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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番外(13

躬身忍着剧痛的春草正捡着东西呢,冷不防地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似乎从头到脚都被冷水一下冲刷了一遍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怒气冲冲的李仲林、

她要竭力的模样好像要死死地倚靠着那根细细的木杖才能够勉强站立,有气无力地从着背对自己的李仲林说道:“你也信了我大嫂她?信我是那种不曾出嫁就别人纠缠不清的女子?!”

李仲林听着春草咬牙切齿的话语,尤其那四个“纠缠不清”的字眼,字字千钧像打在了他的心上,他不敢转身,也不愿意转身,谁知道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居然会这样质疑她呢,他还自觉自己是会是她的英雄。

春草之于他来说,是无言也无颜以对了。

石坪冷眼看着眼前着低垂着头不愿意面对的年轻男人,错身走到了春草跟前,接过她手上的背篓,又道:“走吧。”

……

夜阑人静,自石坪将春草带回山上之后,春草便一直蹲在墙角那地儿没有丝毫动弹,一言不发的,连石坪也无法得知到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休息,只有两个人不深不浅的呼吸和那两只小兔子窜来窜去撩动草堆的声响。

石坪坐在房间里新添的木桌旁,拿过上边鲜少动过的蜡烛,取出火折子点了起来,橙光的火光映着他有着锋利棱角的脸,阴暗分明却瞧不出其中情绪。

春草缩在一边也不曾动过,好半晌,那两团毛茸茸的兔子好像才感受到了房间里气氛的压抑和春草的悲伤,两团都齐齐拱了上去,钻到她的怀里。

“石二哥,谢谢你这回的出手相救!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良久,春草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朝那隐了半边脸颊进黑暗里头的石坪答谢道。

石坪透过那火光看着春草,灯下的姑娘双眸通红,眼眶那一圈的红肿还没完全消去,和她怀里的那两只兔子如出一辙。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瞧着那丫头郑重道谢的模样,又说道:“不用那样道谢。”

“也费了你的银子,我太过意不去了。”春草抱着两只兔子略有些不安,可想到那笔三十两银子的天价,哪里还能受的了,心中愧疚之意更甚。

石坪颇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她坐下来,扫了眼自己那放银子的木柜,才说道:“那银子是卖了你的那些药材得来的银子,你可别怪我先用了。”

春草听见了这话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光亮,抬头去看石坪问道:“是真的?”得了对方点头的示意之后,面上又咧起来一个放松的笑,好像在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那我岂不是拿了自己的银子救了我自己么?”

石坪见她一副喃喃自语的模样不觉失笑,春草随即跟着坐了下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可这般轻松的模样倒没持续多久,春草那丫头就又脸上闪过为难地看向他,果不其然春草听了那银子是她自己的之后又生了点对午家人的希望,她试探性地看向石坪,轻声问道:“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

石坪听见这话之后面色微僵,沉吟片刻才沉声应道:“好。”

说罢石坪就又同先前那个样子带着春草施展了轻功往山下飞奔,裙袂翻飞间,晚风悄然地割开夜色露出些不明不暗的月光来,春草透过那层层叠起的密云望向上边在她眼里模糊不清的弯月,眼里的情绪翻涌过后又深藏起来。

此时的午家倒是一派欢欣雀跃阖家欢喜的样子,那副喜庆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年节到了。

“弟妹!赶快过来帮忙搭把手,那锅里头的肉都快煮烂了!”午家大嫂杨氏脸上都是压不住的笑,执起一边放着的铁锅铲翻炒着锅里头的猪肉,冒出来的蒸腾热气将她的视野充盈,杨氏不知道摸过了什么东西就往那锅里头撒了几把盐,接着喊道。

午家二嫂张氏一手拿着蒲扇将那些碍事的白雾扇去,又递了个碟子给杨氏,低声道:“你可小声点吧,别人还以为你过年呢!”

“弟妹啊,你这话可说的不对,咱们家今天可不是过年么?得了银子又把那赔钱货给卖出去了!可不得好好庆祝一番啊?”午家老大进来找酒听见了她们二人的对话,喜庆地笑着说。

“就是,那石家老二也是个傻子,莫不是前几十年没开过荤一下被那丫头给迷了眼呢!三十两银子啊!你想想咱们家不吃不喝攒上好几年都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还把那丫头给买下来了!傻不傻啊!”午家大嫂杨氏扬声笑了好久又接话说着,边说还边笑,一下没喘过气来猛地咳了好几声。

那午家老大夫妇笑得正欢,却不知道他们头顶上的地方正站着两个人面色阴沉地听着他们的话,春草无奈地低眸又抹了抹涌出来的泪水,又伸手来捂住自己的脸,企图不发出任何声响。

石坪见状立马伸出手来掰下了她的手,紧紧地攒在自己的大掌里,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这里不是你的家!”

