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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冥战部:一九五〇年三月

七眼泉。

天亮了,张元天和庄崇光等人等了一夜,吕泰还没有赴约。庄崇光再次望了望山下的来路,走到张元天的身边,“山下已经开始集结,吕泰上不来了。”

“再等等。”张元天并不慌张,“还有两天。”

庄崇光见旁人都已十分困顿,目光直直地看着山下,对张元天说:“大哥,你觉得这么做,真的值得?”

“值得。”张元天说,“这次已经没有人能阻拦我。古赤萧也不行。”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古赤萧的提议?”庄崇光说,“维持你大法师的封号,道教的最高地位。”

张元天摇头,“我信不过他。当年毛人凤是怎么说的,最后他又是怎么做的?”

“古赤萧……”庄崇光说,“他在1945年就开始给你写信,一直写到了1947年,当年毛人凤并没有这么诚恳。”

张元天说:“对,但他比毛人凤更可怕。”

天亮了,金盛、魏如喜、魏如乐、何欢站在寺庙之外。狼群都散了,只留一头狼的尸体被摆在寺庙里。金盛胳膊上被咬的那道伤口,已经凝结出一块褐色的血痂。何欢拿出些草药,用嘴嚼烂后敷在金盛的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包扎了一番。

“仗都打完了,为什么还有野狼?”何欢问。

“这里是当年枣宜会战的战场。”魏如喜说,“尸横遍野,无数的士兵都暴尸荒野,很多尸体被饿狗翻出来吃。野狗吃人吃得多了,就恢复了狼的本性。”魏如乐、何欢和金盛听完,都觉得毛骨悚然。

魏如喜、魏如乐和何欢重回庙内,把他们带来的尸体用墨线捆了个结结实实,想找地方安顿,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工具挖坑,认真考虑后,他们把尸体放入了寺庙佛像的泥胎里。

他们原本只是想把尸体暂时寄放在泥塑中,等事情了结之后再回来将尸体搬走,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走,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而这寄放在泥塑中的尸体,几十年后,却闹出了一个大事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四人中魏如喜年纪最大,他看了看南方,说道:“走吧。”

三人跟在魏如喜身后,在朝阳下行走。

行至午间,金盛渐渐落到了后面。何欢等了他一会儿,却见跟上来的金盛头冒冷汗,脸色苍白。

何欢见金盛如此模样,不禁念道:“虽说人吃五谷杂粮,无论是普通人也好,还是修道的人,都有生病的时候。只是你生这病,也太不会挑选时候了。”

金盛的身体瑟瑟发抖,“有点冷。”

何欢看着金盛说:“难道是打摆子?”

一阵风吹过来,金盛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他指着正午的日头,说:“阳光太刺眼了,照在身上好疼。”

“不对!”何欢立即把金盛的胳膊抬起来,匆匆扯下包扎的布条。

果然,何欢的猜测是对的,他看见金盛的胳膊已经浮肿,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腐烂,变成黑色。他立即招呼魏如喜和魏如乐过来,二人看后,面面相觑。

魏如喜又仔细查看了一番,低声对何欢说:“尸毒。”

金盛知道事情不妙,问道:“那我还有时间走到七眼泉吗?”

魏如喜并未回答金盛,只是对着金盛胳膊上的伤口又上上下下闻了一遍,然后皱起眉头对魏如乐说:“他不能再走路了,尽量不要让他血液运行太快,你背着他。”

魏如乐二话不说,背着金盛跟着魏如喜和何欢一同赶路。走了一段路之后,何欢接替,何欢之后,魏如喜背上。就这样,三人轮换背着金盛一路向南走去。

行至晚间,金盛忍不住问魏如喜:“你们的任务明明是来阻拦我和其他的道士去七眼泉,现在却为什么要帮我?”

