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我真是看错了你。”穆云笙眯起眼睛盯着赵锦，一手紧紧扳住马车门帘，“你要是真娶我回去做妾，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虽然你说的那种女人我看不上，但是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更看不上。”赵锦随手拎起马车里备的水罐，“你清醒了没有？没有我帮你。”
“不清醒的是你。”穆云笙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时刻准备着掀起车帘跳下马车去。早知道会发展成这种局面，她就不该为见他特意穿了他给她买的衣料所做的裙子。这襦裙比她平日穿的衣服麻烦得多，连逃跑也容易被绊倒，着实有诸多不便。
“姜和蒜只有你能种植，他们就算拿到了小龙虾里面炒熟的姜蒜也认不出那是什么，无法用来去腥，更不会想到拿它们来培育！”因为马车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赵锦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如果这一步你让，大家都好做，他们也不会敌视留仙楼；如果这一步你不让，坚持要把利润全部占满，他们联合起来虽然不会有多大的风浪，但也足够让留仙楼不好过！”
赵锦的话让穆云笙渐渐冷静下来，她拉扯好在争执中弄皱的裙角，松开扳着马车门的手，道：“……你能确保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什么事？”
“去腥的配方外泄。”
“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你同意，主动权就在我手里，我可以确保。”赵锦的后半句虽然没有说出来穆云笙却听懂了，意思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要做决定只能趁现在了呗。
“……好吧。”穆云笙勉强同意，“但是每天做多少，每个酒楼分多少，都得让我来决定。”
“没问题。”赵锦答得很利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为了调和一下留仙楼快速一家独大之后和其他酒楼的关系，至于穆云笙要借分小龙虾的机会拉拢哪些酒楼，这都不是他想管的事了。
“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下车了？”穆云笙一手试探着伸向帘子。
“当然不行。”赵锦道，“你不觉得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谈完么？”
穆云笙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就往车下爬。她不想在车上和赵锦再发生矛盾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这辆马车的车辙上目前并没有坐着车夫，一旦他俩动静太大，马儿受惊，这就不是银子的问题了，是命的问题。
……爬到一半，爬不动了。
穆掌柜头都探到了马车外，愣了一下气冲冲往回看：“你踩我裙子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没有谈完么？”
于是在围观群众的眼中，穆掌柜被闹得一脸红晕、香汗淋漓、发髻散乱，刚从马车里探出个头要下车，又被马车里的赵公子揽着腰拉了回去。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啧啧啧啧。
穆云笙满脸不解道：“还有什么事？你要我答应的我也都答应你了，除了跟你回家做妾。”
赵锦面无表情道：“很好，就是这个问题。”
“那我再重复一遍，我不可能跟你回家做妾的，你要做妾，找你们赵府大小姐身边的那个绿枝，我听下人说她就是为了你死活不肯老爷放她出去嫁人，活生生熬成将近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你说你不娶她是不是作孽？”
赵锦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你现在还有工夫关心别人的事？”
穆云笙一脸坦然：“你是我老板啊，你既然说想娶我我又不乐意，我当然要变着法子安慰一下你，为你物色另外的人选了。”
为什么有人在厨艺上沟通起来全无障碍，一提到感情问题简直就成了榆木疙瘩？
赵锦道：“穆云笙，我想知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天晓得他最开始提卖身契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以前也不是没有开过，可今天一提到娶回府里作妾，这人就疯了一样。赵锦现在冷静下来细想，按照穆云笙嘴上说着不想打扮可今天却打扮得很好看的德行，莫非她并不是不想嫁给他，只是不想做妾？
穆云笙自然也不知道大少爷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更想不到这一圈绕下来，她一个劲儿重复着不喜欢竟然还能被大少爷理解成“喜欢只是不说”。她耸了耸肩道：“你是我老板，留仙楼的运转资金还要你批复，你觉得在我眼里你是什么样的人？”
“……”赵锦一时无语，看了穆云笙两眼，伸手甩出两张五十两的小额银票，“说实话。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
穆云笙下意识一句“跟我谈着谈着公事就能威胁我要娶我回家这难道不是公私不分吗”就要冒出来，还好银票阻止了她的念头。
穆云笙认真地歪头想了想，诚恳道：“您是个好老板。”
“……没了？”
“没了。”
“行。”赵锦额头青筋直跳，“你下去吧。”
“多谢老板！”
车夫看着穆云笙下车，并且一脸“总算糊弄过去了”的表情翩然路过他身边，同时还不忘拍拍他肩膀：“放心去伺候你家公子吧，我们谈妥了。”
谈妥了就好，谈妥了就好！车夫一个激灵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凑到马车边，掀起车帘探头往里问：“公子，您看现在要去……”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坐在车厢里埋着头背对着他的赵锦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赵锦赵公子，正独自坐在无人驾车的马车车厢里，手里扯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铃铛，一张平时惹得无数大家闺秀日夜倾心的脸已经阴得能拧出水来。
很明显，赵公子并没有如穆云笙所说“谈妥了”，他正在生闷气啊！
“出，去。”
车夫背后一凉，立刻放下帘子退出好远，一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一边感叹也不知道这个穆掌柜是何方神圣。
能气到赵大公子不说，还能全身而退；能全身而退不说，还能叫赵公子在放走她之后独自生闷气？
要知道上一个这么气到赵公子的，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