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张彻问:“不合口味吗?我让下人去换新的。”
“不必。”林瑶青阻拦道:“张彻,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自幼你就喜欢带一堆吃的给我,是因为你觉得拴住了我的胃就能得到我的人了吗?”
张彻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烦躁,“你还提这些做甚?”
林瑶青的心底尽是悔意:“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歪心思下手埋伏的,要是我能在那之前知道就好了。”
“你别故意气我。”
“我没气你,我就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粉橘色的光辉透过瓜架照在张彻的俊颜上,他冷冷开口,“林瑶青,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当真不知道我喜欢你吗?难道你从没想过你敢一直跟我对着干的底气到底在哪?还不是因为你心底知道我喜欢你,笃定我不舍得真的伤害你,你才敢屡次忤逆我!且不说小时候的桩桩件件,就看你嫁过来的短短几个月,都已经闯了多少祸了?换做其他新妇早就被家法处置了!”
林瑶青躲避着他的眼睛不敢看他,张彻又道:“你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别人敢这般忤逆我早就被我千刀万剐了!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一次又一次的胡作非为!”
身上的凉汗已被晚风吹尽,林瑶青的头脑变得清醒,开始思索着两人之间的一幕又一幕。
张彻说得没错,林瑶青在心底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和对别的女子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她甚至也怀疑过张彻是否对她抱有幻想。至于她之前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也是料定了张彻不敢害她性命,所以才由着自己的性子与他对抗。
如今话说开了,林瑶青越发感到耻辱,就像是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公开在大众的视野之间,羞愧地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林瑶青艰难开口:“张彻,还有谁知道你喜欢我?”
“所有人都知道啊。”他答得坦然。
“什么?”
“我全家上下都知道我喜欢你,没有爷爷他们的帮忙,我也娶不到你啊。”张彻继续道:“你妹妹林瑶红也知道,叶雪岩也知道,白嘉骞白嘉蕙他们都知道。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出来吧!”
“不可能!不可能!”林瑶青猛烈地摇着头,“他们不可能知道!他们若是知道怎么会不告诉我?”
“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吧!只是因为你从未亲耳听我承认过,所以就一直假装不知道。”夕阳的余晖之中,张彻轻轻笑着:“林瑶青,你怕你会爱上我。”
“......”
“林瑶青,其实你早就已经爱上了,你只是不想承认。”
“我没有!”她坚决否定。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林瑶青把筷子摔在桌上,怒骂道:“你坏事做尽!还屡次陷害雪岩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你承认不承认不重要,以后你只管安心跟着我过,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张彻把筷子重新塞回到妻子的手里,“赶紧吃饭,不要饿着肚子里的那个。”
局势在不知不觉中又发生了变化。明明在粉梅园的时候,张彻还胆怯的要命,可现在气势凌然复归,又变成了林瑶青怵怕于他了。
药也喝了,饭也吃完了。林瑶青被他拉回屋里,两人静静地谁也不说话。
张彻有些懊恼,刚才和白嘉蕙吵架的时候就不应该把所有下人都赶走,早知道应该留两个侍卫看守大门的。如今全被小白眼狼听了去,两人相处起来着实尴尬极了。
飘忽的眼神无意中对视,张彻在卧房里坐不住,索性离开去了书房。
*
终于熬到了深夜,张彻回到榻边,掀开被子从后面拥着妻子准备入眠。
被他环抱住的一刹那,林瑶青感觉一切都变了。躺在魔鬼的怀中,令她憋得快要喘不动气。原来枕边的这个男人喜欢她已经喜欢了十年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确认这个事实?
结为夫妻的这段时日,林瑶青也渐渐摸清了张彻的脾性,他若是喜欢一样东西,就永远不可能放手。他恐怕真的一辈子也不肯放过她了。
察觉到怀中人的侧卧难安,张彻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是我没睡着。”林瑶青答。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是听见告白激动的吗?”
林瑶青咬着牙翻过身来,正对着丈夫的胸膛,“张彻,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嗯。”
“我如今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跑也跑不动了,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像以前一样拘着我了?我想去藏书阁看看书,我甚至想出府去走走,我想过其他少夫人过得那种正常的生活。”林瑶青把额头抵在他的颈间,“刚刚我想了很多,我认命了,我以后会跟着你好好过,也希望你不要再为了得到我而伤害别人了。”
“当真?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好好过?”
“只要你不再去伤害无辜的人,只要你别把我只关在这个小园子里,我愿意和你好好过下去,再也不跑了。”
张彻在软被中将她拥得更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我许你去藏书阁看书,但不许做那些搬书的体力活。”他顿了顿,“但是出府的事先缓一缓,锦凉城最近不太平,四大家族正在排兵布阵捉拿魔宗的逃犯,你怀着孕不安全。”
“嗯。”
“如果你早早告诉我一切,我们之间或许还能减少一些误会。”
张彻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不提以前的事了,我们把过去全都忘了,咱们夫妻两个以后好好过。”
林瑶青心中苦笑,她倒是真的想把过去的事全部忘掉,可伤害已经造成,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
*
日升日落,锦凉城的街道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夜卫。白家的守卫也更为森严,直至天权十五年七月廿九,白静舜出殡的日子到了。
白嘉蕊刚刚出嫁,按风俗新婚夫妻不参加白事,但林璟还是向父亲母亲求了情,带妻子来参加了岳父的葬礼。
奠仪依旧是由族长白弘远主持。
白族长先是送走了长子白静尧,如今再送次子白静舜,两度白发人送黑发人令他泣不成声。白静舜的长子白嘉客,次子白嘉寮,次女白嘉苧,三女白嘉芃,以及长女白嘉蕊和女婿林璟哭嚎者送父亲最后一程。长房的白嘉骞等人也跟随在侧。
铜钱状的冥币漫天飞舞,阴暗的角落里躲着几个黑衣人,盯住白静舜的夫人桑氏却无从下手,毕竟葬礼上人太多,若正面硬杠恐损失惨重也未必能完成任务,他们只得静观其变再择机下手。
有了前车之鉴,白弘远这次谨慎许多,派了一堆侍卫护送二儿媳桑氏。毕竟当初大儿媳就是落在队伍后面被贼人杀害的,同样的悲剧绝对不可以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