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痛得满地滚的同时,那个像冰棒一样的男医生就埋怨女护士说,你怎么能打他呢?女护士没有说话,而是呆了傻了,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没任何反应。男医生说过这话后,则赶紧跑到我身边问我。怎么样?伤得狠不狠?我没有回他的话。因为我痛得实在没力气回答。我依旧在大声叫喊,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所以那个男医生一时也变得手足无措。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猛烈的拍门声,并有个声音大声询声,怎么回事?开门!呆在那里的女护士终于醒了。她赶紧打开门,门外的人就一下子涌了进来。涌进来的人有院里的医生,有考兵的青年。同时屋外也传来了喳喳哇哇的嘈杂声和人在楼道里跑动的声音。进来的人有片刻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就有个医生问怎么回事?那个像冰棒一样的男医生说,她把他打了。其中有个人问那个女护士,你把他打了?女护士没有回话。就有几个医生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送到住院部去。然后,他们就按住滚动的我,问我,你能不能把裤子穿上?我说哎呀我的妈呀,我现在疼得要命。有个医生反应快,顺手拿了椅子上的裤子往我裆里一包,就对另几个人说,快,帮忙抬一下。那几个人就立刻把我抬到了住院部101号病房。抬进病房后,接着门就关了。屋里只留下三个男医生为我检查。检查后,其中一个医生说,伤得很重,可能不能生育了。另两个医生没有回话。接着他们就给我清洗了伤口,上了药,挂上了液,并给我档里上了许多绷带。处理完这一切,我的疼痛就没先前那么剧烈了。房门也随即打开了。
房门打开后,镇里的书记杨锐、镇长胡丹、人武部长张显峰等干部和医院里的院长周琼冬也被惊动,到我病房里来看我了。他们问过了情况后就安慰我说,你不要伤心,安心地养伤。所有的医疗费由我们负责。他们这样一安慰,我就又哭了起来。当然这一次哭不是疼痛,而是恐惧。因为现在清醒后,我对我的未来充满恐惧。我知道我的一切都被那个女护士一注射器给打碎了。书记杨锐说,那个护士叫什么?院长周琼冬说,李玲。书记杨锐说,李玲是不是故意的?院长周琼冬说,我们一定会严肃认真地处理这次事故,给李玲严重的惩罚。人武部长张显峰说,你放心,我们已经给你们村里打了电话,你父母很快就会赶来。这样劝说一遍,我终于安静了下来。我一安静,那些干部们也就走了。干部们走后不久,宁西和熊钊就进来对我说,我们要回去了,你有没有什么信带?我说,我爹我妈可能在路上来了。若是你们碰上他们,就叫他们快点。宁西和熊钊点点头就走了。他们一走,病房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其他闲人均没一个人再围在我的病房前。
傍晚时分,我爹我妈就匆匆忙忙进来了。一进来看了我的情况,他们就伤心地哭了起来。尤其是我妈,哭得眼泪鼻涕都连在一处,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今后我们该怎么搞呀?我爹则气得暴跳如雷,他说,妈的,她把我的根断了,老子去把他们一家杀了!说过就要往外闯。我妈一见要出事,就赶紧拉住我爹说,你冷静点好不好?我也说,爹,你就别再多事了。我爹就只得软下来,说唉。我们都知道,我爹是个鲁莽的人。他头脑简单,做事不计后果,如果凭一时的冲动真把那个叫李玲的护士怎么了,事情怕就更不好办了。再说这件事情的发生,无论是对于李玲还是对于我,我们都没有错。李玲打我那么一注射器,是出于一种本能。我呢,那物件受到刺激要硬挺起来也属于正常现象。我有七情六欲,并非我在她面前耍什么流氓。当然我爹我妈的愤怒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们只有我这么一棵独苗,如果我真是残废,不能给他们再传香火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我几乎就是他们的全部希望和他们活着的唯一理由。我爹叹息了一声后,我说,不能蛮干,一切等我的伤好了再说。我爹便在另一张病房上坐了下来。这样坐了一会儿后,我妈就问我还疼不疼?我说不疼了。我爹说,饿不饿?我说不饿。我妈对我爹说,你赶紧出去给他买点吃的来。我爹没作声,站起来出去了。爹一出去,我妈就为我擦去了泪,我也为她擦去的泪。我妈说,现在什么也别想了,安心地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再找他们。我说,如果不残废就算了。我妈说,嗯。这样过了一会儿,我爹就回来了。他手里抱了两筒麻饼和一斤白糖。见到这些东西,我妈说,你就不能给他买点罐头或是麦乳精什么的?我爹说,供销社也没什么卖的。就是这些东西。我说,这些也行。我不饿。我妈便从我爹手里接过麻饼,并拿出一个给我递了过来。我爹则赶紧给我冲糖水。吃麻饼喝糖水的时候,我问我爹我妈,屋里请谁照护?我妈说,屋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便不再多话。这样,吃过麻饼,我妈就为我放好枕头,说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说,那你们呢?我妈说,我们困了就在这个床上眯一会儿。我没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也许是见到我爹我妈心情放松了的缘故,闭上眼睛不久,我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