魏如喜回答:“我走之前,父亲对我说过,一切见机行事。我当时没明白,走了一段路后,我父亲又追上我对我说,张元天待他不薄,但是古赤萧写给他的信也说得很有道理。他其实也一直在犹豫……我当时不明白父亲到底要说什么,直到前天晚上,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那么一番话。”

“他让你自己做主。”金盛虚弱地说,“他无法选择的事情,想让你替他选择。”

魏如喜说:“我并不想不明不白地替人卖命,而且我觉得你这个人值得交个朋友。”

魏如乐在一旁说:“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都死了。”

何欢也说:“我什么都听喜哥的。”

看着三人严肃的表情,金盛不再言语,他顿时觉得踏实下来。他不再硬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堕入熔炉,再也无法保持清醒,接着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金盛感到身体突然冰凉起来,隐约能听到一阵阵潺潺流动的水声。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魏如喜浸入一处冰凉的溪水里。

而魏如喜和何欢正在溪边不停地用手挖掘。他们搬开一块不算小的石头,石头之下,两三只冬眠未醒的大蟾蜍趴在泥土之上。

何欢立即从身旁拿来一个陶罐,然后把大蟾蜍一只一只放入陶罐中。陶罐里散发出菜籽油的香味。金盛周身开始清凉,脑袋也清醒了很多。他想,看来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大家并没闲着,陶罐和菜籽油估计都是找农家讨要来的。

将蟾蜍放好后何欢守着陶罐,魏如乐在溪水边生火。火燃起来,魏如乐问何欢:“癞蛤蟆淹死了没有?”

“已经死了。”何欢伸手从陶罐里拿出一只相貌十分恶心的蟾蜍。蟾蜍被菜籽油淹死,丑陋的皮肤上都是油渍。何欢拿出一把匕首,刮了蟾蜍的皮,将它架在火堆上烤。但是并没有烤多久,就拿到了金盛的面前。

魏如喜对金盛说:“这是我们魏家解尸毒的方子。”

金盛也听说过,蟾蜍肉能治疗犬咬病。他看着半生半熟的蟾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还是强迫自己把蟾蜍塞进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直冲鼻孔,而嘴里的蟾蜍竟然还在抽动四肢。金盛实在无法忍受,就要呕吐。但是他知道这是魏家的兄弟在替自己解尸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金盛在吃第一只蟾蜍的时候,何欢已经开始剥第二只蟾蜍的皮。金盛一共吃了三只蟾蜍,吃的时候,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死掉。

吃完之后,金盛休息了一会儿,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嘴巴变得木木的,接着喉咙也开始发硬,嘴巴控制不住地咧开,涎水不停地从嘴角滴落下来。

魏如喜对金盛说:“我们继续赶路,希望你在路上就能好起来。”

金盛想说话,可是他的嘴巴已经完全麻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想起自己曾经算过命,算命先生说他能活到八十岁,现在看来,那算命的说错了。金盛心里一阵难过。

金盛中的尸毒来源于野狗。天下战乱已久,太平军当年打到湖湘杀人如麻;辛亥革命时,这里是革命军和清朝军队交战的地方;民国时期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这个地方,每次都是主战场。

这些流浪的野狗无处觅食,只能刨食尸体,慢慢退化组成狼群,遇到单独的行人,它们也会主动袭击。人驯养狗用了几万年,而狗退化成狼,只需要短短的几年时间。

野狗吃了尸体,牙齿滋养了尸毒。那些在战场上的军人尸体,都充满着愤怒和恐惧,尸毒远胜于寿终正寝的人。金盛如果没有遇到赶尸家族的魏家后人,一定在劫难逃。

魏家人赶尸养尸,一辈子免不了要和死人打交道,所以魏如喜知道如何用蟾蜍的毒液解尸毒。只是现在魏如喜也不知道这个方子到底能不能救下金盛的一条性命。

金盛吃了蟾蜍之后,身体的高热也在沁凉的溪水中慢慢褪去。

金盛尝试着慢慢站立起来,对魏如喜说:“我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赶路吧。”

第三天的傍晚,四人终于走到了七眼泉的山脚下。可是他们发现,根本无法前行,因为有一百多人正守着通往山顶的道路。

酉时,夕阳慢慢被群山遮住。

庄崇光站在张元天身边,脸色阴晴不定。他对张元天说:“再过一晚,天亮之前,他们就上来了。”

张元天已经入定,对庄崇光的话置若罔闻。

黄松柏、黄莲清两兄弟,靠着一棵松树已经连续熬了两天两夜。黄松柏还在警惕地盯着山下的动静,而黄莲清却已经靠着松树睡着了。

钟义方带来的那个双头乩童,其中一个头在不停地哭泣,另外一个头则不停地把糖果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武当龙元清打破了平静,轻声问龙门道士:“你到底是龙门的哪位道长?”

