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笙正一边看着柯月容往自己这边款款而来，一边心底发出同为女人的感慨。冷不丁却听见赵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小地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今儿和李盛文去结算了账目，时间还早，听说你今儿亲自下厨我当然要来了。”赵锦一脸无辜，“怎么，我给穆掌柜捧场，穆掌柜还不欢迎了？”
“……。”很明显，这不是欢迎不欢迎的事吧？
但是人都来了她总不能再将赵锦赶走，况且这里距离柯月容也不远，她肯定已经看见赵锦了。穆云笙只得挥挥手道：“那你去那边坐好，一会儿我和柯月容说话，你可别插嘴。”
赵锦刚要横眉立目问这句状似嫌弃他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就被穆云笙摁到一边坐下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柯月容已经款款来到桌边，风情万种地在桌子另一侧坐下。
柯月容掩唇轻笑道：“穆掌柜的手艺方圆十里都有名，今天难得能品尝到。”
穆云笙十分大度道：“这算什么？还要谢谢前几日我病着的时候柯掌柜的照顾，菜色都是少油少盐帮人康复的好菜，吃得我嘴里都没味儿了。”
柯月容的笑容一僵，又不动神色道：“穆掌柜这可是埋怨人家好心了？”
“哪里？”穆云笙拍拍手叫丫鬟们来斟上酒，举杯道，“都说了是谢谢柯掌柜的答谢宴，我怎么会突然怪罪？”
这番唇枪舌剑赵锦自然是完全听不出来其中深意的。他只是单纯听说穆云笙今日在拜月楼亲自下厨，所以赶回来尝个鲜。眼下真正想着吃饭的还真只有他一个人。
赵锦吩咐使女道：“可以上菜了。”
穆云笙为了好好招待柯月容，菜色全部都是花了一上午在厨房准备好的，眼下该冰镇的都在井水里冰着，该热乎的都在蒸笼上热着，只听赵锦一声吩咐，使女们立刻匆匆下去端盘子上菜。
在穆云笙的打算里，本来是想趁着上菜之前的功夫跟柯月容把话说清楚，可是现在有个赵锦在旁边，什么计划都被打乱了。她瞥了赵锦一眼，赵锦又不明所以地看了回来，满脸的神色明显是再说“我又怎么你了”？
好吧。看来只能改变策略。
不一会儿功夫菜盘子就齐齐端上，满当当摆了一桌。
穆云笙将宴请柯月容的地方定在拜月楼后院莲花湖湖心的小亭子中，凉风吹来叫人神思清凉，在这样春末夏初的时候，可算是用饭的好地方。
“这个是胭脂冬瓜，胭脂色儿是拿糖浆熬出来的。那边那个是香辣肉沫茄丁，加的是我秘制的辣子，爆炒而成；这边的酒卤鸭是借了你这儿上好的花雕糟卤了一下才下锅的，那边的油爆河虾也是我的招牌菜，不过捉的都是你这莲花湖里的虾，肉肯定不怎么鲜美，凑合尝尝吧；至于这排骨腌笃鲜，原本是赵锦爱吃我才准备的，大概不会很和你胃口。不过这香煎牛肉吃的时候要用我调好的黑椒酱佐味，听说你是西域来的，大概这酱你会喜欢。剩下的这些个水仙莲花酥、鱼香肉丝、白灼豆芽、虾仁蚕豆、茴香球炒腊肉、香辣韭菜猪血等等都是家常菜，不值一提，柯掌柜必定是尝过各种好味道的，这菜你就随便尝尝也罢了。”
穆云笙挨个儿指着一桌子菜都介绍了一大通，拍拍手提起筷子随便点了点柯月容，道：“吃吧。”
三个人，一大桌十几样菜。不管是怎样的感谢，这都太隆重了。
柯月容可不是个傻子。若是穆云笙这么反常的举动都不能让她明白穆云笙的用意，她也绝爬不到拜月楼掌柜这样的位置上了。
柯月容柔柔顺顺点头，拿起筷子笑道：“穆掌柜这么热情，倒是显得我不像主人了。”
她这句话是在暗示穆云笙不管接下来要说什么都不要太过分，毕竟现在还是在她柯月容的拜月楼里。
两人这番唇枪舌剑的功夫，赵锦早就扒完了碗里的饭。因为桌上的菜色实在是太多，他每样都只动了几筷子，尽管吃完了，也就和一桌完全没人动过的菜一样。
赵锦急着赶去看赵棉，擦擦嘴起身道：“你们女人慢慢说，我先走一步。”
柯月容的这番打扮可全都是为了赵锦，本来穆云笙只请了她一个人来就已经叫她有些失望了，若是赵锦这个时候再走掉，今天柯月容就算是彻底掉进了穆云笙的陷阱里。
有赵锦在，穆云笙至少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抱着这样的想法，柯月容赶紧去拉赵锦的袖子：“赵公子，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如您坐着，我叫丫鬟再给您泡壶茶去。”
赵锦皱起眉头，将手臂躲开，道：“不必了，你今天……身上味道还是有点重。喝茶我还是回自己屋里再喝吧。”
这话听起来很有歧义，周围的使女登时个个面色都有些难看。
柯月容的脸色登时也有些变黑。赵锦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只转而对穆云笙点了点头：“我先去赵棉屋里。”
“好。”
等到赵锦的身影几乎消失在回廊尽头，柯月容才回过头在桌前坐下。
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方才那么得体的微笑。果然，赵锦走了之后她连一点好脸色都懒得给穆云笙。
毕竟事到如今，她的所作所为穆云笙都摸了个清楚，赵锦和穆云笙之间的关系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柯月容夹了一筷子胭脂冬瓜，咬了一口轻轻咀嚼。她唇色殷红，染上胭脂冬瓜上面粉红色糖霜的颜色之后更显得唇红齿白，格外清丽。
穆云笙由着她慢慢调整心绪，也不催促，毕竟被挑破伪装的反派在被主角彻底揭发之前都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个人辩护理由的，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穆云笙自己夹了一筷子鸭肉尝了尝，不禁感叹不愧是陈年老酒，现代啤酒糟出来的鸭肉和这种陈年老酒糟出来的鸭肉味道，果然完全不能相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