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凌晨,胡太带了十个人三点半就埋伏在葫芦口。李村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入口,一条只能走马车的路,葫芦口离李村三里地,去李村的人,都必须经过这里。天蒙蒙亮,胡太就带着人潜伏下来。天气不是太好,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刮着风,风很冷。胡太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们动,谁动就杀了谁。
“署长,不会出岔子吧?”周末问。
胡太严厉地说:“不要说话,耐心等着。”
天蒙蒙亮,六个人一声不吭地走在路上。胡太很兴奋,这次伏击如果成功,他就可以在浅野正二面前露脸,署长就是他的。他叮嘱,最后面一个留着,我们要抓活的,其余的可以开枪。就在对方进入射击距离时,不知道谁的枪提前响了,枪响的那一刹那,对方整齐地倒在地上,躲过了一阵密集的子弹。他们马上判断出胡太他们的方位,除了枪声,听不见其他声音。那六个人,像六个堡垒,爬向不同方向,利用土包、路坎,向胡太他们射击。一下子倒没有让胡太他们占到便宜。
“署长,向部长求救吧,他们太厉害。”周末说。
“我们十个人,他们六个人,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们。”胡太有些不服。跟来的十个人,都是警察署最为精干的人员。而且,周末是军人出身,特别能打仗,却表现得如此糟糕,让他十分不满。也许是面临绝境,十个人除一个倒下,其他九个异常勇敢。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六个人,只是引诱他们的,而在他们后面,出现了十几个抗联士兵,一下子就撂倒了他们中的五个。“赶快跑吧,否则,我们也完了。”周末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响起枪声,黑川邦辅带着人赶来了。抗联队伍一会儿就消失在丛林中。
“八嘎。”黑川邦辅打了胡太一个耳光。
胡太火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没有资格打我,我告诉你,除了浅野正二部长,谁都管不着我。你来救我,为什么不早出现,你如果早点出现,早把他们消灭光了。”胡太耳朵流血,气得暴跳如雷。
周末赶忙过来劝:“黑川君,胡署长已经很尽力了,我们没有想到,他们是有备而来,这是谁的情报?”黑川邦辅指着胡太的鼻子说:“谁的情报?你问他!没有他,我来做什么?浅野部长猜对了,他这样的人,不可相信。我怀疑,是他和抗联串通好了。胡太,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太坐在地上,有苦难言,他恨不得剥了黄雀的皮。他心里一边骂,一边想着如何向浅野汇报。十几个人垂头丧气,回到了警察署。黑川邦辅没有让胡太坐下,拉着他,一块来到浅野正二办公室。他说了半天胡太的坏话,胡太望着浅野,等着挨骂,他没有想到,浅野不但没有骂他,还给了他一支烟。
“你相信黄雀?”
“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
浅野在办公室来回走着,分析道:“如果黄雀没有问题,那就是飞剑,是他提前通知了抗联。问题是,谁泄露了情报,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呀。你跟我说实话,还跟谁说了?有没有跟你老婆说?”他这样一问,胡太含糊了,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浅野说:“梅香是个好女人,就是嘴太碎;你也是个好人,就是嘴不严。胡太,好好查查,梅香跟谁说过,找出飞剑,比这次伏击更为重要。”
从浅野处回来,胡太就回了家,见到梅香什么也没有说,上前就抽了她一个嘴巴。梅香愣了,半天才嚎啕大哭,诅咒胡太不得好死,问他自己做错了什么?胡太说:“你做错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差一点回不来了!我问你,我跟你说的黄雀的事,你都跟谁说了?”梅香怕了,告诉胡太:“出门碰上了刘占标,我让他挑几个精干的人跟你去;周末是你亲信,枪打得准,我找过他,让他关键时刻帮帮你。对了,打麻将的时候,赵令老婆在,我好像也说了。”胡太气得跳了起来:“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找了你这样一个婆娘。我警告你,下次你再要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是谁,周末还是刘占标?周末是警察局的老人,没听说他跟共产党有关系呀!刘占标是自己从大连警察局带来的,是自己的亲信;赵令胆子小,就是他老婆有些拿不准,一个交际花,什么人都交,什么人都认识。胡太抽着烟,捶着头,实在拿不准谁是飞剑。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黄雀,恨不得抽他,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他想黄雀是不敢骗他的,肯定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让抗联钻了空子。他起身,要去一趟藤田那里,看看有没有黄雀的消息。
抗联三支队召集各大队队长开会。
支队长车克全说了李村的战斗经过,表扬了一大队队长左义,说这次战斗打得不错,回去以后好好总结,我们人少,就是要打这样的战斗,把损失减少到最低。他还强调,从今天开始,下山人员要经过支队批准。散会后,三个大队的队长都回了营地。为防止日军进攻,支队分成三个大队,分散在三个营地,每个营地距离五里地,有什么事好相互支援。人一走,房屋里只剩下支队长车克全和政委马亿两个人。
“老马,这次不是飞剑及时发来电报,我们全完了。我没有想到,胡太竟然派人打入了我们支队内部。黄雀是谁?这个人不除,我们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你还是下山一次吧,想办法跟飞剑见一面,让他想办法找出黄雀。”车克全抽着烟,望着马亿说。
马亿答应了,说他这就动身下山。
三天后,马亿从山下回来,他告诉车克全,见到了飞剑,飞剑说一定想办法,只是李村事件后,胡太有了警惕,而且浅野正二已经知道飞剑,他被限制了手脚,开展工作难度加大。他叮嘱我们要特别小心,说那个黄雀,绝对不是普通战士,肯定是领导,如果不是支队长身边的人,就是三个大队的头儿,或者他们身边的人。马亿的话,让车克全皱起了眉。他想到武家寨和羊家寨的情况,就召集三个大队开会,布置说:“我带三大队长陈东和十名队员去两个寨子,游说他们,让他们保持中立,不要参加皇协军,这样,我们就减少了威胁,这对我们抗联的发展十分有利。”参加会议的有一大队长左民,二大队长秦天放,三大队长陈东,支队参谋长温厚初,政委马亿共七人。车克全再次强调,“我走后,支队的事情由马亿政委和参谋长负责,陈东那里,先不要告诉大家到哪里去,路上再告诉大家。”说完,车克全问马亿有没有话说,马亿摇了摇头,他就挥了挥手,会议散了,大家回了营地。
房间里留下了车克全、马亿和温厚初。
“有用么,能查出那个黄雀?”马亿问。
车克全说:“我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这个笨办法。”他跟温厚初说,“你去布置,用支队特务连的人,盯紧他们,看看谁下了山,有什么异样马上报告。”温厚初答应了一声就走了。马亿说:“大队领导都是老抗联,只有二大队长秦天放是从哈尔滨地下党转过来的,我调查过他,没有问题,难道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等你回来了,我再下趟山,详细调查一下。”他又说,“浅野正二要是知道你去了武家寨会有所行动。”车克全点点头:“我猜测他不会去,会派胡太去。如果胡太去,就证明黄雀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