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本正经地继续解释着人类大脑的奥秘和那个残留血块对记忆神经产生的影响。
我安安静静地听着，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这种记忆缺失是短暂的还是永久的？”查仲文打断，似乎十分不悦。
“但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人类对大脑的探究都还没到尽善尽美的地步，作为一个医生我只能给你负责任的答案。米小姐脑中的血块是她记忆缺失的一部分原因，在后期的生活中血块会逐渐散开也有可能跟随她一辈子，这都要视后期的恢复治疗情况而定。
“但像她这样记忆全部缺失的情况实在是比较罕见。从心理学的角度，我更倾向于是病人本身选择了记忆关闭这种方式来结束某种痛苦。而那把重新开启记忆的钥匙只在米小姐自己的手中。我建议她进行心理治疗，朋友亲人多和她相处，对她恢复记忆会有很大的好处。
“我需要的是肯定的答案。”查仲文目光收紧。
医生愣了愣，显然有些招架不住：“查先生，我还是建议不如让麦医生来做米小姐的主治医生。毕竟在这方面，他有海外从医的经历。”
查仲文面无表情地看他，只是这样，那医生就回复说：“抱歉，我会尽全力的。”然后叮嘱我说最近会感到疲累，需要好好地休养。
医生走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查仲文。
他替我盖好被子，轻声对我说“没事儿，好好睡一觉，所有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茫然地看着他：“我到底怎么了？其实关于你，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记得你的脸记得你的名字，而且心里面有一种感觉，你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对，我是你非常重要的人。”他手心轻抚着的额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闻言，他愣住，好半天才回答说：“睡一觉，说不定明天睁开眼睛，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伤害你。”
我点点头。
......
紧接着的几天，除了医生来会诊的时候，我没有再见过查仲文。
睁开眼见的那个女人，是查得男，她说她是我的良师益友。
有个大咧咧的女生，长时间一直陪着我。我有种感觉，就像她说的，我和她是投错了胎，本应该是同血同缘感情的最铁的姐妹。她是她叫付青青，还挖苦说自己才恢复记忆，我就变成她之前的样子了。这让我还挺好奇，之前是不是发生了很多复杂的事情。
来得较勤的那个眼镜男，是华风，他说是查仲文的秘书，也是我的好朋友。
会诊医生里有个女医生，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
这天，我躲在洗手间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青青在门外一直又是敲门又是苦劝，就差一脚把门踢开。
可能刚才我不该坚持自己洗漱，这样就不会看到脑后勺竟然被剃掉了一大片头发。
听见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卫生间里灯被人打开了。
我抬起埋在膝盖间的脸，看见了查仲文。
他惊讶于我缩在浴缸里的模样，过来问：“怎么了？”
我不理他，别扭地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肩膀轻轻地抖动着。
查仲文随即拧了拧眉头，没有轻声细语的意思：“你不想理我，那我就走了，让那些陌生人来找你。我数十下，马上就走。一、二、三……”
我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挂满了眼泪不停地啜泣，模样可怜极了。
“哭什么？是在找我么？我不是在这儿么？”他语气跟着软下来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哭得更加伤心了：“为什么我的头会是这个样子的？你确定我是这个世界的人么？我好丑，我肯定是个怪物。所以我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再看查仲文那憋着笑的表情，立马就哭得声撕力竭。
“需要我告诉你今年几岁了么？只有小女孩才会在剪头发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他伸手给我擦泪，还摸了摸我缺了一声头发的后脑袋，一本正经地说：“这辈子，可能我只会说这么一次。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米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这头发还能不能长长，你都是最漂亮的。”
我噗笑噙着泪水凝望着他，小声地说：“医生说，我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但我感觉得到，每次看着你，我的心就跳得很快。我想，我只记得你一定也是因为我曾经非常爱你。”
听到这句话，眼前的男人怔住了，甚至避开了我的眼神。
“医生也说了，慢慢你都会想起来的。来，出去吧。青青都担心你了。”
我伸手抹了抹未干的泪渍，站起身来张开了双臂。
我在等着他抱，就像昨天那样。
他微蹙眉头，还是伸出单臂抱住了我。而我仍要像只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那样才觉得安全。
回到病床上，青青端来了粥。
“让我来吧。”查仲文说着，坐我旁边，接过粥。
“那个查先生。”青青用商量的语气，“麦医生和米儿也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医生不是也说，米儿多和我们这些关系好的朋友接触，会有助于康复的。”
“麦医生？”我拧着眉看青青。
“对，麦子超。”青青赶紧说明，“米儿，因为你这受伤的事。麦医生和查先生之间发生了些误会。现在麦医生想来看你，查先生不让。”
查仲文端着粥碗，沉着张脸。
“既然是误会......”我凑近他，用商量的口吻。
然后，查仲文微笑看我：“这是你的病房，你想见谁都可以。”
......
我坐在病床上，双手紧紧地握住放在腿上，微笑着看进来的麦子超。
“嗨，你还好吗？”他温柔地开口，站在床尾处，手扶着床尾的栏杆。
我点点头。
他的眼神干净剔透的，整张脸的线条柔和地让人感到好亲切。
“真的记不起我来了吗？”他声音是笑的，眼睛里却蒙上一层泪光。
我看着他干干净净的白大褂，笑着说：“你也是医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