龙门道士看了看庄崇光,庄崇光说:“都到这时候了,不用再隐瞒身份了。”

龙门道士向龙元清作揖,“李成素。”

“哦。”龙元清恍然大悟。

“别说话!”庄崇光轻声喝道,“有人来了。”

“是个故人。”张元天睁开眼睛,“崇光,这个人,你也认识。”

一个人慢慢从树林之中顺着小路走到了张元天等人面前。黄松柏立即把黄莲清拍醒,龙元清、李成素、钟义方疾步走到来人面前。

钟义方说:“是你?”

“是我。”来人拿着一柄日本长刀。刀刃在落日的余晖下,闪出了一道红色的亮光。

庄崇光和张元天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庞,但是已经认出了长刀——和泉守鉴定。

当年同断在三峡古道里被击败,他随身携带的长刀,曾被一个人拿走收藏。

孙鼎来了!

龙元清和李成素并不认识孙鼎,因为当年三峡古道的冥战,龙元清和李成素并未参与。黄莲清当年尚幼,也没有随黄松柏、黄铁焰前往古道。

钟义方和黄松柏并排站立,挡在孙鼎面前。

孙鼎左手擎着和泉守鉴定,右手伸向钟义方,钟义方没有回应。孙鼎讨了个没趣,又把手掌伸向黄松柏,黄松柏勉强伸出右手,在孙鼎的手背上碰了碰。

他们连道家之间的道礼都抛弃了,钟义方和黄松柏心里明白,孛星孙家在身份上都已经认同了古赤萧的领导。一直游离于道教和术士门派之外的孛星家族,不受任何势力拉拢的孙家,现在已经彻彻底底走入世俗。

孙鼎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他向钟义方和黄松柏示好,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曾经同仇敌忾,在三峡古道,战胜了日本顶级阴阳师宗师同断。当初惊心动魄的战斗情形,烙印在所有参与者的心里。从私人角度,孙鼎和钟义方、黄松柏故人重逢,内心是十分激动的。

“我只是来跟张真人好好谈谈。”孙鼎把和泉守鉴定扔给了黄松柏,“我不是来与你们为难的。”

钟义方和黄松柏十分犹豫,孙鼎的本领在他们二人之上,他们非常清楚。如果让他接近张真人,很难防备他是否会突然发难,行刺张真人。

李成素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有名的孛星孙鼎,伸手拦住了孙鼎,“你说要见张真人,凭什么?”

孙鼎无奈地看看黄松柏,慢慢摇头,都没有看李成素一眼。在他的眼里,李成素跟他没有任何交情,所以也没必要废话。

李成素是龙门派的“职高攻”,心高气傲,自然无法忍受这种比挑衅更加无礼的漠视。他对钟义方和黄松柏拱手说:“这个时候,你们是打算继续叙旧,还是保护张真人出阴?”

钟义方和黄松柏两人面色尴尬,还在犹豫。

李成素不等二人回答,双手交错,左手伸到右肩,右手伸到左肩,分别抽出了背后交错的桃木剑。

孙鼎见李成素拔出双剑,立即知道了对手是龙门的“职高攻”。

从全真开始,道士佩剑都在背后,丘处机秉承王重阳,配单剑,单剑挂在背后,手柄在左肩。龙门脱胎于全真,“职高攻”在平时也是左肩单剑,但是在临敌的时候,是左右双剑,左右肩膀各冒出剑柄四寸。所以孙鼎看到李成素拔出左右肩的双剑,立即知道了对方是龙门派的“职高攻”。

