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你放心,这不干你的事,而且也绝对不会连累你,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莫如绿和周依依在医院的的餐厅里对面而坐,当她听到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后,自责又内疚,已然压不住内心的愤怒,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起身欲走。
自周依依进了餐厅,打了饭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只是埋头吃着盘子里白米饭,甚至连另一个盘子里的青菜也不曾动过一筷子。
在听到莫如绿的态度时,终于停止了埋头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的的放下筷子,抬眸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莫如绿:“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这事我怎么可能不激动,虽然我不能阻止他的举动,但我也不能让你替我担这罪过。”
周依依突然莫名的想笑,对于莫如绿突然有了一种疏远,她回来卫城仅有的两个朋友,一个为了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背叛了她,而另一个一开始就是打着做朋友的幌子接近她,实则是利用,难道她这一生注定与朋友与友谊无缘?
“我不是救世主,没有责任和义务替你担当你所犯下的错。”
莫如绿本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脸色忽的变了,变得尴尬,变得不自然,她本是站着的身子缓缓的又重新坐到了位置上,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动:“依依,你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犯下的错,我怎么可能让你承担责任呢。”
周依依暗吐了一口气,心中悲凉,她也不想莫如绿会因此而背叛她,她宁愿抱着心中一丁点的希望也要苦苦挣扎。
“没事,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但前提是你得让你我知道你与那个高氏集团公子的前因后果。”
惊魂未定的莫如绿在理清楚周依依话语里的意思时,明显愣了一下,她看着她坚定的眸子,只是略犹豫了一番,最后把她与高俊明的过往如实相告。
二十二岁的莫如绿大学刚刚毕业,便被收养她的富豪老爸逼着嫁给一个生意伙伴老板的儿子,也就是大她五岁的高俊明,听说他是离过婚的,目前有一个女儿被判给了母方,申诉不通过的原因是他经常在外拈花惹草,仗着有钱,玩弄女性。
当莫如绿知道这些事后,她跑到她养父莫威的公司大闹一场。
“我不会嫁给他的,你想都不要想,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办公桌上的文件,洒了一地,漫天的纸花还在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舞着,办公室内两个同样气愤的两人怒目相对,莫威额头上的青筋已暴起,拳头紧握,显然是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在触及到莫如绿那略带威胁的目光时,更是忍无可忍,抬起手朝她那已气的微红的脸颊重重的扇上了一巴掌。
“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来忤逆我?今天你就算是死也得给我去嫁。”
二十二岁的莫如绿青涩,美好,单纯,浓墨的大眼睛里仿佛承载着大自然最真最纯的美。
她单手捂着被打的侧脸,泪水充斥着喉咙,酸意渐渐涌上心头,泪水最终还是无抵制般的汹涌而下,莫如绿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莫威,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工具,是你可以随便利用的工具?是不是当初收留我时,你就打上了这样的念头?”
莫威刚才刚才扇巴掌的那只手还在阵痛的微微颤抖,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曾经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若不是公司遇上危机,他又怎么肯用自己的女儿作交换,只是在事业与亲人面前,他最终选择是事业。
“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工具,是必须帮得上我的工具,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孤儿院领了回来,又是谁给了你十几年的优越生活,都是我,也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莫如绿的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个曾经世上最亲的父亲,那个事事以她为主的父亲如今全变了,变的陌生,变的不像他,变的仿佛从未认识。
她悲切的拿下捂着自己脸颊的手掌,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恨你,我恨你。”之后不顾一切的跑出了办公室,莫威在身后双眼含泪的看着自己被阵痛的手掌,心中巨疼,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跑出莫威公司的莫如绿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便离开了本地,走到哪算哪,那几天她基本是在与酒度日,十年前她以为她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没了爸爸,没了妈妈,世界上无一人是她可以依靠,可是自从遇到了莫威,他亲切的笑容,温润的嗓音,好看的眉眼瞬间俘获了她小小的童心,那一刻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只是当她以为这种孤独感将永不会再出现,而此时此刻,她再一次被抛弃,再一次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弃儿,再次感受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给了她十年温暖的人在某一天突然为了利益把她卖了出去。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进出各种酒吧、舞池、夜总会,总之所有能醉生梦死的娱乐,她全部都体验了一遍,从那以后她性情大变,把乖乖女的形象一抛再抛,从前的黑直发变成现在的红卷发,从前的保守衣裤,变成现在的性感衣裙。
莫威通过银行卡的消费记录找到了莫如绿逃躲的城市,见到她时,她因酒精中毒正在医院进行急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既然是她的父亲就应该好好关心她,这么一个花季少女真是需要关心的时候,不要等一切都来不及了,再想着后悔。”这是医院的医生对莫威说的话,抢救次数多的连医生也记住了那个明明酒量不好却偏偏喝的醉生梦死的莫如绿。
莫如绿醒来时,莫威就蹲在她的床前,满眼愧疚,满脸心疼:
“莫莫,我们回家,即使是公司破产,爸爸也不再逼你了。”
她眼眸半眯,双唇紧闭,扭过头不去看莫威,沉吟了半刻,款款的说:“您养育了我十年之久,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所以我答应你。”
莫威正在用满是皱纹的宽厚手掌擦着止不住流出来的眼泪,在听到莫如绿的答案后,忽的一愣,接着眼前一亮,抓着她的手激动的说:“莫莫,这是真的吗?爸爸没有听错吧,你终于肯答应了。”
她为什么会答应呢,她怎么会答应这么无理、毁她一生的要求呢?
