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上午,阳光很热烈,疤瘌头悄无声息,像个幽灵一样来到了槐花的院墙下,远远就听到了槐花银铃般的笑声。疤瘌头直听得心里痒痒的。他站在一块石头上,两手紧紧抠墙头,乜斜着小眼,看到槐花正和张排长说笑,心里就恨恨的,自言自语道:“这娘们儿,原来是喜欢小白脸子。”疤瘌头顺手把一块砖头撇到了院子里,心里想,我再叫你们狗欢。槐花听到响声,吓了一跳,正愣怔着,墙头上传来嘿嘿声,她抬头一看,见是疤瘌头,便顺手把一盆脏水泼将过去。疤瘌头嗷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他爬起来,跺着脚骂道:“槐花,跌死我了,你就不心疼呀?”槐花笑骂道:“跌死你这只浪狗!”疤瘌头叫道:“你等着,晚上我就浪到你的被窝里去。”
疤瘌头揉了揉膝盖,气呼呼地向村外走去。巴癞头此刻心里恨恨的,像条野狗一样在原野上乱窜,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他总想制造一个事件,他咽不下这口恶气,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张栓柱正在地里忙碌,疤瘌头心里嘿嘿笑了,尖叫着喊:“张栓柱!张栓柱!快回家看看吧!”
张栓柱抬起头,见是疤瘌头,没好气地说:“你又要放什么臭屁?”疤瘌头神秘地说:“翘屁股了!”张栓柱瞪着眼问:“什么翘屁股了?”张栓柱突然意识到什么,着急地问:“谁翘屁股了?”疤瘌头大笑:“是你家槐花和张排长勾搭在一起了。你在这里整地,人家张排长要整你老婆了,你等着吧!”
张栓柱一听就气炸了肺:“疤瘌头,你他妈的胡咧咧些啥?”疤瘌头一脸无辜地嚷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信你回家看看。你整天耷拉个眼,闷着个头,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张排长那小白脸早就把你家槐花的心勾走了!”疤瘌头笑笑,又添油加醋地说,“人家把你这个老实人卖了,你还帮着数票子呢!”
张栓柱又羞又气,摸了块石头砸向疤瘌头。
疤瘌头跳着脚躲开,摇头晃脑地走了。
张栓柱无心再干下去,绷着脸回了家。
战士们都出去训练了,院子里很静,只有槐花正在洗衣服。
张栓柱向盆里瞄了一眼,发现除了外衣,竟然还有些黄裤头。张栓柱刚要说什么,猛然看到盆子边上摆着块肥皂,这块肥皂是槐花的宝贝,平日里只有她和喜凤洗脸用,金贵金贵的,洗衣服偶尔擦一点,大都是用烧碱,张栓柱洗脸时想用一下肥皂,槐花都舍不得,她居然用来洗脏兮兮的大黄裤头子。槐花把一条裤头拿起来,打上肥皂,裤头上白白的,搓几下,闪着亮晶晶的泡泡,槐花用水洗了,捞出来又打上肥皂,又搓几下,泡泡又起来了,张栓柱觉得这泡泡格外的刺眼,泡泡破裂的时候也犹如炸雷一般,裤头洗好了,槐花双手抻着黄裤头,用力抖抖,水珠飘落下来,接着把裤头挂在绳子上,轻轻地展开,一丝不苟,小心翼翼的。那裤头本来很大,展开后就像一面大旗,在风中飘摇着,张栓柱想躲开,可怎么也躲不开这飘,飘得他心慌意乱。
这时候,张栓柱真想一把把它扯下来。槐花坐在了板凳上,又从盆里拿起一条裤头,打上肥皂,哼着小曲洗得正欢,看到墙角边上的张栓柱,随口问道:“日头还没过午,你咋就回来了?”张栓柱平日里虽然怕槐花,但看到老婆竟然连人家裤头都洗了,心里就横生出一股胆气来,他把镢头狠狠地掼在地上,说:“咋?让我去地里干活,你在家里给别的男人洗裤头?还有这肥皂,为了他们咋就大方上了?我看张排长把你的魂都勾去了。”
槐花腾地站起来:“你胡说些什么?”
张栓柱见状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我说错了吗?自从他们来了后,你看看你,整天把自己收拾得光亮光亮的,看着解放军,眉毛都跟着笑,你什么时候这样对我了?”
槐花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一下子笑出了声,说:“你都想些啥了,人家住到咱家,咱不得好好待人家?”见槐花笑了,张栓柱的胆子又大了:“我看你是要和张排长滚到一起了。”槐花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拿起一根棍子就抡向张栓柱,张栓柱前躲后闪,只得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