王重阳的徒弟全真七子中的刘处玄开创随山派,在佩剑上加以变化,左右肩各配双剑,是为随身佩戴四剑。随山派的道士平日也不忌讳自己四剑在背后,每一柄剑都冒出肩膀六寸。

到了明清时期,随山派的传人分别影响到了胶东和川西,这两个地方的道士,甚至有人能在背后配到六剑和八剑。而且剑柄冒出肩膀更高,特别是川西的青城派(即还珠楼主、平江不肖生在小说中映射的蜀山派),能够配到九剑,这种佩剑方式十分夸张,如同孔雀开翎一般,此种在道教的说法里叫作孔雀翎,分别称为蜀山孔雀翎和蓬莱孔雀翎。孔雀翎的佩剑方法和其他道教佩剑迥异,道教重朴实无华,另一个传说中的道士剑仙,则不佩戴剑身,而是把佩剑没入后脑(如王鲲鹏就可以把螟蛉藏在后脑)。所以孔雀翎的佩剑,十分华丽,在明朝时期,有个随山派道士左金虹,佩戴六剑在江湖上游走,本领高强,后来加入锦衣卫,做到了锦衣卫的统领,左金虹不仅佩戴六剑,而且六剑都是铁剑,已经是孔雀翎御剑最高本领,左金虹斩妖杀鬼的时候,双手各持一剑,其余四柄宝剑,都是凌空御剑。在明朝后期,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当时一等一的御剑道士高手,因此,左金虹是道教承认的最后的孔雀翎高手。

在左金虹之后,孔雀翎的佩剑就逐渐消失没落,只有龙门派还保留了佩戴双剑的方式,算是道教持剑的一个异数。但就是在龙门派内部,也只是“职高攻”的专属。

李成素双手持剑,剑身隐隐发出雷声。

孙鼎的和泉守鉴定扔给了黄松柏,手上已经没有武器。他对李成素说:“龙门的‘职高攻’,还不知道长的道号?”

李成素并不隐瞒身份,“姓李。”

“我姓孙。”孙鼎回,“当年和张真人共同对敌过。”

李成素心高气傲,即便听说过孛星孙家,知道孙家的厉害,但因为并未与之交过手,内心仍是跃跃欲试,欲一比高下。他将两柄木剑相互交错,剑身摩擦,发出的却是金属的声音。

李成素将双剑刺了出去,就在即将刺中孙鼎时,李成素却感觉双剑突然弯曲,变得十分柔软。两柄桃木剑变成了两条毒蛇,毒蛇的头部回旋过来,就要噬咬自己的手背。李成素心中一惊,他已经是“职高攻”的修为,很难被人蛊惑心神。但面对孙鼎却无计可施。

钟义方在旁提醒:“扔掉!”

李成素还在犹豫,两柄长剑化成的毒蛇,已经在他的胳膊上绕了七八圈,并且同时张开大嘴咬住他的肩膀。

龙元清也明白,李成素在一招之间就被孙鼎用障眼法扰乱了心神。在他看来,李成素正在用自己的桃木剑,刺向自己的咽喉左右两侧。

龙元清抢步过去,伸手将李成素手中的桃木剑夺过扔到地上,李成素这才明白,刚才的毒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他查看自己的左右肩膀后,却发现毒蛇的四个牙印清晰可见,并且肩部还渗出了血珠。

李成素惊愕地看着孙鼎,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对手,已经能够把厌胜术中的障眼法发挥到真实的境界。

李成素的双肩开始麻木,龙元清对李成素说:“别想着有毒,也别想着被蛇咬过。”

李成素调整呼吸,心神宁静,闭眼片刻,肩膀上的牙印才慢慢消失,双臂也不再麻木,但看孙鼎的眼光已经不再傲慢。

江湖杂耍骗术包括风、马、燕、雀四种大门;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种小门。各种骗术被孛星孙家运用到了近乎真实的境地,而且千变万化,层出不穷。在三峡古道里,孙鼎只是用了风门里的神仙索与同断交手,就让同断应接不暇。不过,厌胜术归根结底不过都是掩人耳目之用。如果被人识破,也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成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捡起木剑,再与孙鼎比拼。

孙鼎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了看龙元清。

龙元清刚刚主动用了太极的白鹤亮翅对抗,武当拳术在民间流传,却只是健身习武的路数。反而武当修炼的内丹心法,被太极拳这种外丹武术给遮掩。不过这也是武当派明哲保身、延续道教内丹修炼方术的无奈之举。龙元清本来是武当的俗家,却是武当的五雷天音正法的唯一传人。孙鼎已经看到龙元清能够发现自己的障眼法,明白龙元清的内丹相当精纯。

龙元清和李成素都是修炼的雷法,两人的路数一致,更加相互认同。两人一个来自武当,一个来自龙门,都是全真正派的分支,本来就因钟义方和黄松柏来自外道,一直报以轻视,只是嘴上不说而已。现在看到钟家和黄家对孛星孙家的立场暧昧,心里早已不满。

李成素已经恢复镇定,双剑回到自己后背入鞘,和龙元清一起分别站在孙鼎的左右两边,就要同时发难。

孙鼎看着钟义方和黄松柏,“你们也要跟我动手?”

