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这两天真是烦透了。助理检察官史蒂夫带着执法机关的人到公司来了好几次，本来公司员工就因为总是拖欠薪水而不满，公开不敢说，私下里已是怨声载道，林山只当没听见。但是看见政府执法人员在公司进进出出，那些员工看到他的脸色就有些异样，林山心情变得十分恶劣，他觉得冬民的事算是彻底拖累了他。
这一年多时间，林山公司的经营每况愈下，他的主要业务在中国，美国这家分公司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留条后路，通过投资移民办到一张绿卡。这些年来，他在国内欠下了将近两千万人民币的债务，林山自己很明白，光靠卖那些鱼油和多种维生素之类的健康产品是永远也不可能还清债务的。他心里也很清楚在中国人的社会里维持一个光鲜门面的重要性，他戴金劳住豪宅开名贵轿车，在国内也留着别墅，挂着各种头衔，像国内的工商联委员，优秀企业家之类的。在美国他则另有表现，积极靠近中国领事馆，当个侨领，花点小钱找人写传记列入世界名人录，其实这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躲债。杨白劳躲债是要四处流浪藏身，他躲债很简单，摆一个门面唱空城计，让黄世仁之类心生惧怕不敢前来。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但无论如何，二千万债务总是让人心烦的事情，前些日子国内传出风声，几家债主要循司法程序找他，看来无论如何是拖不下去了。
林山一直思谋改变，所以他是什么钱都想赚。几个月以前，他在国内组了一个35人的赴美商务考察团，主要是电子信息口方面的公司和政府官员，每人收费6000美元，在美国考察20天。他同这边旅行社讲好接待标准，每天每人100美元，还包机票吃住车马。转手间他就赚到十四万美元，但旅行社有一条办不到，就是安排商务参观活动。
林山在国内组团时向中方承诺，说是安排与美国大公司交流先进信息技术，他抬出了MTCC。MTCC在同行业中名气太大，中方极为重视，一拍即合。林山回到洛杉矶找到冬民，让他无论如何要帮这个忙，参观MTCC的光电实验室，并且安排一天同中国商务团座谈，还要尽可能培训几天。冬民觉得真是勉为其难，只好找到罗杰博士，罗杰博士倒没推辞，同意他们参观民用生产部门，并且让冬民代表MTCC负责接待工作。林山万万没想到，冬民的麻烦就始于此，而且现在又把他卷了进去。
助理检察官史蒂夫想要了解的就是这个考察团的性质，特别是关于团长孙大壮。在伊莲娜的指证中，说明这个孙大壮是中国军方光学武器专家，而且同中国高层领导人有着极亲密的私人关系。
林山听到问话，心里不由大骂孙大壮，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家伙，就会吹牛皮侃大山！这种人他在国内见多了，越是猥琐小人，越是喜欢故弄玄虚，自抬身价。史蒂夫这帮人也真是够笨，不知从哪儿弄来资料说这个孙大壮是解放军总装备部的武器专家。其实林山心里最清楚，这个考察团是他从国内十个省市拼凑来的，虽是信息产业的口，但却根本不是一个单位的人。孙大壮是他在中国组团的联络人，在以前老电子部呆过，也就是个一般工作人员，跟军方扯不上半点关系。他们组团的目的就是要赚钱。或许中国军方真有一个叫孙大壮的人，可中国十三亿人口呢，同名同姓太多。
当他把这所有一切告诉史蒂夫时，史蒂夫根本不信，认定他是在撒谎。三番五次找到他，就是要证明孙大壮的身份和同傅冬民的特殊关系。史蒂夫问话的架势，似乎对他林山也产生怀疑。林山权衡利弊，他在国内眼见着是混不下去了，美国是他唯一退路，他可不想同美国政府作对，尽管是张冠李戴的事，他最后还是点了头，承认这个孙大壮就是他们要的那个孙大壮。
事情还没有完，史蒂夫拿出一张记录的证人证词让他签名后，要他作为检方证人在将来庭审时出庭作证。刚开始林山拒绝了，这本来就是一大冤案，他心里太清楚这来龙去脉。可当史蒂夫拿出了他这几年在美国的报税记录和移民文件时，他崩溃了。他有娇妻豪宅名车，还有两个可爱的正在上初中的双胞胎女儿，他同政府赌不起。面对着儿时的玩伴多年好友的境遇，林山心神不安，他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冬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