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恶心与不适过后，阑珊赫然发现，她和他现在的对手不是“鱼群意识”，而是“寄生集群”的事实，恰恰能让之前的疑问迎刃而解。
“智慧”、“心智”，本质上是一套“足够复杂”的算法，而它存在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保证生物的生存，因此如果真的是许多鱼组成的庞大集群意识，它的行为也更应该偏向于“掠食”、“扩大种群”，而非“和两个吃不到什么肉的对手死磕”，虽然这样古怪的行为模式可以用“妖廷统治者特意的炼化”来强行解释，但毫无疑问的，妖廷的统治者有着更简便、也更残酷的手段……
此刻的阑珊若是面对当初觉得妖廷有洗白可能的阑珊，最想说的话估计是“呵呵”。
“西门先生，妖龙、骨蛟之类的存在，不会也是如此这般的傀儡吧？”
“从现在的情况看，应该不是。并非妖廷统治者不想，而是技术层面的‘不能’，寄生集群可以强制统合不同的物种，批量生产炮灰，但物理意义上的‘身魂不合’可能真的让这种手段难以涉足真正的高阶战力。不过我无法预测妖廷的试验进度，说不好过几天老妖怪们就开发出新的神通了是不是？”
“我倒是希望它们永远不要成功，不过西门先生说的针对寄生集群的特种攻击方式是什么？”
“这个还没确定，还在试。”
“……”
阑珊心中“西门先生谈笑间，妖魔鬼怪灰飞烟灭”的高大形象一瞬间幻灭，不过小丫头片子倒是很快明白了神机营大将军的思路——“这是在寻找固有频率？”
“没错，正是如此。”西门戎不断调整着仪器，“花式虐”那扁形动物一般的寄生体，“这东西的固有频率和鱼类组织完全不同，需要多次试验才能保证一次性摧毁，而且我可以肯定这样处理过的鱼类，还能吃……”
“我……我绝对不会吃这样恶心的东西……”
“没让你吃，我的小姑娘，而是让这深海的生物吃，另外还有……妖力炼化的怎么样了？”
缩成一团的渊魁甲挥舞着触角，做出肯定的答复——可以彻底炼化，就是速度快不起来。
“慢了好，慢了好啊，如果寄生集群的妖力那么容易被炼化，我倒是会怀疑它可以在妖力层面上完成寄生……”与此同时，测试仪器已经得到了结果——需要在七个频率上同时完成共振，才能将寄生体彻底摧毁。
“不错，海洋生物以声波作为攻击方式的不少，如果单一频率上的共振就能杀死寄生体，那么我倒是要怀疑是一个骗局了。”西门戎言毕，对护航舰队发出一系列指令，声波武器已经就绪。
一个虚拟图像出现在西门戎和阑珊的面前，基本上涵盖了一个直径两千丈，深度一千丈的圆柱体，总数以十万计的“剑鱼妖”、“旗鱼妖”、“锯鳐妖”糜集在这一片水域中，在寄生集群的操控下，这些从本质上早已死去的傀儡，正“气势汹汹”地要完成妖廷统治者交给它们的使命。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不是杀戮，是超度！”西门戎暴喝一声，开启了“七重狂音灌耳诛妖大阵”。护航舰队以惊人的功率把能量倾注在七个频率的声波之上，考虑到水中声速高达每秒一千五百米的事实，这“七重狂音灌耳诛妖大阵”的威能，会迅速覆盖寄生集群的傀儡们所处的海域。
至于西门戎、阑珊和渊魁甲，且不说固有频率不同导致共振难以进行，提前在身周形成一层真空并不困难。因此他、她、它，是在无声的环境下观察这声波造成的一切。
第一个频率的声波，旨在摧毁被寄生体侵染改造的鱼妖经脉系统。
第二个频率的声波，旨在碾碎被寄生体触须替换的鱼妖神经系统。
第三个频率的声波，旨在将被寄生体控制的鱼妖内分泌系统化为细胞匀浆。
第四个频率的声波，旨在离解寄生体类似扁形动物的，相对脆弱的生理结构。
第五个频率的声波，对寄生体企图使用妖力来强化组织，硬抗声波攻击的企图进行粉碎。
第六个频率的声波，在寄生体已经破碎的组织内部引发一系列毁灭性的物理化学反应。
第七个频率的声波，强制剥离寄生体残存组织内部蕴含的妖力。
单纯任何一个频率，都只能“伤”到寄生集群，却无力将其杀死，但合在一起可就未必了。由于寄生体在物理层面崩解之后，其妖力都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而广域性的打击又阻遏了妖力被回收的可能。于是乎从西门戎、阑珊、渊魁甲的视角看，那些傀儡鱼妖的“死亡”倒是没有多少血腥的成分，而像是某种大型烟火表演。