春草泪眼婆娑,听见了这话再也憋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又咬着牙重重地点头。

沉默着,石坪将神不守舍的她又带回了山上,两人各自占据木桌前的木椅就这么相对而坐。石坪将白日里还没吃完的糕点摆到了她面前,想了想又冲了茶水,可那温热的茶放到了冰凉也无人问津。

这样一来,眼看着桌前的蜡烛已经烧到快没了,倒是让石坪对不吃不喝没有一点声响的春草略有些担忧。

待到那烛火只剩一丝的时候,这姑娘又好像又回过神来了一样,突然又伸出手去拿过台上放着的糕点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也不见她咀嚼一些就又拿过另外一个往自己嘴里塞。

石坪看着她那副活生生想把自己噎死的模样,无奈地将一边的茶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夜色更深了。

石坪瞧着眼前这丫头吃完了没多久之后又静默不语,过了一阵就自己趴在桌上,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声音显得闷闷的:“我要睡了。”

见证了这场闹剧的石坪只好由了她去,默默无声地起身去洗漱又借着自己那一身隐匿的本领进了房,可那步子一迈进去已是觉得不对劲,那背对着自己趴在桌子上的姑娘已经睡着了,呼吸一深一浅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丫头真是不设防啊……”石坪在心里头无声地感叹,倒是不敢去把她闹醒也没顾忌太多什么,直接就进了房回到自己的床上去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春草依着自己的那习惯早就在那日头刚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模糊着还觉得不大对劲,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疼的,再定睛扫了一圈发觉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小灶房时她那双烨烨生辉的眸子一下又暗沉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兀自坐在椅子上发呆半晌,春草这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往房间外头走去。

好不容易走出了房门的春草回头看了眼那房间,一踏出门口两只兔子就直接给围了上来,春草目光柔和蹲下身子去各自揉了揉那沾了些许灰尘的白毛兔子,轻声道:“早上好啊!”

……

待到石坪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了,坐在床上的他正打算掀开被子,却又想起来屋子里头还有个姑娘呢,忙不迭转头过去探看,结果那桌子边上木椅都摆得整整齐齐的哪里还有春草的影子。

石坪见状顿觉不妙,一下掀了被子抓过旁边的衣裳随意套上之后就疾步出了院子,张惶失措之际又扫眼看到炉灶那地方正有个身影弯着腰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这才放下心来,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又进了院子。

石坪细细地梳洗了一番才又迈出院子,这回倒是一下就被春草给发现了。阳光通过那棚子的边沿照到里头的矮桌上,落在了那少女的发端眉间脸颊唇角,静谧而又美好。

春草见石坪起身了,便冲他抬起手来使劲地挥了挥,可这一下动作大的又把她那背上的伤处给牵扯到了,整得她疼得一下呲牙咧嘴的,随后待石坪走近那笑容又挂了起来。

“这是小米粥,我放了些鸡蛋搅成蛋花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石坪接过递过来的瓷碗,掌心接触到的温度刚刚好,他拿过一边整理好的勺子弄进去搅了搅又舀了一勺子放嘴里,细细地尝了一口,说道:“好吃。”

听到这话原先还是心怀忐忑的春草面上笑容更甚,两人无声地喝着温粥,秋日带起的凉意袭来夹着温和的阳光,好不惬意。

那一小碗粥很快见了底,春草接过石坪递来的碗边往里头添粥便说道:“昨日的恩情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往后得仰仗你多收留我一点时日,我会赶紧去采草药换银子补偿的!”

石坪听到这话倒是一顿,随即笑道:“那你可得勤奋些了,我这里的房子租金可不便宜。”

春草听到这话倒是没反应过来,随即才知道石坪这是在同她开玩笑,这又揶揄道:“可不是,我这交了银子你可得给我腾出位置来睡啊!”

石坪闻言倒是笑着喝起了她又添过的粥不再搭话。

……

吃过早饭后,春草熟练地收拾着东西,边整理又边说道:“我想去山里头看看那些草药长起来没有。”

石坪眼里眸光略暗应了一声,就起身离去。

春草见他那么干脆利落,倒是松了一口气,眼睛里原先的活泼精神又消失殆尽,换上了掺着一点点痛苦和压抑的无神,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出错,擦拭了一遍那些瓷碗并挨个放好之后,春草抬手抹了抹自己额间落下的汗,抬头一看却又看见了石坪就提着她那背篓站在跟前,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

“走吧。”石坪见她忙活完了,轻声说道。

春草面色微僵,看着他脸上扯开笑容来:“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没别的事情了。”石坪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又接着转身离去,说道。

春草见状追了上去伸手去拉住石坪的衣裳,见他转过身来,赶紧低下头来硬着头皮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我饭后消食。”石坪望着只留一个发顶给他的春草,说完又转回身去继续往前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春草看着提着自己背篓越走越远的石坪,赶紧大步往前走追着他走。

……

石坪拗不过她只好把那些东西都尽数还了回去,见着这丫头进了林子之后就到处张望好似在寻找些什么的样子,他也是来了兴趣,跟在春草身后不声不响地随着她的脚步和视线转悠。

看她一时躬下身子去拿弯镰刀割着什么东西,走两步又停一会儿把那些东西都往自己背篓里扔。过了一会儿春草那丫头好像才消了气,不紧不慢地跟他说道:“我刚才割了点野菜,等会儿回去可以都烧了拿来吃。”

石坪应了一声,春草才开始一句接着一句地说着这路上遇到的各种药草,长什么样子,什么样才是应该要摘的,怎么摘,也不管石坪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自己一昧地那么讲着,他便时不时地轻应一句,可那丫头这样讲着好像永远也不会疲倦。

