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欧阳氏那日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之后,便恢复了晨昏定省。
这日一早过了去,就见到女儿已经陪老夫人用过早膳,正细声地说着什么,祖孙俩甚是亲昵。
欧阳氏心里欢喜,给老夫人请了安,拉着女儿的手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不时还插上一句。
“你身子大好,我就安心多了,”老夫人看着欧阳氏日渐红润的气色,“我们小书璃也不用那般忧心了,是不?”
姜书璃红了脸,想起之前还在祖母面前湿过眼睛,娇嗔道,“祖母,您取笑人家!”
不多时,罗氏带着庶女姜书妙前来请安,她脸色看着不太好,但仍是笑容满面,“母亲,这几天书琦在屋子里反省了许久,按照您的吩咐认真抄写女诫,”她从一旁婆子手里接过一摞宣纸,走向前递给老夫人,“您看,这是书琦抄写的一百遍女诫,剩下的她还继续抄,您且放心。”
老夫人接过宣纸,眯起眼睛细细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将宣纸放到旁边的桌案上,“书琦这次行事不端,也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不是。”
这话一出,霎时屋里头跪倒一片,罗氏略带慌张,“母亲,您这话……”
“都起来!”老妇人摇摇头,示意旁边婆子将大家扶起身,“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确实是我考虑失当了。”
“这一眨眼啊,”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们侯府的孙女辈也都长大了,是时候要拘着好好学规矩的时候了。”
欧阳氏和罗氏对视一眼,安静地半垂着头听老夫人继续说下去。
“如果早些日子张罗好这事情,书琦也不至于在宫里失了分寸。”老夫人深吸了口气,“过些日子,就寻个好的管教嬷嬷,给我们侯府的姑娘们都好好教教规矩。”
“那是好事,就是这些孙女儿们劳烦老祖宗费心了,”欧阳氏接了话,恭敬地说道,“想当初儿媳刚嫁进侯府时,侯府里的姑奶奶们的规矩都是极好的,礼仪端方有度,让人羡慕。”
“可不就是?”老夫人陷入回忆,略带骄傲地说道,“当时我们侯府的姑奶奶们出府参宴,谁不赞一句的?”
是以,侯府的姑奶奶们都找到了很好的归宿。这也是这些日子老夫人开始寻思的事情,是时候要让孙女儿们都好好学规矩了。
“我已经遣人送信给之前教姑奶奶们规矩的管教嬷嬷邢嬷嬷,”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姜书璃,目光又转向了欧阳氏和罗氏,“若是她愿意来长宁侯府,那就是你们的福气。”
众人自是应了好,又闲话了一会儿,三太太也带着人过来请安。
今日天色晴朗,又遇着是休沐日,欧阳氏建议到寿安堂前头的花园走走,这日子菊花开得正艳,众人来了兴致,就拥着老夫人一道出了寿安堂。
姜书欣自是伴在姜书璃身边,两人一边赏花,一边说着闲话。
“没想到大姐姐重修,竟然这般快就达到练气一层的境界了,”姜书欣叹了一句,好奇道,“可是因为原本就是练气三层,所以突破起来比较快?”
姜书璃沉吟片刻,“这也是原因之一,毕竟体内大多数经脉已经打通,对重修还是有很大助益。”
两人三言两语地聊着,跟在众人后边,慢慢就走到了临花水榭边。
临花水榭在花园西边,挨着一处绿湖,这个季节湖中的莲花已经谢了,只剩下圆圆的莲叶在湖面铺展,老夫人和媳妇们进了水榭,姑娘们倒是淘气起来,嚷嚷着要去湖里划船。
侯府的女孩儿并不多,大房就姜书璃一个,二房是嫡女姜书琦和庶女姜书妙,三房是嫡女姜书欣、庶女姜书青和姜书雪,今个儿姜书琦没来,也就是五个女孩儿。
姜书璃和姜书欣已经在澜山学院入学,早已没了那些个儿的玩闹心思,但是三个妹妹却是闹得欢,于是两人便相携找老夫人请了示,索性带着妹妹们到湖里游船去了。
水榭里老夫人啖了口茶水,笑看姑娘们嬉嬉闹闹地下了湖,姜书璃身有长姐风范,一旁既陪着妹妹们玩,又留心着妹妹们的安全,老夫人欣慰地颔首,“真是好时光。”
“可不是?”罗氏口吻带着羡慕地接了话,“要是书琦也在就好了。”
这话老夫人没有回应,自是无人敢接,罗氏尴尬地拿起茶盏喝了口,方想换个话题,却见李嬷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老夫人,邢嬷嬷在门口求见。”
“这么快就来了?”
老夫人闻言,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她寻人给邢嬷嬷送邀请函不过才两日,本想着至少要过上段时日邢嬷嬷才有可能会过来,却不料今天就来了,“快快有请。”
于是,一群人又回了寿安堂,在正堂里刚坐下,邢嬷嬷就随着李嬷嬷走了进来。
邢嬷嬷个子瘦高,面容神情很是严肃,发髻一丝不乱地高高盘起,身子如钢板般挺直,举止有礼有度,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她目光平正地看向老夫人,恭谨地行了个礼,“如娘见过老夫人。”
“快快请起。”老夫人亲自起身上前将她扶起,“多年未见,如娘还是像以前一般年轻硬朗。”
邢嬷嬷淡淡一笑,“老夫人不也是一样。”
请了邢嬷嬷上坐后,老夫人回了位置,吩咐媳妇们给邢嬷嬷见礼。
欧阳氏领着两个妯娌向前恭敬地行了礼,她刚嫁入侯府的时候,邢嬷嬷还在府里给姑奶奶们做管教嬷嬷,是以两人算是认识。
但罗氏入门前,因着侯府最后一个姑奶奶都出嫁了,邢嬷嬷也告辞回了家,是以罗氏和刘氏都是第一次见她。
邢嬷嬷一一回了礼,既不倨傲,也不卑微,一板一眼,有礼有节。
待仆妇续上了茶,邢嬷嬷才开口道明了来意。
“本就是打算来一趟侯府,不料日前收到老夫人的信函,索性就今天过来拜访。”她声音清冷,“一是为了老夫人在信函里请托之事,二是为了给贵府二太太还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