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当众枪毙了张振东,老百姓拍手称快,10团指战员也受到一次深刻的从严治军的教育。
还有一个从东北军收编的兵油子,喜欢抽大烟,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大烟枪。白乙化警告他:“挺进军不准抽大烟,否则格杀勿论。”
那个兵油子连连点头:“是,俺今天就戒大烟。”
后来,白乙化发现此人不可救药,成天抽大烟萎靡不振,还犯纪律,便严厉地处置了他。白乙化治军严格、赏罚分明,征服了老百姓的心,他们更加信服八路军、拥护八路军。当地青年踊跃参军,到1940年底,10团人数由1100多人增加到1700余人。
白乙化文武双全,军事技术尤为突出。他有三个绝招儿:一是射击,他会双手使枪,百发百中。在沿河城战斗中,他愣是凭着一把三八大盖逼得三个鬼子跑到山神庙上吊。二是拼刺刀,他身高力大,拼刺刀技术过硬,三四个鬼子加一块儿全被他撂倒。三是投弹,他身高臂长劲儿大,独创的将手榴弹拉弦后攥着铁头扔,这样可以扔得更远更准。在丰宁境内的大草坪,驻扎着一个营的伪满洲军,白乙化带着三颗手榴弹,率领八路军摸到炮楼前,他猛地一投掷,有两颗手榴弹是从炮楼的枪眼中飞进的,顿时炸哑了机枪,敌人哭爹喊娘,战士冲进去缴获了俘虏及枪支。
一天夜里,白乙化带领十几个战士冲进敌人的据点,往里面投掷了几十颗手榴弹,把敌人打哑巴了。张汉平挂了花,白乙化鼓励道:“不要紧,流点血,算不了什么,继续冲!”
1941年2月4日,白乙化在北平密云鹿皮关布下口袋阵,敌我双方激烈厮杀,敌人凶残地进攻,我军一次次发起反攻。白乙化身先士卒跳上一块黄色的大石头,手舞一面旗帜摇旗指挥,不幸中弹牺牲。他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是:“王亢,冲啊!”
其实老10团不是只有一条小白龙,而是有一群龙,他们在抗战中群英荟萃,各显身手。
王亢相貌英俊、眉毛浓黑、鼻梁直挺、耳轮很厚、国字脸、双眼皮,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很威严。他是东北大学南校区的学生,大家都亲切地叫他王老亢。白乙化曾经称赞过他:“老亢,我给你看过相,你相貌堂堂,福相,将来肯定长寿!”
王亢扯着大嗓门对白乙化说:“白大个,咱们都是军人,别听那些迷信的东西。”
白乙化笑了:“《易经》里的很多东西很有道理,面相学不都是迷信,不信咱俩打赌,你保证活得长。”
王亢是10团第二任团长,军事素养好,打仗勇猛,带头冲锋。平北根据地有一句口头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亢一咬牙。王亢一咬牙,鬼子准趴下。”
我采访到的抗战老兵都是90多岁的人了,在延庆旧县镇的一个庄稼院里,我见到了王亢的勤务兵王宽增。他穿着崭新的蓝色中式棉袄,家里的房子很亮堂。他一个劲儿地对我说:“小白龙牺牲了。”
我说:“我知道小白龙牺牲了,我想知道10团其他人的情况。”
我和他拉家常,请他讲讲战斗故事,他的远期记忆复活了:
“我家里穷,没念过书。王亢说调一个岁数大点的人来当勤务兵,排长说叫王宽增去吧,我就到10团团部去了。到了团部,人家问我带粮票没有,我说没有。连长让我找上士要粮票,我就拿了粮票到了王亢身边。他问我是哪儿的人,我说是延庆旧县镇车坊人。他问我哪年参军,我如实告诉他。他说我有一匹马你来喂吧,我说首长,我们家连毛驴都没有,我怕马。他笑着说没事儿,你喂一段就不怕啦。我跟了王亢6年,感情可深啦。
“咱们八路军到了哪儿就在哪儿招兵,10团有好多延庆、昌平籍人。抗日战争年代,咱们武器不好,有一次,延庆永宁城的满洲军到康庄运粮食,咱们八路军的侦察员看到后报告了,我们马上从南山沟到前吕庄,一连在西头,二连在东头,两个连一开火,把粮食夺了回来。
“我们10团把汉奸赵海臣活捉了,王亢通知南山沟人开公审大会,老乡们都来了,有的说千刀万剐,有的说放辘轳。最后,把他枪崩了。
“王亢解放后到延庆家里看过我几回,不忘战友情谊,王亢的大闺女也来看过我。王亢去世时要求埋葬在老团长旁边,现在,王亢的墓就在白乙化烈士陵园的左边,死也要陪着老团长。
“老10团的刘勇侯和妻子一道到北京玩耍,王亢把他们接到家里住,亲自热情招待,陪同游览,他对10团的战友像亲兄弟一样。”
我来到10团政委吴涛的家,他的妻子耿真已经96岁,听说我在采访北平抗战,特意把四个孩子及女婿叫到一起,拿出众多资料和照片,郑重其事地向我讲述吴涛的故事。
吴涛是蒙古族,出生于沈阳市东郊施家寨村一个地主家庭,家里有250亩地、15间房屋、6匹骡马牲口,雇有7个长工。他是家里的老疙瘩,最受父母宠爱,每年家里供给他1000大洋在北平上学。在中国大学念书时,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油光锃亮,出门坐黄包车,吃饭去砂锅居。他完全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少爷的富裕生活,但是,“九一八”事变促使他走上抗日救亡的道路。他接触了共产党和进步学生,增强了国家意识,自觉背叛了剥削阶级家庭,投身革命,17年没有回家看望过。
吴涛身高一米七五,稳当,擅长做政治工作,政策性强,会书法,擅长写诗,爱踢足球,与白乙化同为中国大学校足球队主力。他重感情,关照很多烈士家属,收养烈士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