“我前边还没去过呢,这下你陪着倒是可以去看看!”春草看着眼前越发难行的林间小道,眼睛里冒着跃跃欲试的眸光。

石坪听了这话倒是觉得舒服许多,仔细想了想那边都是什么地方,接话说道:“从这边翻过去会有一片河滩,倒是有很多禽鸟。”

春草听到这话之后赶紧率先往里头走去,顺着山路慢慢地往上爬着,石坪跟在后头瞧着她颇有些费劲的样子,无心不忍正打算直接把她给带过去呢,便听到这丫头一声惊呼。

“河滩?”春草率先越过了那个山头,瞧着眼前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日光将她的双眸刺得生疼,却不妨碍她跟撒了欢似的往外头冲去。

石坪无奈地看着春草这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往前奔,倒是在后头步子稍紧了些追着她往前走。

春草看了眼眼前一大片蒲草,再放眼望过去的那远处的河滩,日光下的河滩随着凉风微动,上头的荡漾都是此起彼伏的,波光粼粼好不壮观。

倒是这样的美景放春草眼里也就感叹了两声,随即她的视线便转到了眼前这一大片的蒲草上头去了,兴致勃勃地拿下了挂到背篓上的弯镰刀走了两步就蹲了下去手法熟练地割下了好几株蒲草,拿在手上得意洋洋地回头冲石坪摇了摇手,扬起来的笑容格外灼目。

“你瞧!我在这发现了好东西呢!”

石坪三两步走上前去,跟着蹲下身子问她怎么回事,怎么抓着一大把其貌不扬的蒲草兴奋不已。

春草也不回答他,只闷声一直割着那东西,不一会儿就是一大篓子都是那些蒲草了,收获满满的春草见状赶紧催促着石坪回去,他见这姑娘神神秘秘的只好依了她,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回到了小院。

春草倒是一路都是兴致高涨的,到了小院里头连那两只兔子素来都是得了她青眼的都没去管,只专心折腾她刚割来的那些东西。石坪倒是纳闷,也不说话再多问,只一直看着她那全神贯注的弄她那些玩意儿,不一会儿一只草帽便被这巧手的姑娘给编织出来了。

“瞧!”春草从埋头苦作中抬起头来,咧开了嘴炫耀道自己手上的那只草帽。

石坪倒是觉得神奇,接过了她递来的草帽,往头上套了套,眼里皆是询问之意。

“这草帽啊好编,从前村子里头也有婶娘们让我一块去跟着编编打打手。可是村子附近那个蒲草场都被摘空了,也少人去再种,大家也觉着赚不到什么银子就很少再有人弄了。”

春草又拿过一根蒲草来,温声说道,“这蒲草还能编小的箩筐,过了这段时日入冬了也得要蓑衣……”

石坪听着春草说她那些计策,眉眼间都带着笑意,便也不再多管,从旁边取过书来自己就这么看着。

等到日色渐晚,春草编的双目微疼觉着指尖发烫才放下了手上的蒲草,抬眼却发现石坪已经不在房间里头了,摸着门出了院子才发现石坪正生火熬着水呢。

春草赶紧赶了过去致歉,见石坪不在意才赶紧舀了些米细细搓洗了一番放到锅里做起饭来,想起来自己白日里采的那些野菜,寻思着灶房里头还有两个鸡蛋用剩下的。

三两下地将那些野菜给洗净尽数炒了加些腊肉调调味道,那野菜出了锅之后,又将那两个鸡蛋煎成半熟又加水熬成白花花的鸡蛋汤,往里头再放了点淮盐,拿筷子蘸了蘸试试味道,自觉可以了才出的锅。

石坪尝着眼前两个可口的小菜,品出了几分闲适来,又细细地吃着。二人就这样无声地吃着饭菜,那氤氲的光亮随着暮色沉入山峦,愈发的沉静。

……

春草和石坪两人原本以为这白日里的默契与平静会一直延续到下一个天明,可谁知……

“你睡床上吧,我睡地上就成。”石坪洗漱过之后就对着坐在房间里头忐忑不安的春草说道。

春草收拾过那些东西之后便去洗漱了,折腾完之后进了石坪那房间才觉得不妙,这昨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也只是个意外,可今天就不一样了,石坪这房间里头就只有一张床,哪里来更多的地方让她睡啊?

于是她便就着这烛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谁知石坪一进来便说了这样一番话,倒是让春草怔住了,一下慌乱起来,嘴上倒是无与伦比了连忙说道:“我!我不是!你睡床吧!”

“成了,就这样。”石坪也不忘自己先去把床上的那床被褥给拿了下来,铺到了地上,又转身开了那一边的木柜取出里头一床崭新的被褥来,说道:“这床被褥是我准备过冬的时候用的,你先用着,盖着可能会有些热。”

也不等她反应,石坪铺好了床铺之后就探过身子去将那木桌上的烛台给吹灭了。

春草面色涨的通红,见石坪两三下就将事情给打点好了,心里感激有起可很快又被迅速躺倒在地上的石坪惹得生起来愧疚,连忙跑到他跟前蹲下来看着已经躺好的石坪说:“是你收留我的,我来睡地上吧!你去睡床!”

石坪连眼都不睁,只说道:“山里头晚间风凉,你一个女娃娃睡地上得着凉。”

春草瞪着这眼前不肯睁眼的男人,没好气地说道:“你也晓得晚间风凉,你睡地上不也得着凉,不如咱俩都睡床上去!”

