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南城里,是一片繁荣景象,百业皆兴,冬集开张,人潮涌动,吆喝声不绝于耳。
人潮川流不息,两个老人穿过人群,并肩步履蹒跚走着,老态龙钟的扮相下,正是商加路和相空儿。
老妇人看到一旁有一糖人摊,原本垂暮的眼神中唤醒一丝光亮,瞬间变了模样,蹦蹦跳跳就凑了过去。
商加路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道:“喂,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老太婆子,这里来来往往人这么多,莫要被人瞧出破绽。”
相空儿一努嘴,十分不悦,眼神里满是鄙夷,埋怨道:“不碍事,你瞧瞧这周围根本就无人会关注到你我。”
“江湖险恶,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商加路左右看了两眼,拉着她快步走向南坪街。
一进入了南坪街,骤然一切陡变,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周围昏暗了下来,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席卷的呼啸声。
相空儿伸手掐了商加路胳膊一把,小声问道:“我说商加路,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般可怕?”
商加路盯着青灯摇曳方向回答道:“你可不是胆小的人呐,这里是青灯会的地盘,普通老百姓未免惹事,不敢擅入。”
相空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跟在商加路身后。
两人到了那座杨南天赠送的院前,商加路犹豫了一下,伸手推门,朱红色的木门没有上锁,商加路伸手就能缓缓推开。
开门后的所见,和记忆中的大致相同,还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花香,树木,院子,可能还有个相知的女人。
商加路脱去伪装,将原本身上的衣物随手扔在门口,敲打着手里的扇子朝院中走去。
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如一道电流击中商加路,琴音急转直下,缥缈多变,如千军万马迎面而来,又如百兽迁徙,婉转一阵,兵戈化为高山流水。
商加路矗立原地,闭目聆听,琴音他再熟悉不过,能弹出这优美琴音的只有一人,苏惊怜!
果不其然,正是苏惊怜独自在院中小亭里抚琴。
一曲过后,琴音戛然而止,商加路缓缓睁开眼,眼前出现的绝世佳人,让他心跳加快。
“商大侠,别来无恙。”苏惊怜一开口,便是柔情似水。
商加路紧咬牙关,长叹一口气,咬着牙勉强说道:“承蒙挂念,但你我立场明确,还是先请杨帮主出来一见。”
他故意用了几分内力,声音洪亮,让整个院子每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只见杨南天从院子缓缓走出,身后跟着一脸病恹恹的杨长江。
杨南天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和往日不一样的气势,这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让商加路也有所动容,就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杨南天绝非原来的那个人了,早已今非昔比。
“商大侠,你我又相见了。”杨南天似笑非笑说道。
商加路一作揖,笑呵呵回应道:“说来也巧,每次商某一有难,出手相助的都是杨帮主,这份恩情实在没齿难忘,只是不知杨帮主是出于什么目的。”
杨南天跟着笑了一阵,说道:“商大侠多虑了,青灯会一贯以来态度都想和商大侠结为同盟,以共同抗敌。”
“哦?抗敌?谁是敌?”商加路追问。
杨南天回答道:“魔教,最近兴起的魁斗魔教,在江湖中掀起屠杀,魔刀的事尚未平息,又起一魔教,这两者必定关联甚深,江湖不再太平。”
商加路说道:“杨帮主,我想你弄错了,盟主宫目前可是把在下比作魔教同党,此外,如在下所知无误,魔教犯下屠杀的正是青灯会水寨。”
杨南天面露难堪,被商加路一语说中,他已经传令下去,剩下水寨全部闭门戒备。
商加路又何尝不知杨南天有所触动,话锋一转说道:“既是青灯会提出了共同抗敌,商某应当会会这魔教,若能擒住几个魔教中人,也好为商某自己开脱魔教同党的嫌疑,但不知青灯会派哪位与我同去。”
“就让杨大海和你同去!侯府前你与他有些过节,也好趁此机会,冰释前嫌。”
商加路扇遮半脸道:“那只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算不上过节。”
杨南天眼露金光,扫了一眼商加路身边乔装的相空儿道:“这位老妇人,你我应该见过面吧。”
商加路挥舞手里扇子,指着相空儿道:“她是在下远房亲戚,现在照顾商某饮食起居。”
话音刚落,杨南天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一股狂霸的气息,遍布四周。
他狂笑同时,催动内功,从杨南天身上衍生出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牵引着所有万物。
受力量波动影响,相空儿,苏惊怜两个女子难以抵挡,瞬间就东倒西歪。
不知为何杨南天突然发难,商加路亦不敢怠慢,一运功,平地而起两块冰盾挡在她们面前。
眼看杨南天并没有停止的打算,商加路大喝一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四散开来,打乱了杨南天的这股力量。
相互抵消的力量消散于半空。
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两人对视着,商加路猛然会心一笑说道:“杨帮主,阁下的武功突飞猛进,倒是让商某想起一个人。”
“是谁?”杨南天冷冷回答。
商加路把扇子别在腰后,蹲下身用手在地上写下一个字“十”。
“有一件事,商某倒想知道,这魁斗教主是何身份杨帮主可知道?”商加路起身问道。
杨南天回答道:“不知是何许人,他自称叫血狂屠,依我看就是个疯子。”
商加路露出令人难以琢磨的笑容,又蹲下身把刚才写的“十”字抹去,嘴里还一边说道:“就让商某先去会会这个疯子,既然杨帮主再三有意结盟,那商某也不好推诿,今日就先告辞,三日后与杨大海在此处相见。”
“商大侠同意,如此甚好!”