还没有等钟义方和黄松柏回答,李成素后背的两柄木剑自己凌空飘出来,递到了孙鼎面前,孙鼎伸手把木剑拿在手里,双手同时抖动,两柄木剑发出了雷声,黄松柏身后的一棵松树突然被电击,拦腰折断。

钟义方和黄松柏倒还罢了,李成素和龙元清面若死灰,因为他们明白,刚才孙鼎露的这一手,就是武当的五雷天音正法。

钟义方和黄松柏也知道,与孙鼎撕破脸已经不可避免,于是黄松柏开启避水符,钟义方则嘴唇不停地翕合,树林的蝙蝠开始漫天飞舞。

就在孙鼎要以一对四的时候,庄崇光走到了孙鼎面前,伸手捏住了孙鼎手中的两柄木剑剑尖,将剑轻松拿了过来,然后又将剑柄朝向李成素,李成素拿起了长剑。

在李成素和龙元清看来,是孙鼎把长剑还给了庄崇光,却不知道孙鼎其实是逼不得已。庄崇光的左腿抬起了半尺,在龙元清和李成素看来,他是在走罡步,将动未动。可是钟义方和黄松柏心里清楚,庄崇光的脚踩着一个人,一个看不见的人。而这个人刚才偷偷把李成素的双剑抽出,递给了孙鼎。

李成素和龙元清不知道缘由,庄崇光却已经把孙鼎随从的行踪瞧了个明白,瞬间击倒了孙鼎的无形随从,并且踩在脚下。

庄崇光把黄松柏手中的和泉守鉴定拿过来,递给了孙鼎,“你回去吧,告诉古赤萧,张真人这次绝不会改变主意。”

“我一定要见张真人一面。”孙鼎也坚定地说,“我有几句话,一定要告诉他。”

庄崇光看了看黄松柏和钟义方,点头示意。黄松柏和钟义方将身体闪开。双头的乩童看见孙鼎了,并不友好,不停地朝孙鼎吐口水。

钟义方正手反手抽了乩童两个耳光。乩童号啕大哭起来,声音刺破黑夜在山林中回响,听起来十分瘆人。钟义方看到孙鼎之后,心情一直烦躁,想要继续拿乩童出气,黄松柏及时挡住,向钟义方摇了摇头。

孙鼎在庄崇光的身后穿过树林慢慢走到了张元天打坐的地方。他将和泉守鉴定收到身体左侧,对张元天做了一个长鞠后,并未叙旧。

三峡古道冥战,孙鼎虽然以死相拼,但是他并非张元天的手下,当然也没有什么旧情可言。孙鼎开门见山:“张真人看来是已经明白了同断死前说的那些话。”

张元天回答:“完全明白了。”

孙鼎继续说:“古赤萧让我告诉你,除了这个,他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这些不用多说。”张元天说,“他在给我的信中都写得很清楚。”

“那真人为什么还要孤注一掷?”孙鼎盯着张元天。

“卢钟乙都能做。”张元天声音很平和,并不焦躁,“我比他更有资格。”

孙鼎的语气缓和了一点:“这不是看谁的本事大的。”

“古赤萧是铁了心让我归隐。”张元天慢慢摇头,“可是他和毛人凤欠我的,该怎么还?”

“世道变了……”孙鼎说,“天下已定,已经不再需要我们这些人了。”

张元天默然,他知道孙鼎说的没错。隔了很久,张元天才继续说:“天下顶尖的术士,屈指可数。我们接触不到的世外高人不算。我算一个。”

“张真人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孙鼎说,“天下所有的道门和术士,提起张真人,都是十分的敬佩,包括古赤萧。”

“古赤萧算第二个。”张元天苦笑着说,“当年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为什么不顺应天道?”孙鼎说,“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们。就是你要去争取的那个所谓的梵天,也终将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张元天笑起来,“原来古赤萧和我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孙鼎和庄崇光相互看了一眼,庄崇光摊了摊手,说道:“你回去吧,我们都没有退路和选择。”见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孙鼎也不再废话,向张元天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张元天对孙鼎说,“我当年的旧部,都已经放弃了身份。我不希望他们跟我一样,被人逼迫到绝境……”张元天说完,看向庄崇光。