石坪闻言倒是立马睁开了双眼,怪异地看着这说话胆大包天的丫头,借着窗外映入的月光和过人的眼力瞧清楚了她那红透了的脸,不等他有什么别的反应,也不等那特殊的气氛漫起,又听见她急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俩拿东西隔开就好了,都睡床上去……”这说话声显然有些中气不足,那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春草赶紧直起身子来,又沉声道:“你若是不回床上睡,那我就跟着你睡地上了!”

石坪无可奈何地掀开了被子,一下坐了起来,这猛的一动作倒是把春草吓了个不轻,她赶紧以手撑地稳住了身形。石坪倒是开始盯着这双脚踩着绣花鞋蹲在他被褥跟前的少女,两人对视了一阵,才听见石坪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真是怕了你了!”

春草随即微微勾了勾唇角,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又赶紧爬起来取了自己那根木拐杖搁到了床的中央,率先躺了上去。

石坪看着利索地爬上自己床的小丫头,又微叹了一声,无奈地弯腰开始收拾自己地上的被褥。

两人各占了一半的位置安静地躺着,齐齐闭着眼却没有半点睡意。

春草将双眼微睁,瞥见旁边那离她不过半臂远的男人的侧颜,沉静地瞧着过了半晌,才发觉自己脖子都暗暗酸疼赶紧又扭了回来。房间里安静的好像落针可闻,春草这下连一呼一吸都刻意地放轻了许多,精神反而更加集中,导致这睡意迟迟未至。

石坪也是觉得房间里尴尬的气氛甚浓,凭他过人的感知能力也知道他身旁躺着的那个小丫头的拘促,于是便极为体贴地翻了个身侧过身去拿背对着她。

春草察觉到对方的动静给吓了一跳,随即又安心了不少,这心神一旦放了下来那神智自然也是愈发迷糊的。

石坪听见了春草那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兀自呼了一口气,也跟着合上了眼睛强迫着自己睡去。

一夜好梦,春草也同昨日那样早早的醒了,起身时望见石坪仍是维持着那个侧身的样子,心下愧疚又生赶紧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出门去备早饭。

……

和昨日一样也是熬好的小米粥,石坪春草两人相对而坐又静静地吃着,半晌打点好了以后春草又像昨日那样想要背着背篓出门去,谁料走了两步却觉得不大对劲。

“你怎么又跟着我啊?没有别的事情做么?”春草无奈地看向这尾随在她后头的男人。

石坪闻言倒是状似认真思索地样子,春草也便耐心地候着他,结果等了一会儿那人竟然直接说:“没有。”

春草秀眉微蹙,又道:“你的田地不需要打理么?”

“有一块地,倒是没有动过。”

春草得到了这个答复之后无力地横了他一眼,倒也默许了他跟上来的动作。

二人跋山涉水,春草一路跟着自己的记忆里头的地方走,寻了好久才找到她先前遇到过的那棵棕榈树,她瞧着它长势极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那双依旧嫩白的手扶上那树干,却望着这头顶上难以够到的棕榈叶有些发愁。

石坪看着她站在树前抬头看着头顶树叶一动不动的样子,略有些疑惑,接着便看到她蹲下身子捡起来地上那些零落枯黄约莫一个人上身大小的棕榈叶,脸上藏不住的失落又一言不发地就往回走。

石坪奇怪地看着她离去,寻思了下便施了功夫一个纵跃攀上了树顶拿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割下了好几片棕榈叶往春草离去的方向赶。

“你是要这个?”

春草闷闷不乐地往前走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扭过头去,瞧见石坪脸上满是疑惑手上倒是拿着刚摘下来的棕榈叶看向她,方才的那些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一蹦一蹦地就往石坪身边赶去。

这下春草倒是一改先前的模样,好话说尽石坪才替她又摘了好几片棕榈叶,二人倒是皆心满意足地往来路走去,途中石坪见春草拿了一堆棕榈叶笨重地难以动作的模样,还直接把她给提了起来施展轻功就迅速回小院去了。

接下来春草便又抱着她那一堆棕榈叶兴冲冲地回了院子里头,倒是石坪看着这一离了自己手就跟撒了欢的兔子那样的春草略有些失神,想跟着她回房间的时候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挪挪脚步又往另一边堆了许多东西的房间走去。

“春草姐姐?你在这吗?”

正当两人都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的时候,从院门外头传来一声呼唤。春草正编蓑衣编的入神,刚好就被这一声叫唤给拉了回来,正打算起身出门呢便看到李二丫被石坪迎了进来。

“你怎么上来了?”春草看着李二丫这外边蹭了点泥灰略显狼狈的样子,微微蹙眉,赶紧拉过她上下打量了好几下。

李二丫支支吾吾地也不说清,春草问了好几回也不见她有什么别的反应,只好又埋头去编织那些蓑衣。

李二丫看春草不再搭理她,心里倒是着急坐在那凳子上扭来扭去地,时不时又打量着这房间,瞧见这房子里头只有一张床,脸色又变得煞白煞白的。

过了好久这李小姑娘才细声说道:“姐姐……你过的好么?”

