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在让雨水把它最潇洒的一刻尽情地发挥出来,像大阔佬一般地让大地万物享受着它的赏赐,此刻的惊蛰,像名男孩独自在穿过春日的途中踽踽行走。
终于有一天,在潮湿的东风疾卷大地时,它成熟了,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声音。这声音让成群的不知名的小虫儿从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冒了出来,欢天喜地地在春日里跳舞,还有那蝙蝠也唱着歌从房梁上飞了出来,不甘寂寞的蛇和青蛙也睁开了睡眼,慢慢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窜到闹春的队伍中去。
农谚说:一声春雷动,遍地起爬虫。其实,在农谚的背后,还藏着它积蓄多日未诉说的心思。它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摆渡的船夫,让雨水高唱着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歌乘船渡过河去。肩上扛着犁,去耕耘他们遥远的田地,让春分能品尝到春雨滋润甘甜的味道,让所有的节令弟兄从它这里来来往往。
惊蛰说:如果你们不反对,我要永久地做个摆渡的船夫。盈盈的春意里,料峭的春风中,一种温润而欢快的感觉在滋长,意味着进入春耕大忙季节了。
这时,麦地越发光彩照人。农人们在腊月底施的一遍腊肥,使得麦子在春里铆足了劲长。就是去年的腊月里,村庄上空袅袅炊烟里飘散着诱人的肉香和馒头的香气,而在村外地头,妇人们泼撒出的腊肥与麦草的清香搅在一起。春,稍嗅下鼻子,就能闻到不远处飘荡的气息。老人们在灶上忙过年的菜,而男人在地里忙着施肥。在恭贺新禧的鞭炮声声中,农家开始走亲戚,今天你到他家,明天,他再到你家,把所有的亲戚都走个遍。也就在这个时候,遥远的麦地拔节的声响,像是睡了千年之后的猛醒,体内萌生出所有的力量,向这个世界舒展开来。
俗话说:“麦沟理三交,赛如大粪浇”“要得菜籽收,就要勤理沟”。雨后,父亲扛着大锹直往责任田里奔,当把半墒沟的水顺着锹的旨意如愿归入永东河时,满脸泥巴的父亲在春风里咧开嘴笑了。
不过,母亲也没有闲着,她从家务里走出来,让细姐姐从地窖里扒出捂了一冬的山芋,在猪舍前挖了个小塘,把山芋一排排地安置好,然后布上一层细土,洒一遍印脚水,再把早就准备好的芦竹支好,盖上一层塑料布,在布洒支盖的过程中,母亲的眼里充满着柔情。
这时候,走出家门向外远望,原先爷爷修剪得光秃秃的树枝,竟然在一夜之间,披上了一层绒绒的新绿。那枝头上麻雀欢快的啁啾、草垛边觅食公鸡的鸣啼、身边黄犬的吠声组成春的交响曲………远处沿河边的油菜,早已把所有的蕾“呼啦啦”地绽开了,一地金黄色,羞答答询问过路的微风:“你们看见春天了吗?春天在哪里?”
这时候的惊蛰却不会多说一句话,甚至,就用一个眼神、一个点头,告诉你,春就在你的身边,然后继续向前行走。
来小城工作多年,惊蛰成了一道符号,一道写在日历里的简单符号。很想能有机会,再次走进那绿色一片的故乡的田野,重逢记忆中的少年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