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南九九被碧玺的敲门声吵醒。
碧玺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东西,对南九九道:“小姐,该起了。”
南九九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着碧玺,抬手揉了揉眼。
碧玺道:“小姐,半月后就是花灯节了,这是您及笄之后第一个重要的日子,要提前准备,这是新裁的衣服,您快来试试。”
“花灯节……这是……?”南九九揉着眼睛的手慢慢摊开,就看见有个小纸条在自己手中,她打开看了看。
莲灯会,戌时,鹊桥上,赏烟花。千。
南九九嘀咕着:“千?昨晚……”
她昨晚……近距离的观赏月亮,还有那漫天的花瓣,还有那个人……一幕幕的展现在她眼里,昨晚的经历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她确信,昨晚一定是真的。
“昨晚的月亮……真好看。”南九九呢喃道。
碧玺见着南九九握着纸条,出神的样子,便疑惑的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道:“小姐?您有心事?”
南九九回过神,道:“哦……没事。碧玺,昨晚的月亮好看吗?”
此言一出她便后悔了,昨天晚上只有她一人跑出来,碧玺又怎会见到……
碧玺道:“昨晚婢子直接就睡着了,没有看月亮。”
南九九道:“嗯……”
她起身下床,看到桌上新裁的衣服,对碧玺说道:“刚才你说,什么莲灯会?”
碧玺走过去笑道:“当然是半月后的莲灯会啦,小姐这可是您及笄以来第一个重要的节日呢。”
听到“半月后”这几字,南九九坐不住了,她道:“这么久?!”
碧玺被她的举动给吓愣了,道:“怎么了小姐……?”
南九九知道自己语气有些过激,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提前这么些天做准备。”
碧玺给她梳着头发,笑道:“小姐难道是嫌日子久吗?”
南九九道:“碧玺……你也打趣我。”
碧玺笑了几声,不语。
半月后.
今日南九九起了个大早。
碧玺道:“看来小姐也很重视这次的莲灯会呀。”
南九九道:“嗯……”
因为今天是莲灯会,因为……有个人邀她一起看烟花。所以……这个日子不一样。
碧玺道:“小姐,您要穿哪件?”
碧玺拿着那日新裁的衣服问着她。南九九瞧了一番,最后选择了左边的粉蓝色琉璃裳。
那首饰,却依旧是平日里的桐花簪子。
碧玺虽然疑惑,却依旧给她家小姐戴上。她家小姐果然是个念旧的主。
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为什么不换新簪子?”
南九九道:“用习惯了。”
碧玺梳好头发后,又问道:“您这么喜欢这支簪子呀?”
南九九笑而不语,摸了摸头发上的簪子,随后站了起来。
淡雅的妆容,又让她清新了许多。粉蓝色的琉璃裳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垂在身后的头发整齐的梳着,不庸俗也不花哨。
碧玺拍着手赞赏道:“小姐真是天生丽质,上面的花纹在小姐身上,就像活了一样!”
南九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这只是大家的手艺好……”
碧玺和她说笑的时候,江莹带着婢女若儿走了进来,道:“九儿在聊些什么?”
碧玺和若儿互相对主子行了礼,南九九笑盈盈地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道:“母亲来啦,九儿与碧玺再说莲灯会的事儿。”
江莹则微微一笑,尽显她的慈爱:“九儿,这是你及笄之后第一个重要日子,可不要怠慢,要好好珍惜今天。”
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好好珍惜今天”但是南九九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江莹看着自家女儿的打扮,出落的亭亭玉立,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却一抬眼看到南九九头上的簪子,微微皱起眉来。
南九九看出母亲神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母亲?”
江莹把手放下笑了笑,道:“无事。只是九儿,你这支簪子时日已久,已经褪色了换个新的吧。”
说着,便要去摘下那支簪子。
南九九阻止了母亲的动作,解释道:“母亲不用了,这支簪子我戴习惯了,不必换了。”
江莹最后还是把簪子取下,给了若儿。若儿识时务的从南九九的首饰盒里面拿了一支崭新的发钗,给了江莹,她笑着给南九九戴上。
南九九道:“母亲,您这是为何啊?”
江莹道:“九儿带这个吧,这个好看。新的日子还留着这些旧的东西,不合礼仪。”
她只好心里摊手无奈,毕竟只要是关于礼仪的,她一向拗不过母亲。反对,也只是想想的事罢了。
她抬手摸了摸新发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抬起来的右手衣袖往下滑落,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南九九胳膊上有一块浅浅的桃花印记。江莹嘴角的笑僵住了,心里一惊,看了一眼女儿,不知说什么。
看女儿的表情,想必她也是不知道的……太奇怪了。
见母女二人都不语,碧玺首先打破了这寂静:“主母,小姐还未用膳,婢子这就去取。”
江莹回过神对南九九笑了笑,道:“那九儿先用膳吧,母亲去忙别的了。”
南九九道:“恭送母亲。”
用过膳后,南九九在后院一人渡步。没多久,烟易玲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九九!”南九九看过去,便见烟易玲跑了过来。
今日的易玲,也格外的不同。
一身橘红色的流仙裙,上面绣着团团的菊花,腰间系这一块翡翠玉佩,上面仅两边有花纹。
南九九拉起烟易玲的手,说道:“易玲,你今天很是不同啊。这玉佩是新做的吗?”
烟易玲用另一只手将玉佩拿了起来,道:“唉,这玉佩是我母亲硬让我戴的,你知道我平时都不碰这些东西的,多麻烦。还有这身衣裳,她说穿上好看,我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了。说是什么礼仪,唉。”
南九九点点头,明白了母亲刚才给她换首饰的原因,道:“这是礼仪,我们是拗不过母亲的。”
烟易玲一眨眼便看到她头上的发钗,道:“这发钗也是伯母让你戴的吧?”
