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畜生！”老夫人颤抖着身子，拄着拐杖进了厨房，还没走到裴弘毅身边就拎起拐杖往裴弘毅身上招呼，“你这畜生，做了几年将军，长本事了你！会打女人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打死了儿子，娘就让这刁奴给您养老送终吧！”裴弘毅站在原地不动，由得老夫人打，可这冷冰冰的一句话说出口，老夫人就收了手。
看了眼地上的云儿，老夫人仍是气不过，“她是奉了我的命令下的手，你说她是刁奴，那是不是也要说我是个恶妇！”
“儿子不敢。”裴弘毅神情冷漠，“娘生养了儿子，不论娘做错了何事，儿子都不会怨娘一句。只是，瑶儿可不是娘生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今日可是替你在教训儿媳妇儿！她虽不是我生的，却是我裴家的人，她做了龌龊的事，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
“瑶儿做错了何事？”
“她私会洛家大少爷！”
“药园内有小厮，有奴仆，何来私会一说？”
“单独幽会几名男子，更是不知廉耻！”
“娘您说这些话之前，过了脑子了吗？”裴弘毅冷冷开口，只让老夫人惊得目瞪口呆，“你，你居然敢这么跟你娘说话！”
“娘可知道，瑶儿为何要答应洛大少爷的要求，助他协理药园？”裴弘毅心知自个儿娘亲胡搅蛮缠的性子，并不随老夫人的话题走，一双眼凝视着老夫人，句句真心，“是为了儿子！”
老夫人被噎了一句，张嘴要说什么，却被裴弘毅打断，“娘可还知道，朝廷的补给一迟再迟，军中将士生病受伤，都快无药可治了？”
老夫人当然不知。
她一个妇人，何曾理会过那些事。
她只记挂儿子可受伤了，儿子身子可强健，儿子该娶媳妇儿了，儿子该纳个妾给她生个孙子了！
她，从未想过，儿子身为将军，肩负着怎样的责任，面对着怎样的困难。
老夫人无话可说，裴弘毅却滔滔不绝。
“前两日洛家大少爷告诉儿子，药园里所进的草药，有一大半都是医治外伤的，那是瑶儿要求的，为了什么，娘也该明白了吧？瑶儿会去药园，全是为了儿子，娘你丝毫不怜惜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可是你的儿媳妇儿！你将她泼得一身污，可想过儿子也会跟着满身邋遢！”
“我……”老夫人颤抖着双唇，穷极思绪，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她为何不要人跟着，非要一个人去？她自个儿行得不端，那就怨不得旁人误会！”
裴弘毅深吸了一口气，“府中唯有两名女眷，张嫂照顾娘亲，而这云儿，从前在洛府，就是个卖主求荣的东西，娘还不知道吧？先前洛老爷病重，就是这刁奴给洛老爷的药碗里下了毒，她若跟着去，儿子反倒不放心。”
“什么？！”老夫人大惊失色。
她可从不知道云儿从前在洛府还有这档子事！
裴弘毅却是一声冷笑，“更何况，娘你一心认为瑶儿德行有亏，就算这刁奴跟着，你也会心存怀疑。瑶儿进府这段时日，捉了府里的突厥奸细，医好了您的身子，您扪心自问，她可有半点对不起您？”
老夫人被裴弘毅这一番话堵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却因那一口怒气无从发泄，整个人都抖得万分厉害。
眼见着自己的亲娘激动成了这幅样子，裴弘毅就算还有天大的怒意也发不出来了。
冷眼看着地上昏睡的云儿一眼，冲着张嫂道，“劳烦张嫂叫人将这刁奴扔出府去，府中若实在是缺人手，我会亲自选人进来。”
说罢，又看向老夫人，“娘，您先回去休息吧。”
“哟，还知道喊我一声娘，还知道要我回去歇着，我还以为，你要押着我去给你的宝贝媳妇儿赔礼认错呢！”
总算是找到了由头，老夫人冷哼一声，瞥眼看向旁处。
换作从前，裴弘毅定然是要伏低做小，好好哄骗老夫人一番。
可今日，裴弘毅却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反倒是轻哼了一声，“娘就算要赔罪，也等明日吧，瑶儿睡了。”说罢，便大步离去，只气得老夫人在身后一个劲的用拐杖杵地。
张嫂忙上前劝慰，“老夫人，别生气了，您这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好的，可别再气坏了。”
“我就是气坏了他也一点不心疼！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果然是亘古不变的！我哪儿是生了个儿子，根本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话音方落，就见裴弘毅重新回了厨房，听到老夫人的话，裴弘毅似乎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去了一旁还燃着火星子的锅子里，拿出一颗还烫手的鸡蛋，就又要转身出去，可经过老夫人身边时，裴弘毅还是放缓了语气，道，“张嫂说的对，娘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气坏了身子，还得让瑶儿给你瞧。还有，儿子就算是白眼狼，也是您生出来的。”
其实裴弘毅还想说，老夫人生了他这只白眼狼，是因为老夫人自个儿就是最大的白眼狼。
但这话若说出口，老夫人必定被他气昏过去。
于是再不说话，拿着滚烫的鸡蛋大步离去。
身后，老夫人开始哭天抢地起来，好在张嫂在一旁，生生给劝住了。
裴弘毅大步进了屋，就见夏瑶坐在床边，一脸不安。
见到裴弘毅进来，夏瑶忙迎了过去，“娘怎么了？怎么哭得那么厉害？您跟娘争吵了？”
“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她不爱听就闹了，你不必理会，待她哭过就好了。”裴弘毅说着，拉着夏瑶往床边去，滚烫的鸡蛋用衣摆包裹起来，轻轻覆在了夏瑶的脸上。
因着吃痛，夏瑶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这才乖乖的坐着不动，听着屋外的动静，忍不住道，“其实，夫君不该与娘争执的，您是娘亲生的，她不会怨你，可……”可会迁怒于她。
裴弘毅冷着脸，沉声应着，“我知道，只是实在忍不住。”平日里，他无论母亲说什么都不会动怒，可今日，看到夏瑶脸上的伤，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间丢失，怎么都忍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