莫如绿是彻底的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她已在苟延残喘的活着,什么样的生活模式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背过头后的莫如绿眼睛睁的大大的,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莫威一直心疼的一直用手掌清理她额头上的碎发。
婚礼的那天,天空很蓝,风很柔,微微掠过的清风吹散了摆在露天礼堂的花朵。
婚礼是西式传统的露天婚礼,当那时身为新娘的莫如绿身穿白婚纱,手捧鲜花的出现在红地毯的这一头时,红地毯的那一头正是满脸笑容的高俊明,而红地毯的两端站满了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花童在她身边撒着花瓣,碧水蓝天的草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地毯,如果除去那些不开心的人,不开心的事,这将会是一场很幸福,很完美的婚礼。
莫如绿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红地毯的这一边,隔着距离和高俊明摇摇相望,一个心如死灰,一个心花怒放;她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就是为了等莫威,等挽着他的胳膊走向人生的另一个起点,等到人群中开始焦躁不安,等到高俊明渐渐敛起了目光,而她仍是不为所动。
直到莫威的助理传来噩耗,她扔了捧花,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当莫如绿整个白纱裙都被染满鲜红血迹的站在医院急救室的门外时,她才恍然发觉,这一切已变成了真真实实发生的事,她双手是血的蹲在地上发生痛哭,而那所有的血迹都来自莫威。
莫威在赶来她婚礼的路上出了车祸,几车追尾相撞,他所乘坐的那辆轿车整个车身都已被碾压。
当莫如绿赶到事发现场从血泊中抱起莫威时,他只说了一句话:“好好生活。”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后,摇头叹息:“伤势过重,已停止了呼吸,家属准备后事吧。”
那一刻的那一秒她几乎是崩溃的,莫如绿就是间接害死她父亲的,如果她没有答应莫威的要求嫁给高俊明,那么他也就不会在来参加婚礼的路上出了车祸,虽然公司会破产,但至少彼此有伴,虽然生活会过的拮据,但她有寻找幸福的勇气,可是如今的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妥协而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或许吧,有时候妥协也是一种伤害。
高俊明找到莫如绿时,她正在自家别墅的花园里抱着与莫威合照的相片暗自流泪。
“莫莫,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伯父看到你这样在天上也会不得安宁,我们……”
莫如绿猛的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吼叫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爸爸,如果你不娶我,我爸爸又怎么可能在来参加婚礼的路上出了车祸,你走,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泪水覆满了她的整个脸颊,一滴一滴的滴在满是鲜血的白纱裙上。
高俊明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莫如绿一把推开,他不泄气,仍是选择在莫威刚死后的敏感时期开口:“你爸爸虽然死了,但公司还在,只要你嫁给我,我会替你保住你爸爸倾尽一生心血的公司。”
是的,高俊明是铁了心要娶莫如绿,就算她不答应这个要求,她也会替她保住公司,一直等到她答应为止。
倾尽一生心血的公司?对啊,那是她爸爸愿意拿自己女儿的幸福去交换的公司,听到高俊明的提的条件,莫如绿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现在只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保住公司,即使是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使再苟延残喘,她也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留住她与莫威之间唯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