“那商加路今日就告辞!”
商加路作揖,起身就走,相空儿则跟着他身后。
“且慢!”身后的杨南天忽然喊住他。
“杨帮主可是还有事?”商加路扭头。
杨南天带着杨长江走到商加路身边,作揖道:“商大侠,这院子本就是赠于你的,该走的可是在下。”
商加路刚想推辞,杨南天不由分说就朝大门走去,笑呵呵说道:“苏惊怜就留下来照顾商大侠起居。”
相空儿见杨南天离去,看了商加路一眼,一努嘴道:“方才吓死老娘了,呐,本姑娘呢身子薄,要进屋去避避寒,也不想妨碍商大侠你接下来谈情说爱。”
还未等商加路开口,相空儿就一蹦一跳朝院里跑去。
商加路看着她的背影,已经猜到她要干什么了。
天寒地冻,苏惊怜捂着手臂,雪白的肌肤因为寒冷更加白了,简直没有半分血色,更让人徒增几分怜悯。
商加路看了眼瑟瑟发抖站着的苏惊怜,关心说道:“苏姑娘,还是先回房避寒吧。”
苏惊怜愧疚的看了眼商加路,轻咬嘴唇道:“商大侠也请同去,请容苏惊怜消除误会。”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想象在商加路心里奔腾,他内心早已起了涟漪,但还是故作风雅,一伸手道:“请!”
商加路回望院里,他惊讶发现,这间院子里,方才踏入时并没有这么冷,而是杨南天走后才开始的,难道……
苏惊怜和商加路回了房,苏惊怜道:“商公子稍后,惊怜为公子热壶酒暖暖身子。”
商加路听说有酒,馋虫上脑,连忙起身谢过她。
苏惊怜回眸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一个黑影就从门边溜了进来。
相空儿手里握着一块古玉,她贼眉鼠眼扫视一遍房内,见只有商加路一人,便坐了下来。
手里的古玉晃动着,这块玉正是从商加路身上偷走的。
“我说商加路,你可真有钱,这宅子是你的不,老娘逛了一圈,发现好宝贝可真不少。”
商加路皱着眉说道:“好啊你,偷到我头上来了,不过你喜欢什么你尽管拿好了,我商加路可不是在乎钱的主。”
相空儿握住商加路的手腕,贴着他耳边小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商加路你可别后悔!”
门外传来苏惊怜的声音。
“商公子,酒热好了。”
商加路猛然回头,原先在房内的相空儿已经不知所踪,他站起身前后左右的看着,哪有什么人影。
苏惊怜进门,问道:“商公子找什么呢?”
商加路心底暗骂了几声相空儿,又满脸堆笑回答道:“没......没什么。”
眼见美人当前,酒香四溢,商加路这个风流人哪还顾得上其他,举起杯一饮而尽。
“扑通”一声,苏惊怜跪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商加路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赶忙伸手去扶苏惊怜。
“你这是干什么?”
苏惊怜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是个男人都会生怜悯之心。
“商公子,奴家对不住你,奴家家境贫寒,自幼便被杨帮主所买,教会奴家琴棋书画,就是为了有一天用来收买人心,家父被青灯会监视,若苏惊怜不照做,恐怕......”
苏惊怜没有说下去,只是低着头。
商加路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那日你狠心刺我的一刀,我商加路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无奈。”
苏惊怜抹了把眼角泪水道:“奴家不敢奢求商公子原谅,只求商公子也能刺奴家一刀,以偿还商公子的信任。”
商加路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嘴里说道:“我看不必了,姑娘早点歇息,商某就先告辞了。”
苏惊怜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商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