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村
杜健一大早刚出门,就看到司天监的人在外面进行着奇怪的仪式。。
只见他们口中念念有词,边唱边跳,手中挥舞桃木剑,其中还有人或是扬灰,或是洒水,围观众人啧啧称奇。
杜健走到看热闹的杜明旁边,问道:“这些人在做什么?”
“健叔,你起来了啊,”杜明打了声招呼,“司天监的人正在作法好让我们这趟能消灾避难。”
“这真的有用?”
“不知道,霍大人让我们随便他们了。”杜明摇了摇头。
“对了,昨天我看霍大人好像跟这些人不太对付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杜健回想昨晚的事。
杜明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霍大人的确不喜司天监的人,主要是因为司天监的长官,监正管由的缘故。”
杜健身在山村,不了解朝中的人事,但这管由的名讳他却是听过。
传闻这人识天数,凭借天象推断将要发生的事,且都能应验。所以管由在越国颇受尊崇。
“管大人怎么惹到霍大人了?”
“倒不是管大人惹到了霍大人,”杜明想了想,“管大人曾在我们跟楚国交战时,观天象推断出了楚国的进军路线,使我们得以成功伏击楚军,获得大胜,在那之后,大王就非常器重他,对他是言听计从,本来管大人作为司天监正,是不能当庭参讨政事的,但大王却给了他这个殊荣,有大臣认为此事不妥,向大王进言,大王就搁置了此事,但随后不久,这位大臣竟然被大王无故免了官,后来有人调查才知道,是管大人向大王说什么天象有异,怕有祸患来到,但只要免了那位大臣就可无事,大王听了他的话,就免了那位大臣的官。”
杜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位大臣素来在朝中有名望,亦是忠直之士,所以这事引起朝中一些大臣的不满和不安,纷纷敌视管大人,霍大人便是其中之一,而且现在大王在朝堂上议论的一些大事,都会在回宫后再招管大人询问他的意见,俨然是个“隐相”,但管大人在那之后也没其他出格的举动,对政事也不多做评价,大王倒是很高兴,赏赐了他和司天监很多东西,司天监权力不大,但已然成了朝中第一大机构,一些大臣也依附于他们,剩余的大臣自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原来是这样。”
杜健觉得这是朝堂的事,自己也无话可说。
杜明声音压的更低:“朝中的一些武将,虽然没有公然站在管大人那边,但因为他曾帮助越军打败楚军的缘故,对他也很信服。”
刚一说完,就见霍成从自己的屋里出来,两人止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霍成没有看他们做法,径直离开了,杜明立马跟了上去。
杜健思索杜明刚说的话,猜想杜明对司天监的态度应该是跟霍成不同的,最后说的武将亲善管由,恐怕包含了越甲士的人吧。
杜健摇了摇头,这些事他不在朝堂,自然管不着,还是先处理这里的事吧。
那边仪式也进入尾声,最后领头那人向天祝祷,祈求平安,结束了仪式。
在旁边围观的赵刻上前与其攀谈了起来,杜健则自顾自地吃早饭去了。
早饭过后,霍成打算带人上杜山去找杜魁,按他推论,杜魁当天受伤后应该是躲到山上去了。
于是便有杜健带路,霍成留下几个人在村里,剩余的人就上山去了,司天监的人也跟在他们后面。
“这杜山还真是没怎么变啊。”
杜健身边,杜明故地重游,看着熟悉的景色,颇为感慨。
“一座山,还能变到哪里去。”杜健笑道。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咆哮,从草丛中跳出一只野兽。
众人一惊,杜明和赵刻连忙挡在众人面前,其余人也纷纷戒备。
“这是老虎?不太像啊。”
只见跳出来的野兽如老虎般大小,但通体血红,脖子上是黑色的鬃毛,额头上竟长了一个角,两只眼睛也是血红,甚至看不到眼白,它缓缓走进众人,口中低吼着,发出的声音让人发毛。
“这是什么东西?”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能认出它来。
杜健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但他也知道不可能,这野兽的模样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忘掉的。
这时,在众人后面的司天监领头那人说话了:“霍大人,我看这异兽正是应了管由大人的预言,不如暂且退去,寻法子避开它如何?”
霍成眉头一皱:“哼,刘官正,我们还没跟它交过手,你怎么就直接说出退避的话,这异兽我虽然没见过,但凭借在场众人之力,也未必杀不死它吧。”
司天监领头那人姓刘,在司天监中担任“官正”一职,这职位共有五人,分管“春夏中秋冬”,主要工作就是推演历法。刘官正则是“夏官正”。
刘官正闻言,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看样子是任凭霍成做主了。
那怪异野兽停在了众人两丈远的地方,盯着众人,众人莫名的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得有点烦躁。
“我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来找我了吗。”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只见一人身披虎皮,提着手斧从异兽身后走来。
“杜魁!”