庄崇光拿出一本名册,放在孙鼎面前,不一会儿名册冒出火光,不多时就烧得干干净净。

孙鼎深吸一口气,拱手向着张元天用力地摆动,“张真人……唉……”话说了一半便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看着孙鼎渐行渐远,张元天叹口气,“吕泰不会来了。”

庄崇光说:“是的,如果不是古赤萧有把握说服了吕泰,也不会让孙鼎过来劝说大哥。”

“吕泰不会被古赤萧说服。”张元天说,“他一定是被古赤萧控制住了。”

“古赤萧出身于诡道,他和吕泰是同门师兄弟……”

张元天摇头,“诡道两房,什么时候讲过同门情谊?”

庄崇光叹口气说:“看来只有我了。”

“卯时。”张元天说,“记住卯时,当年红水阵之下的阴兵,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庄崇光拿出三面旗帜,对张元天说:“不等吕泰了?”

“不等了。”张元天摆手。

庄崇光拿着旗帜,走到钟义方、黄松柏、龙元清、李成素、黄莲清身前,“张真人,就托付给各位。”

庄崇光走到七眼泉山巅下的大片平地下,七道泉水在这片平地以洛书的图形流淌交汇。庄崇光站在平地的正中,打开了一道闸门,紧接着,七道泉水发出红色的光芒,尖啸声从地下传到天空。

红光冲入到了夜空,乌云密布,把天空中的星辰全部隐没。整个七眼泉顿时变得漆黑一片,只有庄崇光身下的七道泉水映出妖冶的光芒。

尖啸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化作连续的喊杀和兵戈交锋的声音。山下集结的所有人都被山顶的声音吸引住。他们纷纷将步枪上膛,随时待命。

金盛看着山顶天空中的乌云,喃喃地说:“我得马上上去,再也不能停留。”

魏如喜、魏如乐和何欢也听到了山顶的动静,都激动起来,何欢身体在发抖,“红水阵,一千多年前的道教阵法!”

金盛看着魏如喜,“多谢你一路照应,现在我师门的任务在身,可能我们马上就是敌人了。”

魏如喜说:“先想办法到山顶。你准备怎么绕开那些上去?”

金盛看着守在山下的队伍,“只能从后山攀岩上去了。”

“等你爬上去,也已是明天下午,什么都结束了。”魏如喜说。

何欢说:“我们身上有介绍信……”

“给了他了,你就上不去。”魏如喜说,“你把介绍信给对手,我父亲肯定把你踢出魏家……”

“我们明明是对手,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帮我?”金盛说。

魏如喜抽动鼻子,“你不是恶人,之前我已经说过,我很憎恶阴谋算计,更愿意光明正大地与你在七眼泉上斗一斗。而且我也想弄明白,他们到底为了什么要拼一个你死我活。所以我也必须要上去。”

金盛愕然,他没想到魏如喜竟然连父亲的命令都可以违背,为的就是要行事光明磊落,这一份气度,自己远远不及。

正一筹莫展之时,何欢一拍手,说道:“我有办法了。”

魏如喜看着何欢,“我也想到了。”

魏如乐还不知道他们想出了什么办法,可是何欢已经从身上的包袱里掏出了一件黑色的寿衣,他拿给金盛说:“要委屈你一下。”

魏如喜说:“我爹追究下来,你们就说是我的主意,跟你们无关。”

何欢说:“我们哥仨,还分什么彼此,有难同当就是。”

金盛已经明白何欢到底要做什么,心里矛盾得很,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想,也是机缘巧合,如果不是自己被狼咬了,中了尸毒,耽误行程,就不会拖延时间,被隔绝在山下。

何欢让金盛穿上寿衣,然后拿出一张符贴,贴在了金盛的额头上,金盛的脸被遮住。魏如乐也明白了要做什么,于是把墨线缠绕在金盛的身体上。

三人拿着介绍信,带着金盛朝着通往山顶的路上行走。介绍信上有古赤萧的签字,守卫路口的人对尸体没有任何好奇,所有人都对他们一路放行。

子时,魏如喜三人带着扮作尸体的金盛,来到了七眼泉山顶。立定后,魏如喜先开了口:“魏家魏如喜、魏如乐、何欢来向各位前辈请教。”

钟义方看着三个年轻人赶着一具尸体,知道对方是魏家的传人,但他脸色铁青,跟黄松柏一样,心中无比愤怒:魏永柒自己不现身,竟然派了自己的儿子过来!这种轻视,让他们对魏永柒非常失望。

龙元清和李成素也见到魏家来的三个年轻人,不过他们与魏永柒没有交情,也就没有钟义方和黄松柏表现得那么气愤。

龙元清看着三人带着一具尸体上来,询问魏如喜:“这就是你们魏家养的铜尸?”

