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愣住,心底划过一丝钝痛,四皇子,真是久违了,久到她几乎记不起他的样貌来了。
闻人澈紧紧凝着她,只见她脸色微微发白,宽袖底下的小手紧紧握起,指节突出泛白,他甚至瞧见她紧攥的小手似乎在颤抖……他心下莫名地跟着一紧,大手便要伸出去握她的手,想给她以安抚,却在半途缩回,握拳垂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却听她突然轻笑一声,道:“少主当我是什么?是伤情的千金小姐吗?我只会控制自己不冲动逞匹夫之勇。”
闻人澈清冷眸子凝着她,松了一口气,唇角绽出一丝笑意,月光下虽瞧得不分明,却依然诱人。姜冬竹怔愣盯着那诱人的珍稀笑容,一瞬不眨,半晌,直到那笑意完全消失,她才幽幽地道:“少主最近常向我卖笑……我是不会付钱的……”
闻人澈:“……”只觉一滴冷汗从额角滑下。
冰雁:“……”姑娘,你要不要这么冷?少主卖笑?世上也就她敢这么说吧?
闻人澈干咳一声,他不过是见她不为四皇子伤情,感到欣慰而已。“我走了。”
姜冬竹默默送他至门口,却见闻人澈顿足回头:“明早早起。”
姜冬竹呆愣不解,她天生喜欢赖床,为什么要早起?
睡得正香正沉着,忽听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道:“冬竹快起来。”
做梦,一定是做梦,没事,熟人入梦很正常,她翻个身,嘟噜一声,熟人也要赶走,扰她清梦。
“冬竹……”熟人又在叫了。
她钻啊钻,将脑袋钻进被窝埋起来,夹紧被子像个球似的往床内角滚去。
“从前听冰雁和无尘说你喜赖床,没想到竟赖成这样。”那个声音又开始说话扰她清梦。
她下意识挥挥手,想赶走脑里那个声音,虽是熟人,虽然最近义兄妹感情在升温,可是实在没必要老在她梦里打转……
“冬竹,快起来。”清冷的声音有些无奈,“快起来,再不起……我要将你丢出窗去!”
她眼睛微微睁一条线,如游魂般道:“少主,求你再让我睡会儿……”然后“咣当”倒头再睡。
闻人澈瞪着她半晌,转头瞧瞧冰雁,冰雁打着哈欠道:“少主,天色是有点早,姑娘不睡到日上三杆是绝不会起来的。”
闻人澈讶然,日上三杆?他盯着床上的人儿,突然清俊的脸有些微红,他是第一次进她的闺房,可是今早是迫不得已,咬牙,“冰雁,取碗冷水来泼她。”
姜冬竹忽地坐起,“谁敢泼我,我跟她拼命!”说着又想倒下。
闻人澈扯了旁边她放在小几上的腰带,“刷”地甩出,腰带一端立时将她牢牢拴住,一提,将她像提猪肉一般提起,飞身纵起,将她挂上房内横梁上吊起。
“喂!”姜冬竹这下全清醒了,炸毛地叫着:“少主,你不要欺人太甚,天色未亮,你跑到一个黄花闺女房间作怪,算什么君子?!”
闻人澈仰脸望着她,淡淡地道:“没事,你若嚷嚷下去,引来围观者,我不介意向旁人解释,其实我与你是义兄妹的关系,没有太多忌讳!”
姜冬竹为之气窒,又来威胁她!可是她偏偏只能被她威胁,若他公开义兄妹关系,便说明她不是百里霜而是姜冬竹了,过去闻人澈虽不愿承认她这义妹,但铁盟国的人皆知,闻人老庄主认了个叫姜冬竹的义女……
“少主,你究竟想做什么?”她被吊在梁上荡着,很是不舒服。
闻人澈道:“冬竹,你这赖床的习惯得改改,有道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姜冬竹泪奔,不满地道:“那早起的虫儿等着被鸟吃吗?我不是鸟儿,我是虫儿,我不要早起被鸟吃!”
闻人澈勾着唇角,淡淡道:“早起的虫子学逃命,快换好衣服,我给你解了被封内力。”
姜冬竹被吊了这半天,睡意早跑光了,听了他的话立时狂喜,她朝思暮想的就是解开被封内力,好赶紧修练内功,也好在百里家取得几分主动,尤其是大哥需要的炽玉,还是没有一点眉目。“少主快放我下来,我马上换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感激涕零啊!
闻人澈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转身出了她的房间。
“少主!”
冰雁幽幽地道:“姑娘……四小姐眼里只有少主,冰雁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你都看不见么?少主出去了,不是还有冰雁么?”
姜冬竹严肃道:“……冰雁,你跟少主学坏了。”好吧,冰雁说得对,她那么大个人站在少主旁边,竟教她忽视了,她是该惭愧!
冰雁先撇嘴,继而诡秘一笑:“这是不是说明四小姐开始注意到少主的好了?”
姜冬竹面无表情,“好你的头啊,冰雁,快将的放下来。”
冰雁讪笑着,解开绑着她的腰带,接住她放在地上,然后打开衣柜,为她取出一套粉紫的衣裙,道:“今日是芝兰会,小姐也得好好打扮一下,不能被其他人比了下去,小姐可不比她们差。”
姜冬竹将那套粉紫衣裙丢进柜里,轻笑:“比下去又如何,冰雁,我不想出风头,也没风头可出,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说着取了一套素白衣衫,这是她用自己卖图样的钱去成衣坊定做的,淡雅素净,跟男衫一样方便行动。
片刻后,她打着哈欠梳洗完毕,换上那套衣衫,像过去的姜冬竹一样随意将头发束起,回头瞧见冰雁眼里含着泪花怔怔地盯着她。“冰雁,你怎么了?”
冰雁拭了眼角湿意,有些恍惚:“姑娘,还是跟从前一样,简单利落……除了这张脸……”
姜冬竹摸摸脸颊,轻笑:“至少我还有命活。冰雁,在百里府,说话还是小心些,免得隔墙有耳。”
“我知道,但是有少主在外面,谁敢偷听?”
姜冬竹笑了笑,她说得没错,她也是这般想的,整好衣衫,打开房门,问道:“少主,我准备好了。”
闻人澈星目上下打量着她,出现了跟冰雁一样的恍惚,仿佛瞧见了昔日那个利落干练的得力干将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他缓缓伸手想去碰触她:“……冬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