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章回小说》1996年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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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皇上病瘫皇娘欲极芳龄只有二十二岁的皇后吉特氏,是皇上皇太极的心肝宝贝,分管三宫六院。可好景不长,皇上突然瘫痪在病榻上,已经半年有余,四肢不能动,只能用嘴说话。
吉特氏又焦急,又痛苦。她最担心的是她以后难以生男育女,皇上再不能与她同床共枕,爱新觉罗氏的她这一支家族即将要断后。皇上一旦归天,皇位马上会落到别人手里,她会被打进冷宫。那时,她将花艳无君折,坐愁红颜老……她正花容月貌……若是皇上健壮,生下龙儿……
她推开窗,外边虽说是秋天,却仍然生机盎然,草木青青。风那么爽,天空没一丝儿云,宫中一片寂静,令人心烦。远处“伶人轩’传来排练戏曲儿的悠扬乐曲,使她的心绪更加烦乱。
喳喳喳,一阵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打破了难耐的苦寂。一个年轻英俊的身影使她为之一动,那是御马夫王凯。他每天都在这个时辰从院内走过一次,他从后院水井里提出水,去饮那“照夜狮子骢”。他那英俊的面容,矫健的脚步,在她眼里凝住了,不动,不走,也不消失,她的芳心激跳起来,浑身一阵燥热。但她不能失态,那会使她失去一切。她眼圈儿红了,痴痴地站在窗口,看那英俊的男人……消失了。
当当的钟声响起来,宫中所有的门该上锁了。“深宫锁春愁”,她叹息着离开窗前,一步步走进寝室,一头扑到床上,那床虽是软衾锦褥,她却感到冰冷如铁。
善解人意的贴身宫女蕙儿,见主子趴在床上似哭似病的样子,便轻移莲步走到跟前安慰道:“娘娘,你心里寂寞,为何不去紫香阁散散心?去那儿坐会儿,新月上来了,烧上香,弹会儿琴,让苦水儿随着琴声发泄出来,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呀?娘娘,您还是随遇而安吧。”
蕙儿的一席话,使吉特氏心里略为宽松些,她叹了口气说;“不过,我掌管六宫,宫门上锁,是不能踏出房门的,若坏了皇上的规矩,人们不怪罪于我吗?”
“娘娘,您……您自己决断吧。”
蕙儿的这几句话,倒让她三思起来。
她只能自己裁决自己的一切。先人曾做了她的典范。唐武后、宋契丹萧太后,不都是自裁自决地打出了天下,开辟了自己的路吗?这,她已实践过了。那是她刚做王妃时,丈夫带兵攻打大明,包围了锦州城,久攻不下。时令接近年关,将士们都有回家同妻儿父母团聚过年的厌战情绪。她正与皇上新婚不久,实在思念万分,便独出心裁地偷偷组织了大批将士眷属,带上慰问品,来到锦州城下,大声疾呼:“全军将士们,你们的亲人来看望你们啦J她们希望你们攻下锦州城,回去同她们过一个团圆年!”
她的喊声在战场上传开。战鼓擂响了,将士们奋起攻下了锦州城。
事后,她虽然有违爱新觉罗氏的祖规:女眷不能参与政事,但她却立了功,将功补过,皇上加封他为正宫娘娘。
她暗下决心,再走一次冒险的路,这条路,自皇上病瘫之后想过多次,前人未走过,但她非走不可啊!
她想到这儿,心里安稳多了,便叫蕙儿去紫香阁看那儿有没有其他人等。
吉特氏走到穿衣镜前,略微收拾下钗环,整了整衣带,穿了件秋天适色的外衣。
蕙儿匆匆回来说:“娘娘,那儿没有人,也不会有人,你就大胆地走吧。”
这紫香阁是先皇努尔哈赤为他自己修建的安静场所,是他静思休养的阁子,为了不让别人干扰他,曾立下规矩:外人不能入阁,来者若私自进阁,当斩不赦。
他下世了。皇太极整年在外杀伐,很少有空去阁子。如今他病了,那儿便闲起来,今晚她去那儿弹琴,思谋筹划她所要做的事。
蕙儿带路,进了紫香阁。这儿有五间静室,中间是宽敞的琴室,一架古琴摆在案桌上。蕙儿为她拂去玉琴上的灰尘。东两间的外间是静养房,房里有案桌软榻,套间是更衣的内房。西间储藏皇上用物。她各个房间看了一遍。新月已爬上房顶。蕙儿在琴室和内房点上红蜡烛。吉特氏见物在人失,心底泛起一丝幽怨之情,她的眼睛潮湿了。
蕙儿在琴案上点燃三炷香。
她坐在琴桌旁,静了静神,竹笋般的五手在琴弦上拨动起来,幽怨的琴声从紫香阁飘出来,她内心的酸楚,随着琴声流泄出来。
御用马夫王凯,把皇上的御马“照夜狮子骢”喂得肚儿滚圆,正拿刷子梳马鬃。突然一曲他熟悉的琴声飘来,扣动了他的心弦。
三年前,他父亲是崇祯时的道台,五晶官儿,因得罪了奸相田宏遇,流放岭南,死于途中。他才二十岁,被迫从军,补充到镇守边塞的军营里,侍奉军营将尉。
那年八月,皇太极带兵攻打大明,崇祯皇帝派大将曹变蛟阻挡。——天夜里,他们正在兵营里睡觉,清兵潮水般攻进营盘。他们仓皇逃命,他逃到一个农夫家中,跪求一个老者救他。那老者刚刚给他换上衣服,皇太极的兵冲进屋来,他被推推搡搡推到皇太极的面前。皇太极刚得到曹变蛟的那头“照夜狮子骢”,那马只听汉人的话,不听满人的话,正苦于没有人调理。王凯人长得英俊,叫他侍弄这匹马,满合适。便对王凯道:“你若想活,就给我养着这匹宝马,我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