魏如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迅速拦在他面前,对龙元清说:“不是铜尸,是个能喘气的活人,还是个熟人。”

魏如喜看着魏如乐,魏如乐看着何欢,三人的眼神中都有一个疑问,这个大汉竟然跟着自己一路上来,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丝察觉。这个大汉到底是谁?

很快,他们得到了答案。

黄松柏看着大汉,说道:“你还是来了。你的伤养好了吗?”

“不碍事。”大汉对黄松柏说,“黄家现在到底谁说了算?”

黄莲清看着大汉,惊喜地喊起来:“大哥,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大汉说:“我是来劝你们下山的。”

李成素和龙元清看着黄莲清叫大汉为大哥,面面相觑,然后他们一同盯向黄松柏。

黄松柏讪讪地说:“这是我的大哥——黄铁焰,我以为他的伤势没有痊愈,不会来了……”

只有钟义方在一旁冷笑,对着黄铁焰说:“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黄铁焰的声音洪亮,一点都听不出是受过重伤的人,“我们这次却要成为对手。”

钟义方说:“七年前,跟着张真人在三峡古道里对付同断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就差禾篾女和魏永柒了。魏永柒也是奇怪,自己不来,却把自己的儿子、侄子和徒弟使唤过来送死。”

“魏永柒怎么会是这种人。”黄铁焰说,“他只是喜欢装神弄鬼而已。”

“看来人真的都到齐了。”黄松柏看着魏如喜身边的尸体,“可惜我们各为其主。”

“兄弟阋墙,你们黄家又何苦呢?”这时,尸体起身,慢慢走到黄松柏面前,然后一把将自己脸上的符贴撕了下来。

魏如喜当即呆若木鸡,虽然他只看得见尸体的背影,可是声音却是熟悉到绝无出错的可能。

魏如乐也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何欢则战战兢兢地问:“师父,怎么是你?”

魏永柒向钟义方四人拱手作揖,然后扭头对魏如喜说:“如果你们真的把诡道的金盛带上来,知道会惹下多大的祸事吗?”

魏如喜迟疑很久,“金盛呢,我答应带他上来的。”

“你真的以为凭你们的小聪明,就能带着一个外人上来?”魏永柒说,“金盛现在没事,在他师叔身边。”

何欢傻乎乎地问:“师父,你什么时候替换的金盛?”

“回去再跟你们算账!”魏永柒说,“古赤萧早就知道你们带着金盛过来了,金盛身上带着他们诡道的信物螟蛉,古赤萧会看不到?”

魏如喜、魏如乐和何欢不再说话,交换了个眼神,何欢伸了伸舌头。

“你们三个人,马上下山。”魏永柒说,“红水阵一旦开启,你们再想脱身就没机会了。”

魏如喜却挺了挺胸,说道:“来了,我就不走了。”

黄铁焰摇头,“老魏,你教的好儿子、好徒弟。”

魏永柒反唇相讥:“你们黄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黄铁焰被戳中痛楚,看着黄松柏,“黄莲清年纪还小,你把他拉进来干什么?”

黄松柏说:“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对黄莲清下手。”

钟义方打了个哈哈:“当年三峡古道的外道,除了苗家,都凑齐了。该动手了。”

“知道我为什么让三个小辈先出来吗?”魏永柒问。

“魏家和苗家隔得近。”钟义方明白了,“你用了什么办法对付禾篾女?”

“不管什么办法。”魏永柒说,“她来不了了!”

