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画佛手草图的时候,陈新元就确定了佛手的制作材料。佛手雕塑树立在露天,坚固持久,经得住风雨雪霜的剥蚀,是必须考虑到的。
工房里,陈新元带领工人们紧张地焊接佛手的金属骨架,敲打扁铁的叮当声,钢锯锯割钢筋的尖厉声响、焊花的闪烁,工人们额头上滚动的汗珠……如果说人体的外形构造整体上不算十分复杂的话,那么手就是一个相对复杂的重要局部。用泥和石膏捏塑手的造型似乎容易点,但这种易损的材料与佛手所体现的永恒主题是相背的,用坚硬的扁铁钢筋把佛手的“佛法印”造型。手掌的微妙起伏,以及每根手指各个关节部位的弯度,比例体现得像模像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要求陈新元和工人们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陈新元像指挥一场特殊战役的指挥官一样镇定自若。长年的艺术修养和艺术实践使他养成了创造的勤勉和创新的勇气。他在艺术的追求上苛求自己,在每一项具体的创作实践中又老老实实地遵循艺术的自身规律。他的每一次创作,是对自己从艺生涯的回顾和检阅,而这种默默地发生在他心里的自我审视和评价,又激发出他新的创作热情和信心。
佛手的塑造是他艺术生涯的过去与未来的一个高强度的焊接点。
他想起了幼年在乡下生活时,用干羊皮刻制皮影戏人物,用红胶泥捏塑各种玩具人物的淡远却又纯真的乐趣……
他想起了参加工作当锻工期间,用铝皮、铜皮的边角料制作动物花鸟,然后作为礼物送给亲朋好友,以体现自己艺术创作的热诚欲望……
文革期间,有一天,他偶然从一座楼下经过,看见一面窗户里摆着很多泥塑的人物造像。他着迷了,惊讶那些泥捏的艺术佳品,久久不想离去。最后情不自禁跑进去,求主人教给他塑像的本领。从浙江美院毕业,在交通俱乐部当美术师的李宇翔热情地接待了他,把一个毛主席石膏头像和一些合好的红胶泥给他,让他临摹,然后把他锁在屋里走开了。
整整一天。当李宇翔下午打开门锁进屋时,陈新元临摹捏塑的毛主席头像已经摆在桌上。李宇翔高兴地对他说:“你有雕塑的天资,大胆地去实践学习吧,你会成才的。”
陈新元果然成才了。他成才之路的第一步就是这样迈开的。匆匆十几年里,他尝过多少失败的滋味,捏抓过多少重量的泥巴,熬过多少夜,流过多少汗,他记不清了。反正,鲁迅、张衡、爱因斯坦等伟人的头像以及一些工人农民的形象被他塑造出来,参加了省上全国的多次展览。他阅读了大量的中外绘画和雕塑艺术的经典著作和资料,系统地探讨研究了德国现实主义版画家珂勒惠支,比利时雕塑家麦尼埃的绘画雕塑艺术理论和实践……他的雕塑作品一件一件跟着问世,有的作为城市的美化建筑,树立在校园、工厂、街头,有的作为礼品被有关部门拿到国外馈赠友人……
塑造佛手,是他艺术思想和技能的再一次体现,他务必要成功。
焊花在闪烁……佛手的金属骨架焊接成功了,紧跟着焊铆不锈钢的“皮肤”。基于手掌手指等部位粗细不一,起伏圆满,一百多块大小不等形状不同有弧度的不锈钢片都是反复计算裁截后焊铆上去的。金钢杵,基座上的吉祥莲花瓣,八面基座浮雕在同时制作……
几十个繁忙劳累的日日夜夜过去了,陈新元的巧奇构想和严谨的艺术劳作被成形后的佛手所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