春草分了神看她,随口那么一说:“挺好的。”

李二丫应了一声,顿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模样,颇为艰难地说道:“姐姐,你走了之后我哥哥很难过,他都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春草闻言手上动作停了下,眸子略移扫向了旁边坐立不安的李二丫,复又自顾自地编起蓑衣来,并不答话。

李二丫见状更是难堪,小手使劲攒着自己的衣裳,显得又皱巴巴的,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看向认真地编着东西的春草,心里头悔意更深连忙说道:“姐姐我帮你编吧?”

春草深深地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里是李小姑娘读不懂的复杂,良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状似嗔怒道:“我还要你帮着?你去给我喂毛团毛球去!”

李二丫瞧着春草装作一副微恼的模样,可眉眼里带着笑意,顿时喜上眉梢,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又跑出了院子。

天色渐晚,李二丫那小丫头在他们院子这呆过了午饭便回去了,春草忙活了一日才编出来三套蓑衣,又抽出来时间做了饭,这一天下来倒是累的她腰酸背痛。

过了晚饭便看到石坪将他那房门大开,春草正整理着她刚赶制出来的三套蓑衣疑惑地看着他,便见着他抬了好几支木杆和好几片长的薄木片进了门,幸而他先前做的房间还是够大的,放了那么多东西还不显得拥挤。

春草瞧着也神奇,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见着石坪砌砌合合的,一张略小的木床就这么完成了,房间里头的其他东西被他两三下又尽数挪了位置,将他自己原先的那张大的床挪到了边上,又将那木柜给放在了两床之间,两张床倒是隔得挺远。

原以为石坪他这便完成了,站在那木柜前又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大步流星地又出了门。

听着那声音动静极大,春草便也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起身随石坪而去,看着他往浴房那边去才顿足,趁着对方没注意脸上通红地折身回房。

走了没两步就看见石坪抬着个浴房里头架衣裳的屏风越过了她,径直进了房间,他又把那屏风给架到了两床之间,恰巧像是把那地方一分为二了似的。

春草眼里漫上感激,瞧见石坪就要拿过抹布去替她收拾床铺,赶紧跟着进了屋制止他,扬声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石坪转身对上她执拗的眼神,再看向了她略带疲惫的脸,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洗漱。”接着便从那木柜里取过中衣和外袍出了房门。

春草应了句,接着便拿起那条搭在床沿稍稍濡湿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石坪刚给她做的新床,摸了摸上头的木料只觉滑顺而无扎手的感觉,心里的感激之情更浓,忙活了一阵直起身子来无意间又瞧见了地板上的一片狼藉,给自己鼓了鼓气,又出门去寻东西来清扫了一番。

这一阵事情下来,春草已是累的满身都是汗,粘腻腻一片极其不舒服,又抱着自己的被褥好好整理了一番才见石坪进来。

石坪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头明显被清理过的样子,抬眼就又看到那乖巧坐在床沿不动的春草,随口问道:“你看那床还合适么?”

“挺合适的。”春草的脸被烛光映得略有些发暖,听见了石坪问话赶紧回答。

“好……”石坪也无话可接之后跟着上了自己的床。

春草这回倒是拘谨起来了,身上特别不舒服,却又不敢开口,见石坪又已经上了床,心里头也是焦急。

“这身子可怎么洗啊!又没有衣服!”春草在心里头无奈地焦急,又不敢发出声响来,只好默默地就这么坐着,耳边听着隔壁床那衣料与被褥摩挲的声响便知道这屋子主人已经要打算休息了,可她又不敢就这么睡。

石坪隔了好久都不见春草那姑娘出门去洗漱睡觉,正觉奇怪呢便听到旁边传来细若蚊响的说话声。

“我……我没有衣裳。”春草红着脸憋了半日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说完赶紧看向那隔了屏风的对床。

结果说了这话之后对边那石坪半晌没动静,她只好再重复了一遍,声音也提得更大了些:“石二哥你还醒着么?我没有衣裳!”

说完春草便听到了石坪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正打算生气那头倒是看起来要起身了,她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接着她耳边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石坪也是无奈自己本身也没多少件衣裳更别说会有那些买多了没穿过的新衣,寻了好一阵才寻到一套他鲜少穿过的中衣,又直起身子来敲了敲屏风上的木柱,并不露面直接就顺着缝隙递了过去,说道:“你先将就着,这中衣我没怎么穿过……”

“好的谢谢你!”春草哪里还让他多说话,赶紧接过那衣裳起身出了门。

石坪瞧着她急慌慌地逃出门,无奈地抬起手来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没有人察觉到他的耳尖正微微发烫。

春草无奈地冲了澡又把那宽大的中衣给套了上去,这手上拿着不觉得他衣裳有多大,套上了身才觉得这石坪的身量之大。

那上身的衣摆直接遮了她的臀部又没过到了她的大腿。

可更别提那裤子了,提上自己的腰上下边都能直接拖地,春草无奈只好将那裤子挽上去折了好几层才勉强露出来脚踝。

春草叹了口气便取下自己换下来的衣裳去洗了,洗过一遍后还刻意地拧了好几遍衣裳,见那些衣物没再滴水下来才罢休,就怕明日起床的时候那衣服不干,又忐忑地一步步往房间里去。

春草扒拉着房门边上的柱子看向里头还在烧着的摇曳烛光,可她那位置并看不见石坪的地方,躲了一阵见房里没什么动静才又学着白天那样蹑手蹑脚地进去。谁知走了两步就听见了一声轻笑,春草顿时停了下来看向那发出笑声的地方,面色略恼,又走近那桌前吹了灯,径直往自己的床走去。

“明日一早去洛陵城走走吧。”石坪借着烛光还是能看清春草身上那明显宽大了许多的衣裳,那长度着实让人有些不忍直视,便低声说道。

春草这边听见了这话,脸颊上正红的冒着热气呢,闷声应了一句,便将自己埋进被褥里闭着眼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春草刚睁了眼就听见屏风那边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赶紧又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一脸紧张地看向屏风的那头。

石坪起了身正打算拿衣裳呢,隔着日光看向屏风下头对边整齐摆着的绣花鞋,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声问道:“你起来了么?”

