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她只知道，痛，难受！
她十指收紧，手指深深没入手心的痛却抵不上胸口的痛一分。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旁边的人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急了，“这赵沐枞怎么还不来啊！”
“青谣姑娘。”一个药童走进来，青谣连忙迎上去，“赵大夫呢？”
“青谣姑娘，太后中毒，不止明康医馆，全皇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请去皇宫了。”
“这个太后事怎么那么多！”青谣连忙走回屋内，提笔在纸上飞快写了些字，然后递给药童道：“立马送去东宫。”
本来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她本不想在此时找千寻，可是如今，恐怕也只能找她了。
药童行礼退下后没多久，一个小厮进来道：“大小姐，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青谣想了想，没想出来，“算了，让他进来吧。”
她走过去封住上官燕几个穴道，再叮嘱丫鬟好好看着后才出去。
大厅，一袭灰色衣裳乍眼一看，青谣也没看出什么来，便走进去道：“阁下找我？”
上官玉溪缓缓回过身来，四目相触，他眸中划过一抹惊艳，只是随之便没入眼眸深处，他轻颔首，道：“我来此问姑娘寻一人。”
青谣看着他，眸光透着打量之意，灰色衣裳是朴素，可是他的气质却不容小觑。
寻人，她这里，只有一个上官燕，而他……
“你是天莞十六皇子。”
没有问，很肯定地语气，上官玉溪轻笑赞道：“青谣姑娘好眼力。”
青谣刚要行礼，他的手先一步搀住她的手腕，“青谣姑娘不必多礼，这里无外人，这些凡俗礼节免了。”
青谣后退一步，上官玉溪的手停在半空，倒也没觉得尴尬，很自然地收回了。
青谣抬头道：“礼仪不可废，青谣虽然是江湖女子，也懂得这个道理。十六皇子来是为了燕公主，请随我来。”
青谣转身离去，上官玉溪跟在她身后，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与他先前见过的女子，很不一样，江湖女子么？
他那句话，不止对青谣一人说过，有的娇羞，有的爽快应下，心里欣喜，唯她一人，回了他这么一句。
青谣没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推门进去。
“大小姐。”丫鬟们纷纷行礼，青谣轻颔首，“这位是十六皇子。”
丫鬟们闻言，又唤了一声十六皇子，然后青谣才把人谴出去。
上官玉溪望向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的，他跟着挑眉，“她怎么了？”
“她的伤口有毒，毒性极强，昨晚我还没留意，但是今早她就不对劲了。我让人去请大夫，可是所有大夫几乎全去了皇宫。”
“我去皇宫找人。”上官玉溪说着便要走，青谣一时心急便拉住他，“慢着。”
上官玉溪顿住脚步，别过头看她，青谣连忙松开手，“失礼了。”
“无妨。”上官玉溪随口应道，青谣道：“她晕过去前，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在这，不过你是怎么找来的？”
“我，运气吧。”上官玉溪道：“我去过明康医馆，发现里头并没有什么隐秘的病人，然后就来了你这里，首先我是出言试探。我想，有可能是熟人救了她，也有可能是被别人带走，先一一找找，碰碰运气。”
他去了明康医馆？
青谣心中一惊，那么扶歆……
不过，瞧他这神色平静的，估计没撞到扶歆吧。
青谣轻颔首，赞道：“不愧是十六皇子。”
“青谣姑娘缪赞。”上官玉溪客气了一声，然后道：“既然燕儿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可如何是好？”
“我已联络了太子妃，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而已。”青谣叹了一声，其实，不是她救的上官燕，是她的人碰上上官燕然后把她带回来了，她也是回来后才知道。
千寻那样子，她看得心都痛。
可是上官燕这情况，也耗不起。
“她不是说，不要让别人知道吗？”上官玉溪问道。
青谣点头，“我想，她只是不想让个别人知道，而且此一时彼一时，拖下去，我怕会出事。”
东宫，千寻前脚回来，后脚就收到药童的信，然后不管尉迟皓寒怎么说，她就是要去，说什么上官燕是她的弟媳。
晓得她还没从千羽的死讯中走出来，尉迟皓寒只好再陪她走一遭。
他们很小心地避开眼线，偷偷潜进去青谣的院子。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里头竟然还有个上官玉溪，最后女的在屋里，男的去屋外谈了。
“发生这样的事，着实抱歉。”
出于礼貌，尉迟皓寒还是跟他道了声歉，上官玉溪轻叹一声，“太子殿下言重了，三皇子的死，还请节哀。”
“既然这婚礼未成，燕公主……”尉迟皓寒话到一半顿了下，上官玉溪摇头，“这个，还得请示我父皇，毕竟燕儿她……”
她不是和亲这么简单，她已经是他们家三皇子的人了，等于是默认的三皇妃，如果以婚未成而作废，她又该何去何从。
屋内，千寻几针落下，上官燕的情况才有所缓解，她迷糊地睁开眼睛，“千寻……”
“嗯！”千寻朝她轻颔首，道：“匕首有毒，好在你有内力，这才没让毒攻入心脉，这毒来势汹汹，我一时间也解不了。”