杜健见到杜魁就发怒,若不是异兽拦在中间,他早就冲过去与杜魁拼命了。
“他就是杜魁吗?”霍成倒是有点惊喜,竟然真的能找得到他,虽然他的打扮有点奇怪,现在是夏天,杜魁身上却披着虎皮。
杜明握紧了手中的刀,眼神狠狠地盯着杜魁,随时准备上去制住他。
杜魁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那只异兽身边,原本呲牙咧嘴地异兽竟然温顺的将自己的头在他身上靠了靠,显得很是亲昵。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异兽竟然与杜魁如此亲密。
“健叔,杜魁还养了这只异兽吗?”杜明问身边的杜健。
“我从未见过这个畜牲,也没听过山中有它的传闻,不知道杜魁是从哪里搞来的。”杜健摇了摇头。
杜魁看了看人群,问道:“豹大爷没来吗?”
当初杜豹伤了杜魁,逼得他最后不得不逃走,杜魁明显是有点忌惮杜豹。
杜健杜明眼神一冷,本来众人的情绪就有点烦躁,杜魁提及杜豹更是火上浇油。
杜魁不知道,杜豹当时已是强弩之末,他离开后就死了。
“赵刻,帮我拖住那异兽。”杜明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冲了出去。
“诶,等等!”赵刻还有理智,见杜明这样冲出去,下意识觉得不好,但还是紧跟在杜明后面。
杜魁见两人冲过来,表情却没有变化,但他身边的异兽却挡在他面前,朝着两人嘶吼。
杜明高高跳起,想要越过异兽,那只异兽见状竟直起身体,想要拦下杜明。
“畜牲,你的对手是我。”赵刻大喝,手中长剑直刺异兽暴露出来的腹部。
只听“铿”的一声,赵刻的长剑竟然刺不进异兽的腹部,赵刻觉得自己像是刺到了铁块。
“不好!”赵刻大感不妙,急忙退开,再看杜明,竟然被异兽在半空中怕飞了出去,倒在了自己身边。
“这异兽有古怪,大家小心!”赵刻急忙警示众人。
“你们也去帮他们。”霍成见越甲士中的两位千夫长竟然一回合就被异兽打退,连忙招呼众人上前帮忙。
“不要白白送了性命吧,我也不想让无辜的人流血。”杜魁悠悠开口道。
“你这畜牲好意思说这种话,难道村里的那些人不无辜吗,被你趁他们醉后杀死,现在装什么仁慈!”杜健大怒,大声骂道。
“跟我有血缘关系,就是他们的罪过。”
杜魁走到异兽身边,轻抚它的鬃毛,说道:“这只异兽名为“无伦赤猊”,一胎能产七八只,但出生后,就会相互啃咬,直到剩下一只,这只会受到父母的倾心栽培。”
众人见杜魁突然说起这异兽的来历,一时没有发起攻击,听到这异兽竟然从出生起就如此残暴,微微变色。
“而等到它成年,它就要迎来自己的成年礼,而这个成年礼的内容,就是杀死自己的父母,或者被父母杀死。”杜魁嘴角勾起,看上去有点兴奋。
“什么?”众人震惊,这是什么诡异天性。
“因为这样的天性,这种野兽在器界遭到唾弃和追杀,渐渐灭绝,”杜魁笑道,“你们不觉得可笑吗?它只是按照上天给它安排好的路在走,竟然反而被世俗的观念所灭绝,这何等不公。”
“什么不公,弑杀血亲这种事,无论在哪都会让人厌恶吧。”霍成不知道杜魁所说的器界在哪,但依然反驳杜魁的话。
“是吗,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也一样虚伪,我可是听说诸侯国中可有不少杀亲夺位的事,但那些人不依然稳稳坐着他们的高位吗?”
“这...”霍成知道杜魁说的没错,但那些事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虽然是父子兄弟相残,但在告知天下人的时候都会给出合理解释。
“我从小就被家人赶了出来,只因我是婢女的私生子,就连我的母亲,对我也不管不问,我流浪器界,却碰到了三只无伦赤猊,我跟其中的兽子交战,并杀了它,但意外的是,它的父母并没有杀我,反而将我当成他们的孩子,将我养大,”杜魁笑着追忆,“长大后,我就迎来了无伦赤猊的成年礼,我九死一生地杀死了我的“养父母”,那一刻,我明白了,这就是我的命,我打造了这把“逆伦血煞”,回到自己的家族,杀死了所有血亲,包括自己那做婢女的母亲。”
其他人面带古怪的听杜魁讲述他的身世,杜健杜明更是一头雾水。
“无伦赤猊凭天性生存,岂有过错?我受他们养育,秉承它们天性生存,又有何错?世人以此责难我,不觉得可笑吗?他们不懂,我无伦人就让他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