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念白下意识看向他。
澜傲尘漆黑的眸浮现出一瞬的阴鸷,很快,熊熊怒火在眼底燃烧起来。他转身,冷漠地扫了一眼榻上的曦宁,向着门外走去。
“舅舅!舅舅!别走……”曦宁拼了命地想要追过去,奈何身体早已由不得自己,一个翻滚便滚到地上。
尹潋柔赶紧扶住她,将她扶回榻上。
念白盯着发狂的曦宁,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前世她自刎朝堂的画面,心底那一丝丝负罪感袭来。她咬了咬牙,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当真,如此爱他吗?”她压抑着问,这次不再是客气的口吻。
曦宁早已泪流满面,扬手掀翻了榻边放置的碗,“啪”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刺耳响起,她迅速捡起一片碎瓷片,扯开衣襟放在自己的雪颈上。
“今日谁若敢碰我,我便死在这里!”她嘶吼着,毫无往日的宁静端庄。
念白的目光冷了几分,“那你便割下去,看看他又能如何对你?”
“呵!念白,我说过,我比你爱他,我甚至可以为他去死!这些你都做不到。”曦宁冷笑着,看向念白的眼神里夹杂着对弱者的怜悯。
“是!我是做不到如你这般枉送性命,因为我没有那么蠢,无论他心中的人是谁,我都不会为了他去伤害自己。
你以为这便是爱?呵!这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别拿你的愚蠢来玷污爱的本质,曦宁我告诉你,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在我眼里,在他眼底,在天下眼里,都只是懦弱而已。”
“闭嘴!”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着,曦宁只觉得身体越发燥热,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
“颜曦宁,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所以,即使得到他的怜悯,你终究还是守不住他的心,别再自欺欺人了。”念白的语气渐渐沉下来,见她已经顾不得和自己争吵,犹豫了一下,向着澜傲尘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还没走出房门,便被去而复返的他堵在了门口,四目相对,心口传来一丝微弱的痛。
这时,她发现澜傲尘的身后站着一名俊俏的男子。
“你们别过来!”榻上的曦宁握紧了瓷片,狠狠抵在自己的脖颈上,雪白的肌肤渗出鲜血。
“舅舅,我一心为你,你为何要如此绝情待我?难道……你忘记了当年母后对你的嘱托吗?”
澜傲尘冷漠地盯着她,语气阴沉:“你母后若在世,也断不会容你如此!这是本王与众臣联合商议为你定的驸马,事到如今,本王会如你所愿,尽快为你操办大婚之事。”
说着,他牵起念白冰冷的手,低声道:“回去吧。”
尹潋柔早已被念白和曦宁的话震惊到,又见澜傲尘如此安排,忙跑到念白身边听候吩咐。
“我宁愿死,也不会让别人碰我!”曦宁说着,将手中瓷片用力在颈上滑下。
念白早已料到,迅速挥手弹出一股劲风,直扑曦宁面门而来!
瓷器被这力量冲击着飞了出去,而她本人则是软软跌在了榻上。
“这条命既是舅舅所救,那便亲手还给舅舅,曦宁能多活这么多年,已值了。”曦宁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快要到了极限。
念白握紧了拳头,干脆甩开澜傲尘的手,“殿下,这是你的家事,念白无心参与,告辞。”
男人的眸瞬间如坠入寒潭之中,任由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直到尹潋柔跟了出去,直到殿内再也没了她的气息……
“念白!”男人爆发着极致怒火的声音嘶哑开来,几乎是瞬移着追了出去。
念白连门都没来的及出,就被他挡住了去路,她淡淡地看着他,此刻的目光如当初一般的陌生。
“方才的话,你再跟本王重复一遍。”隐忍不发的怒意,活像是面对着仇人。
“对不起,我不会重复。”念白拒绝道。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逼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了,她记得那时曦宁死去这个男人有多么伤心,她不想让他伤心。
仿佛就在这一刻,念白觉得自己学会了爱,爱的伟大而可笑。
“那就把话收回去!”
“殿下您是不行吗?”她故意激道。
男人阴鸷的眸危险眯起,这个世界上,唯有她可以将他气到发抖。
“先王后的嘱托,她的性命,你当真不管了吗?为了我?值吗?”
“值。”他几乎无奈妥协。
“殿下,不值。”念白笑着,重生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落泪,“无论是曾经,还是当下,您都不应选我。”
冰冷的泪珠无声落下,她不动声色地转头,掩去自己的悲伤,“我在王府等你。”
说着,她轻轻地,一步一步离他远去。
这一次,他没有跟上来。
或许是想通了吧?为她不值,这是最好的抉择。
夜风刺骨,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念白抬起头,双手合拢接了几片雪。她想起不久前,自己闭关的时候,他在门外守护着。
那时他从不出声打扰,但其实她早已察觉出他的气息,她从未怕过什么,也从未如那时一般安心。
从何时起,她变得越来越像前世那个愚蠢的自己?是在他舍命陪自己历劫时?还是……
她已无法追溯自己受过他多少保护。
大街上小孩子们相互打闹着,那些雪砸在身上,却不及心底更痛,尹潋柔在一旁保护着,将大半雪球挡了下来。
念白笑着看他们,捧起一大块雪砸向尹潋柔。
“殿下……”尹潋柔被雪球击到,脸色煞白。
“尹姑娘,不必担心,我绝非那等沉溺往事之人。”她淡然地说。仿佛方才伤心的不是她。
大仇未报,怎能再因情伤了自己!她念白可从来不会如此。
尹潋柔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见她似乎打心底不再难过,才放下心来。是了,念白从来不是那般脆弱的人,只是方才瞥见那几滴泪,她才有了这种错觉。
“柔儿,可曾去过人族的烟花之地?”念白抬起一条胳膊,压在她肩头。
尹潋柔摇头,丝毫没注意她亲昵的称呼,“那不是男子去的地方吗?”
“走,本公主带你去见识见识。”
念白不等她拒绝,拉起她的手向着夜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