春草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是大亮,想着自己昨日太累这是起晚了,听见了石坪的话赶紧应了一声:“刚醒。”

石坪听见这话那起身的动作缓了下来,又说:“你先起吧,把衣裳收一收。”说完就又躺回床上去背对着那房门的方向。

春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用意,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宽的有些过分的中衣,赶紧折好被子下了床,踢着那双略有些陈旧的绣花鞋往门外冲。

她出了那房门之后赶紧又反身关上木门,透着那没合上的门缝里还看见了那头正背对着房门的石坪,春草她脸上还没褪干净的红又一次透出来了,连忙松了手往院子后头那衣架子走去。

石坪在房里心里估摸着时间,听见那门开了又合的动静不由得挑了挑眉,撑着身子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拿过床头的外袍,三两下便将自己打理好了,走到门前倒是犹豫了一下隐约听见了那头浴房的门合上的声响才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门。

他借着院子旁的水缸细细地洗漱了一番,才大步走向院门静候着那躲进了浴房的小梅花鹿。

他们二人在小院里用上了昨日晚饭后春草做了没蒸的包子后便要启程往洛陵城去,临行前春草还带上了那些她昨日忙活出来的蓑衣,拿起往石坪身上比划了两下就又将其中一套给留了下来。

石坪见了这倒没说什么,只是主动替春草拿过她那装的满满的背篓领着她往另一条下山的路走去,后来春草见那路走了没多久就能瞥见巨石村村东的人家,才想起来二嫂张氏曾说过的,在这边有条近道往山上去的事情。

“你是要回石家去吗?”春草见石坪领着往村里头走,渐渐收缓了步子,略有些不安。

石坪见她动作跟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在这等一会儿。”说完就又提着轻功两三下地往石家方向奔去。春草寻了块阴凉的地方靠着树边默默等着,没一阵又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从树荫遮挡的地方出来便看见石坪骑着他那高头大马往她这边而来,英姿飒爽的模样……

“发什么呆,上来!”

春草听见了这话才回过神来,瞧见眼前的居高临下垂眸望着她的石坪正冲她伸着手,颇为不好意思地将手又搭在他手上。

石坪握住了她的手便一下使劲将她拉了上去,稳稳地坐在马上。春草第一次坐这种马,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上来了,现在坐在马上瞧见下边还有些眩晕,心惊胆颤的也不敢动弹分毫。

石坪见她缩着脖子那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无奈道:“放轻松。”

听了这话的春草更是害怕了,那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紧张的额间直冒汗。石坪倒是来了兴致,手上缰绳挥了挥,腿上动作稍动一下便让马匹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春草险些尖叫出声,摇摇晃晃地就要往马下跌去。石坪见状嘴角挂着淡笑地扶住了基本上圈在他怀里的人儿,低声道:“你手扯着这里。”

说罢就握上她的手放到那马上的马鞍边,好像没感觉到那嫩白的小手渐渐升起的温度似的,又立刻松了手状若无事的模样拉过马儿的缰绳,慢慢地让马匹跑动起来。

二人一路急赶慢赶地终于在临近午时抵达了洛陵城。石坪熟络地将她带到城里一处安放马匹的酒肆,率先下马给那跟上来的小厮甩了点银子,又把还坐在马上惊魂未定的春草给抱下来,还想着要待她适应一阵再出发,谁知这姑娘一下了马就跟活过来了似的,自个儿解下来了那放满了东西的竹背篓,又兴致勃勃地看着石坪。

“咱们先去把这些东西给卖了再吃午饭,如何?”

石坪对上她那晶亮的眸子,还是点了点头便带着她往集市那边到处转转。

“公子夫人,是要添置些什么东西么?咱们这小店可是全洛陵卖防具最好的地方了。”待石坪带着春草走进了一家卖防具的店后,里头那坐在柜台后头的掌柜见来人了就赶紧说道。

春草还没听清那人先前说些什么呢,头一回进这些地方的她免不了紧张,那放在裙旁的手心都沁出汗来,瞧着那掌柜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来了,又连忙说道:“我今日是想来卖掉这两身蓑衣的,你瞧瞧这值多少钱银子?”

石坪倒是没顾上春草后头和他说什么,只是对那声“公子夫人”上了心,可看着春草那副紧张的模样多半是没听见那人说的话了,无奈地暗暗叹了一口气。

春草说完立马就自己褪下了那背篓,手忙脚乱地还被那背篓边上的竹刺划了划手,露出来一道白痕,轻呼了一声却也没管,将背篓里的两身蓑衣给尽数提了出来放到柜台前头,紧绷着看向那掌柜。

店铺掌柜倒是微讶,露出来不可思议的表情叹说:“怎么这年头还有这么新的蓑衣拿来卖啊?你若是两身都卖予我,我给你四十文钱一身怎么样?”

