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十六年九月初一。
林府闺房,浑身缠着伤带的林瑶青微微动了动。
守在床边的白玉惊喜叫道:“大小姐,你醒了?”
其余丫鬟听见了也纷纷跑过来:“族长,您醒了?”
林石听到声音立刻从门外跑进来,兴奋叫嚷道:“族长醒了?我立刻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林瑶青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正躺在闺房的小床上,除了周围一圈奴仆再无旁人。她茫然地望向林石,疑惑道:“林石,你跟谁叫族长呢?爷爷不在这儿啊。”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瑶青望向窗外的阳光,当即掀开被子尖叫道:“呀!都中午了,我该去学堂了!真是讨厌死了!迟到又要被棠先生骂了!”
众人吃惊,族长是痴傻了还是失忆了?竟还想要去鹊华堂上学?
白玉连忙阻拦道:“大小姐,您先别动,先好好躺着。”她回首与林石对望了一眼,然后紧张地问向林瑶青道:“大小姐,您当真不记得您已经当上族长的事了吗?”
“我当族长?”林瑶青笑到伤疤紧痛,“我何时当族长了?你们瞎说什么?”
众人一片惊愕,看来族长是真的意识错乱了。
林石半蹲在榻前问道:“大小姐,您可知现在何年何月吗?”
林瑶青挠挠头:“天权十五年三月初几吧?我有点睡懵了,已经记不清了,大约是三月初三?”
丫鬟们更加诧异了。
林瑶青总觉得仆人是逗她玩的,不悦道:“你们别开玩笑了,我要赶快去鹊华堂了,否则棠先生又要罚我抄书了。”
白玉扶住林瑶青道:“大小姐,棠先生已经失踪了,他再也不会罚您了。您也不必再去上学了。”
林瑶青满脑皆是疑惑:“棠先生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林石拍拍白玉的肩膀道:“我这就去请姜姑娘过来看看。你陪着大小姐。”
“好。”白玉悲伤地望向大小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瑶青望着林石的背影,再朝众丫鬟笑道:“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望着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玉答道:“此事说来话长,等姜姑娘看过了我们再慢慢说吧。”
说话之间,林石就带着姜婡小跑而至。
姜婡放下药箱,拿出一个可以旋转的圆盒冲林瑶青道:“族长,你能帮我打开它吗?”
林瑶青没有接过盒子,只是皱眉道:“你们耍猴呢?我当然能打开了!我又不是傻子。”
姜婡再问:“那十五年三月之前的事您都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我记得很清楚。你们一个个怎么搞得跟我失忆了一样。还有,我再问一遍,你们为什么跟我叫族长?我昏睡的这一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您忘记的不是一两天的事,而是一两年了。”
林瑶青瞪大了眼睛。
林石再道:“大小姐,今天已经是天权十六年九月初一了。”
“啊?”林瑶青目瞪口呆,“你们没骗我吧?我睡了一年半?”
姜婡道:“族长,您不是睡了那么久,应该是有一段记忆丢失了。”
白玉也解释道:“是啊大小姐,您这次遭遇埋伏九死一生,多亏叶公子把您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可能是不小心伤到哪里导致失忆了。”
“我差点死了?”林瑶青确实觉得胸口的伤疤有点痛,颇为不正常。
林石点头:“是,准确的说是您已经去世了,多亏叶公子在外游历的时候偶然学得一秘技,加之灵药的辅佐才令您起死回生。那宝贵的灵药只有一颗,叶公子也毫无保留的给您喂下了。”
林瑶青满怀感激,说完就要下榻去找叶雪岩:“雪岩哥果然对我极好,我要去亲自谢谢他。”
白玉扶住道:“大小姐,先别动。叶公子为救您的性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如今正在养伤,等他好一些我们再去看他吧。”
林瑶青拽着白玉的手道:“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太不可思议了吧?”
白玉先问向姜婡道:“姜姑娘,我家大小姐现在没事了吧?可以聊过去的事吗?”
姜婡望闻问切了一番,回答道:“应无大碍。只是目前的饮食需要清淡些。”
“好。”
林瑶青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底难免忐忑打鼓,一心想要寻找母亲的温暖。于是林瑶青问向丫鬟:“白玉,我阿爹阿娘呢?”
白玉抿唇不答,林瑶青又转首问向侍卫:“林石,我阿爹阿娘呢?我想见见他们。”
林石望了白玉一眼,白玉摇摇头。林石踌躇再三还是弱声开口问道:“大小姐,您现在身体当真可以吗?是否能撑得住?”
“我好着呢!”林瑶青拍拍胸脯。
林石知道这些事也瞒不住,只得实话实说道:“老爷夫人都已经去世了。”
“什么?”林瑶青激出一身冷汗,“阿爹阿娘身体康健,怎么会......”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凶手是大少爷。”
“我大哥?”
“是?”
林瑶青气得微微发抖:“那我大哥现在人呢?”
“被您杀了。”
林瑶青挑眉:“我能杀得了我大哥?就凭我?”
“正是您为林家清理了门户,才成为林家第四十一代族长。”
“我真当族长了?”
“是。”
林瑶青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当上林家族长了。毕竟林家任何一个仆人都不敢拿老爷夫人的性命来开玩笑,此乃不敬的杀头大罪。
她拼了命的想记起过去发生的事,可脑海中一片空白,当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姜婡劝慰林瑶青不要着急,然后带着几个丫鬟一起去准备药膳了,只留下白玉和林石两个人在前伺候。
林瑶青双手抱头,眉头紧锁道:“好乱,过去一年半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
林石见屋里没有外人,赶紧开口道:“大小姐,您还和张家的大公子张彻成过亲。不过后来和离了。”
白玉拉拉林石的衣袖,示意林石先不要说这些。
可听到惊天秘闻的林瑶青哪里肯罢休,抓住林石的衣角惊讶道:“什么?我和张彻成过亲?”
白玉压低了声音:“林大哥,干嘛现在就和大小姐说这些?”
林石则是坚定道:“趁着叶公子还没来,我觉得大小姐需要提前知道真相。”
林瑶青隐约觉得林石有点提防雪岩哥的意思,可她也来不及深究,只是继续追问她更感兴趣的话题:“我和张彻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三月初七。大小姐,你和张大公子还有一个孩子。”
林瑶青的大眼睛瞪如圆珠:“我们还有孩子?男孩女孩?”
“儿子。”
林瑶青吓得捂嘴:“我还给雪岩哥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白玉笑道:“大小姐,这不是您的错。你和张公子的婚约是咱家老族长和张家老族长早就订好的。你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妇,当时婚礼办得可隆重了呢。”
林瑶青扫视了一圈,又问:“咦?翡翠和白瓷呢?我怎么没看见她们?”
“她们二人的事也是说来话长。”白玉答道,“您不知道,原来那位白家大小姐白嘉蕙是假冒的,其实白瓷才是白家真正的大小姐。后来白瓷顶替了白嘉蕙的位置嫁给了张大公子。”
林瑶青对于白瓷和前夫的结合丝毫没有妒意,只是单纯的惊叹:“关系这么乱的吗?”
白玉苦笑:“翡翠的事更离谱。其实她是魔宗的四当家,后来您把她送给张家的张慎老爷了,现在她人正在凤翔呢。”
林瑶青的小脑袋里一排问号。翡翠是魔宗的四当家?还被自己送给了张慎?过去的一年半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她越努力回想越觉得头痛欲裂,仿佛自己的灵魂被人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