“每一团‘烟火’的出现，都标志着一个寄生体的彻底死亡，而随着寄生体的数量减少，寄生集群的力量和智能都在不断下降，这是毫无疑问的绝杀，如果那个寄生集群不想死或者面对妖廷统治者的怒火，那么有什么大绝招也该用出来了吧？”
西门戎上述的话很快得到了证明——圆柱形海域中那些因为位置问题，死的稍微慢一些的傀儡鱼妖，开始了新一轮的互相吞噬。虽然每个傀儡鱼妖个体的境界至多是天择期大圆满，但作为整体的寄生集群确实体现出了神通期的威势，那庞大的“傀儡鱼妖聚合体”不仅仅是简单的拼凑，更是生物结构上的改变，通过寄生体的重新组合，完美规避了七重狂音灌耳诛妖大阵的共振，而那层层叠叠挤压在一起的鱼妖血肉，更是足以发挥出真正的神通期妖类的攻势。
“呵呵，在地球古代文化中，临场巨大化可是标准的死亡Flag，而且你一开始以‘鱼群’的方式出现，并非现在这个掉san值的聚合体，所以这个形态绝对是有什么顾忌的！”西门戎言毕，对阑珊发出了一段“请这样施法”的信息，然后对渊魁甲来了一句“接上这两个电极，努力发电”。
渊魁甲好歹是化形期大妖，虽然在法术实体的精度上不咋地，但在妖力的量上还是非常充足的，再加上西门戎本身的法力和护航舰队的能量，完全足以发动一次规模超大、烈度极强的雷暴，而这场雷暴，也无非是真正杀招的一个前导，仅此而已。
“除非局势失控，否则我不准备使用消耗性的弹药，而源源不断的电能，完全足够做很多事情了。”此刻绚丽的电光已经笼罩了那个不规则形状的傀儡鱼妖聚合体，大量的次级杀伤效应正在产生。
“电流通过肉身，电热效应造成的伤害只是一小部分，电流通过造成的机体紊乱则是一大部分，其中电流导致的肌肉纤维异常收缩则是紊乱的体现之一，而如果妖力对肌肉的控制和电流对肌肉的刺激相互拮抗，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西门戎语气轻松，仿佛一个教师在给学生讲解科学知识，和发生在傀儡鱼妖聚合体上的惨状形成鲜明的对比——并非那种想象中的雷劈焦焦脆，而是更为惨烈的撕扯与粉碎。电流作用下肌肉要收缩，妖力偏偏不让它缩，这就仿佛两个巨人互相拉扯着一根粗绳，由于力量太大，这绳子只好嘎嘣一下断掉了。
“雷霆万钧净世屠孽大阵。”西门戎一边操纵着数以百计的金属电极，一边给这大杀招起了个名字，此刻的阑珊则做着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断地用“霜冷长河”封住那傀儡鱼妖聚合体的行动，让它无法分裂，也无法逃逸。
“寄生集群妖力的总量依然很大，但是配合上有一定的问题，它果然并不是太擅长用这种形态战斗……”阑珊喃喃自语着，双手和柔性机械臂持续着高强度的法术实体编织工作，“但境界上的差距依然明显，如果不是持续的电击让它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力量，那么我构筑的冰层怕是一秒钟都撑不过去。”
在阑珊拼命使用太初流形之道和繁霜式，实在扛不住了就往其他的方向扔个真炎式的等离子球缓一下的时刻，西门戎这边已经完成了“体内电击倍儿爽”的操作，数以百计的金属电极刺入了已经稀烂的傀儡鱼妖聚合体内部，然后开始精准的破坏。
“从本质上说，它对血肉的控制能力还是低于普通的神通期大妖的，作为妖廷统治者的造物，它真正的本事也无非是把那些无辜的海鱼宿主作为炮灰，活活耗死普通的对手，不过那去中心化，无弱点的‘鱼群意识’假面具确实很具有迷惑性，如果真和它拼起消耗战了，怕是没那么好解决。”
西门戎说的很平淡，但阑珊却非常明白这背后的意思——剑鱼、旗鱼、锯鳐都是常见的鱼类，寄生集群等于有了不计取数的炮灰，如果没有及时通过解剖发觉妖魔本相，从而制定出特殊的攻击方式的话，那么确实挺难办的说。
“现在，我很想知道，妖廷是否会选择拯救你，你在‘蜃皇’、‘藻母’眼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西门戎的疑问很快得到了回答，“果然……真正的大家伙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