春草原先还以为那掌柜的定看不上这样的东西呢,想着若是被拒了待会儿就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谁知这掌柜的这般爽快,一下就应了,让她有些始料未及,眉目间都是惊讶地看着他。

那掌柜见了春草的样子,从柜台里头拿出来一串吊钱递了过去,倒是哈哈笑道:“我瞧你这丫头定是不知道现在洛陵一带都鲜少有人做蓑衣的事了,那先前生棕榈树的地方再种又生不起来哪里有东西做这蓑衣,现在这玩意儿虽然不算难找到,但也算是金贵玩意儿了。哎哟瞧瞧这手艺,倒是好啊!”

春草愣愣地接过那串吊钱看向石坪,对方倒是不算特别在意拉过她便要出这铺子离开。春草连忙冲那掌柜的不好意思的道了谢才拿起地上的背篓跟上石坪的步子。

“要去哪?”石坪看向跟在他身旁那一脸满足的姑娘,问道。

春草眉眼弯弯,给他细细数着,自顾自地说道:“我想想,有了这银子买些棉花,布料,攒多一些反正很快就要过冬了……”

石坪听着她絮絮叨叨的,不一会儿就又走神了,无奈地只好侧身替她挡过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还要边慢慢将她引着走向那些店里头,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又不忍心打断她那精打细算的计划,只好自己多注意些,替她开开道了。

……

石坪见着这姑娘挑挑拣拣要了一大堆的棉花,有些不明所以,接着便看到她冲他招手,两三步凑到跟前,“石二哥你帮帮忙将这些棉花往里头压实了。”

“我挑了好多的棉花要等着回去做棉被呢,这种棉啊细柔一些,没那么厚实,迟些到了冬天就放多一点进去,也不怕会冷。你先压着我去挑些布子。”见石坪走近,春草动作缓了些,让他学着做,又缓声解释着。

说完她又凑到那堆碎步头里去细细挑选起来,将那些她自己喜好的花色都拿了出来,抬眼看向那头规规矩矩替她收棉花的男人,想了想又选了些颜色略暗的放在一边。

“成衣店?”春草被石坪领着又往一家店面走去,走到门前了眼尖瞧见里头那些悬着的衣裳这才停住脚步伸手扯住了石坪的衣裳,抗拒地问道,“怎么到这里来了,我……”

石坪扭头扫了她一眼,抓起她的手就往里头走。

两人一进了门那里头待着的店面掌柜就连忙赶了上来,却并没有因为两人衣着打扮并不出彩而轻视,反倒是更加热情了些:“二位可是来定衣裳的?”

“挑些时兴的女子成衣来看看。”石坪拉着春草并不放手,和那凑上来的招待说道。

那人连声应是,让他们两人稍等就要退下,这时春草就连忙叫道:“不用,麻烦你拿些便宜的布料上来就可以了。”

石坪听见这话微微蹙眉,看向那一脸执拗的春草,心里暗叹还是说道:“都拿上来吧。”

成衣店的掌柜看了他们二人好几眼,眼珠咕噜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应声都挑了一些样布上来,又拿了几套女子成衣放在他们跟前。

“这位夫人您瞧瞧,这两套衣裳都是时下洛陵城里最时兴的款式,那布料子都是从江南一带运来的,您这样的美人那穿上绝对是貌比天仙的!咱们店里头现在就剩那么几套了,匀一匀都算您二钱银子!您看看如何?”

春草还第一次遇上这种卖东西说起话来就跟放炮仗似的,敲得她头昏脑胀,手上摸了摸那些衣裳的料子颇为为难地说道:“掌柜的,这些衣裳你收下去吧,我挑这些布料就可以了。”

石坪见着这拿上来的几套成衣和春草都挺合衬,正打算要掏银子了,谁知春草立马又这样说,余光扫到那丫头忐忑不安的神情,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误的,他那搭到腰间的手就又放了下去,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那成衣店掌柜倒是表情不改转了头就给春草介绍那些布料,春草挑着上边的布料问着价钱脸色缓和了许多,挑了一会儿就选了两匹布料急着就要结账。

“等会儿,你再把那些成衣包起来。”石坪见她急急要走,沉声说道。

“你别啊!我那买了布料回去自己做也是可以的!”春草讶异地看向他,却见他那绷着脸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咬咬唇眼神扫了扫周遭挂起来的衣裳,连忙随便指了一件看上去颇为陈旧的成衣说道,“看那个看那个,那些衣裳我不要了!”

