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之源从震惊中回过神，摇摇头，“我很奇怪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玩这小玩意。”
“不行吗？”
“当然可以。它一定对你很重要。”
“那要看怎么说。”
两人似乎又回到之前针锋相对的时候。
井之源咧嘴一笑，努力不把视线放在塑料丝上，“不扯远了，八百万太少。”
向晨风道：“只有八百万。”语气很坚定，他跟着笑起来：“还不知道你说出的话到底算不算得数呢。”
井之源摩挲着没有一根胡须的下巴，“我们团和你们团不一样，任何一个团员认定的事情，我们都会坚定不移的支持，如果我坚持，他们就会支持。”
“包括郑峥的事？”
“当然包括。”井之源朝前俯了俯身体，似乎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前倾盯着向晨风，“郑峥没有死就会支持。”
郑峥还活着。
向晨风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郑峥活着意味着有了缓冲的跳板，郑峥死了，他就得等着最后的宣判，前提是军政府真的准备对他动手。但是如果一切都是多余的担心呢？军政府并没有打算制裁自己，那郑峥活着就是个灾难，死了才能高枕无忧。
哪怕此时向晨风断定没有回音的背后是场大风暴，可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奢望。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很古怪。
高兴不起来，也没有不高兴。
“现在你唯一的机会就是郑峥不追究，同时希望他说服自己的父亲不施以报复手段。你觉得八百万够吗？一个S级任务的奖金就差不多快是这个数了。”
“当S级任务是大白菜任你采吗？”向晨风冷笑道：“完成S级任务的战备损耗，人员损失，设备维修维护，落到手的能有多少？更别提失败的风险，小子，什么事在你嘴里都那么简单吗？”
井之源笑道：“那是你的事，自个去比较得失。”
向晨风哑然。
井之源不再保持前倾的身体，靠在椅上，“钱拿不出来更多，可以拿物品抵，我不介意。”
向晨风举起手中的塑料丝，笑道：“加上这个怎么样？”
井之源沉默了，知道自己的一时惊愕被向晨风发现，这个人太精明，一点蛛丝马迹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他拒绝不了，假拒绝也不行。
向晨风摇晃着塑料丝，淡淡道：“你不想要吗？”
井之源注意力转到了脑中的三维立体图中，很快发现这个会议厅里没有监视器，他没有回答，突然跳上了会议桌，眨眼间到了向晨风眼前，挥拳打过去。
井之源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向晨风下意识双手护头。
没有拳头落在身上，而井之源又回到了座位上，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向晨风一看手，塑料丝已经不见踪迹，正在对方手里打着转。
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怒过，胸口有团火在剧烈燃烧，额头青筋直跳，向晨风拍桌而起，“你这是抢？”
井之源难掩心里的兴奋，笑道：“你问我想不想要，我想要，所以就拿过来了，怎么能说抢。”
向晨风怒极而笑：“我还没说要给。”
“我当你同意了才发问的。”
“混蛋，别想走出我的大门。”
“我会走出去的。”井之源把塑料丝缠进头发里，补充了一句：“和你一起。”
向晨风怔了怔，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独自在面对眼前这个难缠而且实力强大的青年。
井之源温声道：“向团长不要生气，我拿得是果断了些，但是我认账，这根塑料丝就当赔偿之一，另加八百万，至于你手头的那份资料，不如也当个添头送给我，至于后面的事你也就不用多加担心了。”
向晨风嘴角抽动，最终坐了下来，沉默许久才冷笑道：“你就是个遗民。”
井之源笑道：“还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有意义吗？”
向晨风重复道：“我已经能够断定，你就是个遗民。”
井之源愣住，“向团长不会真这么认为吧。”
“知道那玩意儿是怎么得到的吗？”
井之源猜测道：“捡的？”正如自己的记忆，自己的那根塑料丝就是捡的。
“确实是捡的。”
向晨风没想到井之源一猜就中，心里头更觉古怪，“不想知道在哪捡的？”
“在哪捡的？大马路上？”井之源泛起不好的感觉，顺着问。
向晨风说道：“我在说一件很认真的事，请不要开玩笑。”
“那好，我现在很认真的问，在大马路上捡的？”
向晨风气得太阳穴跳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沉声道：“死亡区。”
井之源跟着猜：“其他佣兵掉在那里的？”
“死亡区没人到过的地方，在墟城外围。”
“没人到过的地方……你们没去怎么捡，去了又怎么叫没人到过的地方，继续编。”
向晨风不理井之源在字眼上的纠缠，“在一个死去的遗民身上捡到的。”
井之源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很意外？我也很意外。”向晨风不介意将塑料丝的来源说一遍，甚至包括自己对它的研究，说完笑眯眯地盯着对面愕然的青年，“知道这张会议桌多长吗？”
他没有等井之源说话，自答道：“十一米。我们相隔十一米，一根小小的塑料丝在这么远的距离我是看不清的，你反而能一眼认出它来，而且对它这么感兴趣，你不是遗民又是谁？”
井之源答不出来，他的身世本就古怪，被向晨风这么一说，整个身体都凉了。
向晨风抓起文件夹，扬了扬，“几个方面综合到一起，你还能否认？”
井之源寒声道：“全是猜测，没有一点证据，又凭什么说那具枯骨是遗民的。”
向晨风笑道：“又回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只需要怀疑就成了，有时候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会可能从中得到什么。军政府最关心什么，遇到一点可能性，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弄个清楚。”
井之源冷声道：“你想用这些没有证据的猜测来个两败俱伤？”他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面对身世之谜失去了应有的冷静，抢了那根塑料丝，仔细一想，其实还有很多方法得到那个塑料丝，比如自己原本的职业，偷。
“不，我想共存。”向晨风笑道：“可是又不想失去太多。”
“不想失去太多但是你想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怕什么？”井之源起身，眼神冷冽，“资料你自个留着，八百万一分不能少，塑料丝我带走了，它是人类最顶尖的科技产品，有它自己的归宿。”
真真假假的话说完，他走到门口，“现在请你把游狗仔带出来，希望别少一根头发。至于你担心的事，就要看你什么时候打钱，怕的很那就早点打，不怕也可以不打，我在大门处等，十分钟。”
会议室门开着，人已去，走得绝然。
向晨风信心又一次动摇，捉摸不定井之源话的真假。最后一想，还是度过眼前难关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