南九九顺手摸了摸发钗,道:“嗯,母亲还把我原来的那支簪子给拿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烟易玲问道:“拿走了?可我母亲并没有拿走我任何东西啊。是不是你硬要戴着才被拿走的?”
南九九道:“应该是吧……”
烟易玲又道:“话说,九九你是怎么弄来那支簪子的?那种花纹我都没有在市场上见过。”
南九九嘀咕着:“没有见过吗?”又续道:“那簪子说来也奇怪。是我在后院的树下发现的。”
“树下??!”烟易玲惊讶道,又马上跑到一棵树下面,用手挖着什么。
南九九看着她“狗刨”一样的挖着那些土,完全不顾自己的衣服脏了,不由得笑道:“傻易玲,你不会想挖出来一个吧?”
烟易玲“坚持不懈”地边挖边道:“我就不信,我挖不出来!这底下说不定有个金矿呢。”
“走啦走啦,也许是我记错了,你的衣服都快弄脏啦,快走啦。”南九九看着烟易玲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衣服弄脏,自己还毫无顾忌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的拉起她胳膊就走。
烟易玲硬生生地被拉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个刚被自己挖的小坑,不舍道:“哎哎,不能前功尽弃的!”
南九九:“快走啦!泥潭易玲~”
听到最后四个字,烟易玲气恼又坏笑道:“那你也变成泥巴九九吧~”
说罢,又作势双手朝南九九抹去。
南九九立刻躲开,道:“坏易玲!”
烟易玲坏笑着,接着作势扑上去,南九九又赶紧躲开。
烟易玲:“别跑啊小美人儿~~”
南九九:“别过来!快去洗!”
过后南九九擒着烟易玲的双手放到水盆里,把泥渍洗净。刚洗完南九九准备给她那毛巾擦干手,没想到却被烟易玲甩了一脸水。
南九九也用手浸湿水,甩向烟易玲,却被她躲开,南九九追着她,边追边在后面喊道:“易玲今天你就变成’水’美人吧!”
烟易玲道:“看你能不能追上了!”
二人在府上乱跑乱窜的打闹,一会你追她,一会她追你,好不开心。
陌府.
小念趴在桌子上想要拿一块糕点,陌夙尘则在一旁看书。
小念道:“公子,今天晚上这里有莲灯会,您要去吗?”
陌夙尘道:“不了。”
“啊,公子真的不去吗?听说这天晚上最美了,公子当真不去吗?!”小念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他。好想公子突然对他笑道:“好啊,带你去。”或者是:“嗯,去罢。”可是公子就是不抬头!
果真,陌夙尘眼睛都没离书,了断道:“不去。”
小念的希望彻底被浇灭了。他道:“那好吧,小念不打扰您了。”说罢,气呼呼的抓起两块糕点就跑走了。
小念走后,陌夙尘看书的心已经完全没有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像他这样的人,是去不了什么地方的。莲灯会那些热闹的地方从来都不适合他这样的人……
夜晚.莲灯会.
人潮拥挤的街上,伴随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好不热闹。
烟易玲紧紧拉着南九九的手,生怕二人走散,对她说道:“这莲灯会还是一样的热闹,真不知母亲说的不一样在哪里。”
南九九道:“应该是等下许愿的时候吧,今年要许一个不一样的了。”
烟易玲对南九九笑道:“那我们这次许个大的,一定要实现!”
二人并排走着,路过一个摊子,大家都在谈论着什么,一个个的表情都表现的惊讶,疑惑,她们二人便被吸引过去。
一位白面书生道:“这花神真的存在?”
一位中年男子指着天空道:“先生,昨晚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就在月亮旁边!”
另一位男子道:“天哪!这不会真是神仙吧?”
“………”
“………”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中间的那位先生笑着,一言不发。
烟易玲挤进人群,问道:“什么神仙?”
那位书生道:“姑娘可相信有’花神’一说?”
烟易玲与南九九相视一眼,疑问道:“花神?”
一位中年女子道:“先生,您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那位先生随即笑道:“心信则必觉有,不信则无。若是人相信有鬼神,那就会肯定;若是没有,则相反。全看人们心里怎么想的了。”
南九九听罢,心中默默点点头。
有或无,不只是在人们的一瞬之间吗?心中认定就是认定了,即今在世亦当中留一信。
那位中年男子道:“先生,我昨晚真的看到了,那月亮上,就是有两个人影!”
南九九心中漏了一拍,这不会是说的他们吧……?没
想到昨晚竟会被人以为是什么“神仙”。
可是那人…也许真的是神仙呢……
南九九想着,如果不是神仙,又怎会带着她飞天?他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她又一想,待会不是就可以见到他了吗,见到他以后,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人们的争论声又升起,南九九不想再听,便拉着易玲走了。
烟易玲问道:“怎么了九九?”
南九九道:“那里没意思,易玲我们去那边玩儿!”
…………
“公子,你看外面的灯多美啊。”小念对一旁取药的陌夙尘说道。
温柔的声音回答道:“你要是想去,便去玩吧。”
小念很想出去,但是他怕公子一个人回去不行,只好收起玩心,道:“那还是不要了吧公子,小念跟您回去。”
陌夙尘道:“去吧,我在那边的桥上等你。”
“真、真的?那小念去玩了,马上就回来!”
听到陌夙尘的话,小念自然是开心的。话还未落就急忙忙的跑出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小念那么开心,陌夙尘笑了,这些年他看着小念的孩子心性,自己小时候也会跟他一样罢。只是…他从小就多病。
陌夙尘拎着药,走到桥上,看着那些放花灯的人,看着那些花灯飘向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