成衣店掌柜的笑容不改,又去取下了春草随手指的那件成色料子都差上不少的成衣,瞟了那站在一边的石坪一眼,心思活泛的又拿了好几套相似的衣裳出来尽数放到了春草面前,又一一报了价。

“可以了就这些吧。”石坪看见春草那副心疼银子的模样赶紧抢先付了银两,那掌柜的三两下就将东西给收拾好一并交到了他俩跟前又接下了石坪的银子,满脸堆笑地送他们俩出店门。

春草满脸惆怅地拿着包起来的成衣跟在大包小包挂了一身的石坪后头,掰了掰手指头心里头算着刚才花了的银子不由得叹了出声。

回去路上春草还在路旁挑着买了些时令的蔬果,趁着自己嘴甜讨得那卖油菜的婶子卖了她一包萝卜种子,顿时又喜笑颜开起来。

倒是路上春草那丫头又想起来石坪给她买的那几身衣裳,心里头有愧疚起来,面上那春光灿烂的又给没下去了。

“怎么了?”石坪见她那突然又暗下去的表情,怪异地问道。

春草幽怨地看他两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说呢,那成衣店的衣裳多贵啊!一下买那么多套,明明可以自己做的衣裳还要买,多亏啊!”

石坪将她拉上马,忍住了笑意说道:“担心什么,又不会克扣了你月钱。”

春草听了这话又没法反驳只好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那还是很贵……”

石坪听着坐在自己跟前的姑娘这样说道,眉眼带笑却不再接话。

两人来时轻轻松松,回去倒是满满当当的,也不着急着赶路便一路这么晃悠着往巨石村方向而去。

……

一路回到山上,春草便急急忙忙地又拿那些蔬果想着法子做了些新鲜菜式,不一样的口味倒让石坪也是胃口大开多吃了一碗饭。

春草收拾过了碗筷后又点了火慢慢的熬粥,接着就开始整理自己今日的战果,拿着手上的那些挑开的布料就是专心致志地穿针引线,石坪午后无事便坐在一边看着书卷,两厢静谧,时间便跟着这秋日的阳光一步步往山底爬去。

“大功告成了!”春草拿起自己手上缝好的被套朝石坪那儿扬了扬,满脸都是得意,又说道,“你看看这花色你还喜欢么?”

石坪闻声抬头看向她,瞧见这缝好了的被子,听到她的话后略有些诧异,说道:“你的呢?”

“我?我不用新的啊,我用这旧的就可以了。”春草听见他这样问有点奇怪,又低下头去给那被子细细缝着,自顾自的说道,“你看这新的我手艺还可以吧?现在这天气还不算太凉,过了些日子我再拆了这线给你装进去棉被里子。”

石坪淡笑,将手中的书卷搭到唇边侃道:“你就这么欢喜我用过的东西?”他显然是直接忽视了春草后头说的那一大串话了,又把话头拉回正道上。

春草听见这话原先低着的头倒是埋的更深了,匆匆两三下又结束了自己手上的功夫,挽起的鬓发间露出的丁点红晕恍若醉人的醇酒,瞧见一点足以让人心神荡漾,又细声说道:“我去看看那些粥,到点用饭了。”

两人趁着日头还没下去用了些放了玉米肉粒的小米粥,春草估摸着饭量做的粥因而都没有剩下的。

随后便如昨日那样,石坪率先去浴房用了水换身干爽的衣物,接着便倚在房前好整以暇地顺了本书册看着这头忙出忙进,磨磨蹭蹭硬是不去浴房的春草,嘴角微微上扬。

见她这样,石坪也不再为难这小丫头了,放下了书册便回床上去。春草见状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又拿着新衣去冲澡,忙活了一阵才穿着那套新衣回房间。

“好看。”

春草正拿着张帕子细细地擦拭着半干的头发,往里头走着俯身打算吹灭那烛火,便听到了这话,愣愣地看向火光照不到的那张床,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说她穿的新衣呢,连忙将那蜡烛给吹灭了两三步躲进自己的那隔了屏风的小床去。

夜深人更静,只余那刚灭的烛火上似有似无的缈缈青烟。

次日一早。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春草噎了口白面包子,问着对面的石坪。

石坪接话道:“打猎。”

“怪不得你这么空闲呢,你还记得你前几日和我说的你有一块荒着的地么?我想了想,要是趁着这时候去料理一下,等过了冬咱们就能种上别的东西了。”春草好像是颇有计策的模样。

石坪听了这话,思索了阵又说:“那块地应是家里有人先帮着打理的,你要是想去看看也无妨。”

绕了大半圈就是为了这句话的春草喜上眉梢,两三口就把她的那份早饭给解决完了,睁一双澄澈的大眼就这么盯着石坪,候着他吃完好早早地出发。

石坪见着这姑娘前几日都不乐意他跟着她走,到了今天倒是这么兴致勃勃,也不慢条斯理地刻意放慢速度了,连忙跟着解决掉自己的早饭,二人随后便一同下了山。

春草还捎上了她昨天带的那包萝卜种子,想着若是能在田地里遇上熟识的乡亲还能请教一番,倒是丝毫没想起来之前他们那些乡亲对她的袖手旁观。

日头正盛,虽是秋日刚至,可那天气也不算太凉。

午家那大嫂杨氏走了两步便开始喊着累,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应是春草赶着上田地里去帮忙收耕的,哪里轮得到她呢,可这前些日子里将那任劳任怨的春草给发卖了哪里还有人帮着忙去啊,只好她自个儿上阵了。

“累死个人啊,什么破日子!”大嫂杨氏骂骂咧咧地拖着一大堆割下来的粮食往田地外头的地方走,走了没两步就见着对头的石家那块没人耕种的地里正有两个人慢慢走着呢!

“除了这杂草等到开春的时候应该就能种上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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