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
这两个字像是蚂蚁顺着喉咙一路钻进了我的心里,若有似无地啃咬着,不痛却很是难受。
明明应该讥讽回去,我张了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眼中,像是滚烫的熔浆,炙热又危险。
“好。”我收回视线,看向别处,“但我要说清楚,你留在我心底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复仇这一个目标。”
他再逼近半步,近到气息轻呼在我的鼻尖上,轻声说:“什么都没有的话,就只是三件事而已,对你来说应该更是轻轻松松。”
我暗吸一口凉气,重新迎上他的双眼:“哪三件事?现在可以说么?”
“我需要你的时候,就会告诉你,不是现在。我用了四年时间,而你只不过是多等待些时间,谁更占便宜。”
我蹙眉,还没来得及怼回去,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从房间里出来,我越想越觉得就不应该答应。
他是我的仇人,我从他那里得到学到的东西,有什么非要偿还清楚的。
简直就是傻!意气用事!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郁闷地走着走着,看见陈志华往大门的方向去,我转向男姐那里。
敲门进去,她依在窗边,神情黯然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故意咳了两声,走过去。
男姐看了眼我:“怎么?要走了么?”
我点头:“彼得周和夫人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有时间一起吃饭。”
“刚才......”我没忍住,“看见陈教授很难过地离开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男姐脸上闪过几秒沉重,故作无事地耸耸肩:“没事儿,他怎么可能对我怎么样。你不是说他很难过的样子么,那也是我对他怎么样吧。”
“以前我还以为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呢。”
“你猜反了。”男姐一副不知疼痛的样子,“如果要对以前的事做个总结,简单说就是我抛弃了他。”说着,她强颜欢笑地看我,“虽然事过境迁,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就只真心爱过他一个。他是真的对我很好,应该是再也遇不到他这样的男人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婉惜的。男人而已,我还真不缺。”
我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笑容僵在脸上,再也掩不住伤心。
“姐,还记得以前,我在你面前有过多少尴尬难堪的时候么?我一直等着,哪一天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再说,也就这么一回,和我比,还真不算什么。”
听到这话,她噗笑出声,然后告诉了我,这个她有幸遇到却又不幸失去的男人。
陈志华,她唯一真心爱的男人。不在乎她的身份,宁愿放弃查家为他安排好的锦绣前程也要和她在一起。他们私订了终身,做好了一起过苦日子的准备。偏偏查仲博过世了,整个查家面临分崩离析。男姐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抛弃了这个男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查得男’。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男姐当时的痛苦。两个相爱的人,不顾家庭的反对,决定携手一生,为什么却偏偏总是败给了所谓命运。命运这东西,真的是这样强大么?
是啊,如果不强大,我又怎么会成为现在的我?
我问她有没有后悔过,她笑了,告诉我:“我不会后悔。因为我知道没了我,他依然会活得很好,甚至更好。但当时查家没了我,就没有办法等仲文长大,没办法等他回来。”
我看着她脸上苦涩的笑容,心里面难过地收紧。
刚回到公寓,还没有坐下,就收到查仲文发来的消息,要我周日陪他去一个地方。我问他去哪里,他只说这是第一件事,然后不管我再怎么追问,他都不再回复。
第二天,查家老夫人还没有下葬,查仲文就照常到龙海上班。
直到下葬那天,他都在龙海上班。
听说,整个落葬仪式,都是男姐在操持。
......
“这个查仲文还真是没有人性。”陈俊在我办公室的时候感叹,“以前只觉得他眼睛长在头顶上,没想到连这点亲情都没有。”
我手里翻着文件页,却是心不在焉地想着其它。
“米儿......米儿?”陈俊叫我第二声,我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没事。”
“你以前一直呆在这种人身边,一定是不好过吧。”
他投来关怀的目光,我却是冷冷看他,不客气地说:“如果用嘴巴就可以把查仲文咒死的话,那我们还天天在这里努力工作干什么呢?”
陈俊愣了愣:“对,你说的对。不过,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生气啊。”
“查仲文的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我板着面孔,“再说换作是我,守着一个死人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那也是查仲文在遵守查家老夫人留下的遗言。如果他要是违反了,才是让死者不得安宁。
陈俊不自在地干咳了几声,然后赶紧转了话题。
不一会儿,王秘书敲门进来,急忙忙对我说:“米总,龙海那边突然签署了一份人事命令。查得男在股东会的职务被解除了。我问了一下,凡是和查家有关的名下资产,只要是归查得男管理的,也都被解除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说话,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陈俊在那里噗笑:“查仲文这是演的哪出?查得男不是他最信任的人么?现在踢她出局不是断了自己的右臂么?米儿,你说查仲文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目光失焦地看着某处,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却一时间理不清个所以然来。
“啊,我知道了。”陈俊调高音量,“这查家老夫人不在了,姐弟俩这是终于绷不住了,要分家产了吧?这查仲文还真是狠啊,老夫人这还尸骨未寒呢,他就要把查得男给灭了,一个人霸占查家的所有啊。果然是狠角色。米儿,你说呢?”
“王秘书我知道了。”我完全没有理他,而是对王秘书吩咐了句就起身,“还有帮我安排车,我要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