魏如喜听见魏永柒说话的时候,中气不足,这才发现父亲后颈的皮肤一片漆黑,身边飞舞着无数蝴蝶,忍不住说:“飞蛾蛊,放蛊的死了,就永远解不开。”

黄铁焰和魏永柒并排站立,孙鼎去而复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黄铁焰的身边。三人与钟义方、黄松柏对立。当年同仇敌忾的兄弟,现在相互敌对,一触即发。

黄铁焰、魏永柒、孙鼎三人,以孙鼎为首,他仍旧拿着和泉守鉴定。孙鼎双手握刀,在钟义方和黄松柏的眼里,隐隐有了当年菊童丸身披战甲的幻影,头盔牛头已经开始显现出来。虽然钟义方和黄松柏知道菊童丸已经堕入三峡古道的深渊,与上古的术士幽灵永远厮杀下去,无法离开长江。但是孙鼎的厌胜术能够以假换真,谁也不能肯定孙鼎是否真的可以召出一个菊童丸出来。

魏永柒养的铜尸未成,铁尸也被儿子丢在了宜城那间破旧的寺庙里,看不出来会使用什么手段。黄铁焰的剖木符已经从后背显露出来,东方苍龙张牙舞爪,天空中的乌云瞬间向他的头顶聚集。树林里所有的树木都朝着黄铁焰的方向弯曲,发出“咔咔”的声音,略小的树木,已经被拉成弯弓的模样。

黄松柏、钟义方、李成素、龙元清四人,眼见对方已经剑拔弩张,也十分紧张。黄松柏的避水符早已显露出来,衣服发出“哗哗”的流水声,清脆悦耳。龙元清仍旧用太极的起手式混元手,双手在胸前上下交错,掌心相对,两个手掌之间,隐隐有了一股气流运转。李成素将双剑分持在手里,桃木剑自行震荡,发出龙吟。钟义方手心托着一个鹅蛋大小的虫茧,他嘴里吹了一口气,虫茧里一只飞蛾露出了头顶,复眼闪耀着水晶一般的光芒。钟义方的飞蛾来自当年在古道里收集的一个虫茧,看来他这几年并没有闲着,而是在苦心修炼同断的蛾天丸。魏永柒中了禾篾女的飞蛾蛊,一直压制在体内,现在钟义方的蛾天丸养成,魏永柒体内的蛊毒被蛾天丸感应,魏永柒忍不住哼了一声。

黄莲清站在两个哥哥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双方都严阵以待,拿出看家本事的时候,黄铁焰却叹了一口气:“看来当年的同断的确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人物。”

黄铁焰说得很明白,其实现在双方七个人中有五个参与了三峡古道的冥战。七年之后,他们现在拿出的本领,其实都跟同断有关。

黄铁焰见识过同断的盲人弓箭,于是一直在思考着在黑夜里如何运用弓箭的本领。时间长了,免不了把剖木符的属性与弓箭结合。现在身边所有的树木都弯曲紧绷,随时都可弹出利箭。

孙鼎更加明显,他手上的和泉守鉴定已经是他随身佩戴御敌的武器。

黄松柏的避水符受了同断安宅船上布幡的影响,如水纹一样晃动,与安宅船上的迎风鲤鱼旗别无二致。

钟义方的蛾天丸,就是偷偷取了同断的虫茧,七年间慢慢养蛾,蛾子产卵又孵化,经过几代之后,终于养成了蛾天丸。

唯一没有使出同断当年本领的是魏永柒,可是魏永柒身上的飞蛾蛊,却是禾篾女当年受了同断蛾天丸的影响,独辟蹊径养出来的飞蛾蛊毒。

魏永柒身上的飞蛾蛊与钟义方的蛾天丸同根同源,他眼中的瞳仁已经慢慢变成了飞蛾的形状,眼见飞蛾就要钻出眼眶。

魏如喜忍不住走到父亲身前,想把魏永柒眼睛里的飞蛾用手捏出来。就在这时,魏如喜看到父亲的鼻孔里也已经钻出了飞蛾。

魏永柒把魏如喜推开,“还扛得住。”

魏如喜咬紧牙关,“苗家的女人也太狠了,给你中了这么一个凶狠的蛊毒。以后让我遇见她们……”

“禾篾女已死。”魏永柒对魏如喜说,“我们魏家,跟她们没有恩怨了。”

魏如喜不敢违背父亲,只能强行忍住自己的怒火,突然他的衣角被何欢拉了一下,何欢向魏如喜眨了眨眼睛。

魏如喜明白了何欢的意思,何欢不姓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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