“多谢。”她轻声吐了两字，青谣问道：“她的情况这么严重，那太后……”
太后的情况千寻也有所耳闻，只是并没有没人来叫她，而是把所有有名的大夫叫去了。
想来是太后赌气吧，这样也好，她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不差她一个。
“太后那边有那么多人，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懂医。”很平淡的一句话，青谣没有再多说什么。
上官燕撑着身子坐起来，青谣连忙坐在床边扶她一把，“对不起，如果我逃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没有什么对不起！”千寻背过身道：“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若要怪，就怪我自己太过自负。还有，我很自私，因为我想，若是千羽不出席，那是东菱的错，等于甩了天莞一个耳光，不如反过来。我不知道我是在为东菱着想，还是在为天莞的名声着想，但是我知道，我太托大了，我不应该，为谁着想。”
都说多情多累，她考虑太多了，考虑了扶歆，考虑了她，考虑了东菱，考虑了天莞，才会酿成这种后果。
再来一次，若是上天垂怜，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考虑谁，势必，护他周全。
“姐姐。”上官燕沉默半晌，突然来了这两个字，千寻跟青谣皆是一愣，上官燕继续道：“我已是皓月的人，虽然亲成了一半，但是，我已把自己，当做是他的妻子，他唤你一声姐，那么我自然要跟着叫了，亦或许，你要我叫你姑姑？”
“你不用这样子。”千寻没有看她，“我还不需要谁来可怜，我爷爷也是。”
“我不是可怜谁，我只是想通了。”上官燕目光坚定，褪去了以往的情深，以往的盲目，眸光清澈如水，映着千寻的身影，“既然无论我做什么，强势也好，低头也好，都没用。那么不如放手成全，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我，你，又是否能够成全我？”
千寻缓缓回过身看她，确实与以往不同了，人嘛，若是痛到深处，你会不晓得什么时候放开的手，也不是刻意去放，只是无力去握。
真到那一时刻，以前的所谓情深难却，都会被无意间抛弃，从而过个崭新的自己，上官燕，正是如此么？
千寻还是没有就这么点头，她道：“你自己考虑清楚吧，亦或许，你若没地方可去，可以先留在国公府，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谢谢你。”上官燕垂下眼眸，千寻又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给你配药，晚会让人把药送来，明天再来看你。”
千寻都没有办法能够立刻解毒，暮慈宫那一群大夫太医的，一人一张方，一人一个意见，已经乱成一团了。
而太后此时是清醒着，但是她坚决不要尉迟天菱管，也不要千寻治。明康医馆的大夫，跟杨太医并没有开方，而是把所有人的意见混合在一起商讨，再制定解毒方案，目前看来，情况还算稳定。
在太后身边照顾的是洛雅心，看着太后慢慢恢复，她欣喜道：“都说太子妃医术精湛，连杨太医都不如，我还以为，要请太子妃来一趟呢，没想到太后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着实可喜。”
“呵！”太后冷笑道：“上一次不过是凑巧，她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当时满城风雨，雅心也是打心里倾佩她。”
“她的确挺令人倾佩的。”太后讥讽道：“你瞧瞧多少个男的围着她转，小寒也是，竟然到现在都不来看哀家。”
洛雅心连忙安抚道：“太子妃对三皇子如亲弟弟般，如今三皇子离世，瞧她当日那情况，她又怀有身孕，太子难免上心了点。”
“哼！”太后又不满了，“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有哀家重要吗？还好尉迟皓月那小子死了，如若不然，行刺哀家，哀家定不轻饶了他！”
洛雅心赔笑附和，她这看似替千寻解释的，事实是给她拉了满满的仇恨。
而千寻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搭理这些，太后不找她，她也乐得清闲，她如今就窝在千云阁中分析取回来的血里头的毒素，柳眉轻轻拧紧。
“又是这种毒，也就是说，小羽后来，还跟他接触过？”
摊开自己的手心，那是一条狰狞的伤疤，她又在后悔了，如果当时，她没有去抓匕首，而是拼着太后一死，也先压制着住他的毒，结局，又会如何？
她抓得自己满手是血，太后没有感激她，她干嘛牺牲她弟弟去救这么一个人。
抓着头发撑着脑袋，压制了许久的泪水在此时才翻涌起来，泪水沾染上伤疤传来的痛感，狠狠地告诉她，她这满手伤痕都换回了什么。
“千寻！千寻！”
一个青色身影轻轻落在窗前，这一次，阿青没有对她大呼小叫的，好像晓得她的难过似的，
千寻胡乱把泪水抹掉，“你怎么来了，天菱找我吗？”
“嗯！”阿青点头，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尉迟皓寒望着天空的阿青，看着后脚跟出去的千寻，他没有跟上去。有些事，他也没有说出来，他怕她更难过，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