浅浅地叮嘱一句注意休息就坐下来修炼。
洛九夏回到宿舍中,想了想,她拿出一个传讯符来,用灵力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把它传送出去,然后她又翻出纸笔给两个室友留下一个字条然后才拍了拍手满意地出去了。
“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儿?”观雨亭,洛瑾瑜有些疑惑,明明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有要去演武台了,怎么妹妹还会特意约出来呢?
洛九夏倚着小亭的柱子,盯着湖面出神,好一会儿才幽幽地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转过头来问道:“你说,是我自己魔怔了,还是真的有人跟我说那些?”
洛瑾瑜忽地有些心疼,想要劝她几句,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间像净静止一般,洛九夏有些无措,她恨李婉月吗?不恨的啊,可是为什么会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应该恨那个人呢?难道她的内心深处真的是恨她的吗?恨她总跟自己过不去……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洛瑾瑜斟酌着开口。
“可能是吧。”洛九夏有些头疼,最后只能把昨晚的事儿归结于是自己魔怔了。
“那你一会儿还要挑战安然吗?”
洛九夏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一向记仇,不过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别为这些失了分寸就好。”洛瑾瑜皱眉,想起他娘亲曾经跟他说过的妹妹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事情。一年几次,他不由得又悄悄看了洛九夏一眼,只觉得似乎不如初见时明朗,但紧接着他又摇摇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洛九夏心里刚刚安定下来,拉着他就往回走,在食堂里胡乱吃了口就奔着演武台去了。
兄妹两个去得有些晚,观众席上早坐满了。两个人磕磕绊绊摸到昨天的地方还没等坐下,花不语就偏过头看他们:“都打过两场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有热闹怎么会不来呢?”
正在打的是第三场,但都是很礼貌的点到为止。小姑娘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站起身就想离开。
“你干嘛去?”洛瑾瑜眼瞅着洛九夏往回走,高声问道。
“回去。”洛九夏说完继续往前走。
洛瑾瑜有些不放心,只好跟花不语几人打了招呼追出来。就在两个人快要离开观众席的时候,演武台上忽然有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洛九夏,可敢与我一战!”
洛九夏抬起的脚又放下,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也落在台上。
“是他?”洛瑾瑜有些诧异。
台上站着的分明是安然。
“本来……算了,既然人家不肯,偏要撞上来,那就试试好了……真以为二年生就很厉害么……”洛九夏怪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脚尖一点就飞上演武台。
花不语两人都好笑地看着重新回来的洛瑾瑜,打趣道:“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洛瑾瑜无奈地笑笑:“人家都欺上头来了,总要有所表示才行。”
“说的也是。”花不语深以为然地点头,分明是没忘记谣言四起时,安然对洛家兄妹二人的恶劣嘴脸。
洛九夏笑嘻嘻地站在安然面前:“你是找揍上瘾么?”
安然脸色铁青,怒喝道:“在这儿可不是靠小聪明就能胜出的。”
“你一个二年生挑战一年级新生,你要脸吗?”洛九夏顿了一下,嘲讽道,“不过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早就没脸了吧?”
安然不待她说完,就抢先拔剑。
洛九夏一边挡着他的进攻,一边不停地说着:“本来我都放弃挑战你了,可你却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儿,在这方面呢,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
“如果你在这一场挑战力输了,那可真真是要颜面无存了。”
“哎,你想一想,一个二年生被新生打得哭爹喊娘,那场面是不是很好玩?”
“你似乎不怎么地啊,连边儿都挨不着,就这样还敢挑战我,你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吧?”
洛九夏也不还手,只耍着她玩,躲过去一招就要出言挖苦两句,直讽刺得安然脸红脖子粗,眼睛里都喷出火来。
“要打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
“这可是你说的哦,一会儿可别说我欺负你。”洛九夏笑嘻嘻道,手里的鞭子却变守为攻。
安然的心一下子沉重下来,只觉得满天都是鞭影,自己避无可避。他想要出剑抵挡,可是心里恐慌,连着两条腿都有些发抖。
银色的鞭子有的抽在地上,有的砸在安然的身上,带起一道血痕。
洛九夏冷冷地盯着安然。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甚至绝对对方是想杀死自己,而不仅仅是要赢了自己那么简单,手中的剑法越发混乱,常常是出了这招就忘了下一招,脚底胡乱躲闪,狼狈至极。
鞭子裹挟着冷厉的风声闪电一般砸下来,安然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眼前快速放大,心头大骇。
正不知如何做,闭眼等死的时候,风声忽住,一切都回归于晴朗。安然哆嗦嗦睁开眼睛,只看见眼前洛九夏小的阳光灿烂的脸:“我本来就没想杀你啊,只是吓吓你罢了,你可真不禁吓啊。”
安然听见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然而还没等它落回原位,脸上忽然挨了一拳头,然后就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挨揍。
安然眼冒金星,然后就觉得自己在天上飞,飞过之后就啪的一下落到地上。
“你怎么敢!”裁判终于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抬手朝洛九夏抓过去。
“樊瑞,尔敢!”几乎是同一时间观礼台上也想起一道怒喝,正是鹅不食。
然而那位老师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理也没理鹅不食,反而动作更快了。
洛九夏皱眉,同样回身一掌探出,数只金剑激射而出,而她本人则是趁着这个空隙飞快后退。但她算到了金剑会给裁判带来一定的麻烦,却没算到他急火攻心的情况下根本就没理这些,仍旧执着地朝她拍下来。
洛九夏抿着嘴,勉强拽出鞭子来施出半式千封百禁,樊瑞的掌就轻飘飘落在了她肩膀上。
鲜血从嘴中喷出来,洛九夏倒飞而出砸在演武台边缘,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她余光里瞧见身后台下的人影,又看着樊瑞不像是要放过她的样子,咬着牙从演武台上翻下去,提着最后一口气窜到安然身旁,一手扣在安然的喉咙上,才转过头来望着阴郁的樊瑞,冷笑道:“你再往前来一步试试,看是我先死还是你的宝贝学生先死!”
她嘴角的笑意有些森然,竟让樊瑞一怔没有动作。
“九夏!”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洛瑾瑜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想也不想就挡在洛九夏前面。
压力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洛瑾瑜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坚定地护着妹妹:“你以为你是九嶷学院的老师就能为所欲为,公报私仇?”
“洛九夏残害我学生,难道我还不能教教她?”
“残害?”洛九夏冷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残害他了?我是把他打死了,还是把他打残了?不过就是把他揍了个鼻青脸肿而已,这就叫残害了?我要是存心残害他,他现在还能有命在?”早在她收鞭子之前被打死了。
洛九夏只是单纯想教训教训他,在揍他的时候把力道控制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内,所以安然虽是鼻青脸肿,但并没受什么伤,也就更谈不上残害一说。
安然其实一直都清醒着,只是被摔得七荤八素一时没爬起来,这时候喉咙被洛九夏扣着,身体瞬间就僵硬起来,他还不想死啊……
观看的学生们也乱作一团,尤其是二年生和新生们,他们都听说过洛九夏跟安然的恩怨,又看到洛九夏在大比之中夺魁,就猜测着接下来的挑战环节她会率先挑战安然,结果人家只是看了两眼就准备走了,还是安然主动挑战她的,这样本来就高了一个年级的安然被揍成那样也怪不到别人吧,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