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弘毅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儿便去与张嫂说，你想在母亲临死前尽尽做儿媳的义务，让你照顾母亲两日，而我就假意去张罗母亲的后事，此事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旁人一个都不能提及。”
“恩，我知道的！”夏瑶的小脸透着认真。
她也知道将军府拢共没有几个人，不管最后查出来谁是凶手，将军他一定会很痛心的。
但至少，她会一直陪在将军身边！
裴弘毅跟张嫂说了之后，夏瑶便去了老夫人的房间陪着。
老夫人精神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就算是醒了也是浑浑噩噩的。
夏瑶闲来无事，便坐在床边替老夫人按摩手脚。
她从前也时常替姥姥按摩，手法娴熟，按得老夫人舒舒服服的，就连那双因着病痛折磨而紧皱的眉心都稍稍舒展了些！
而夏瑶的鼻尖也没停下来，细细打量着屋子里的药香。
恩，有五灵脂、玄胡索、蓬术、当归、良姜等，是治疗积血痛心的方子，并无异常。
其余的，倒也是闻不出来什么了。
一转眼，便是到了午膳的时间。
房门被推开，是裴弘毅亲自端来了饭菜。
夏瑶这才站起身来，上前接过了饭菜，就听裴弘毅问道，“母亲她，如何了？”
“早起醒过两次，喝了些水便又躺下了。”夏瑶说着，端着饭菜回到床边，准备服侍老夫人进食。
可刚刚掀开了汤盅，一股淡淡的人参药气随着汤汁的香味冉冉升起，夏瑶蹙眉一闻，顿时便觉察出了不对劲。
“夫君，这汤是大厨熬的吗？”她这般问，自然引起了裴弘毅的惊觉，“是啊，有问题吗？”
“那老夫人喝得药呢？是谁负责熬制的？”
“是小翠。”裴弘毅道，“怎么了？”
夏瑶微微摇了摇头，“药没问题，汤也没问题，只是两者一起服用，就有问题了。”
她的话，令裴弘毅一头雾水，“何出此言？”
“夫君有所不知，这药材有十八反，十九畏之说，小时候师父便常常教我背诵，为的就是避免日后开方子出错。这十八反十九畏之中的药材，若是放在一起，功效减轻是小，产生不利的作用是大！老夫人平日喝得药里，有五灵脂，是补血的药材，能缓解心痛等症状，而这汤，用了人参熬制，乃是补气的，可偏偏人参与五灵脂属于互畏的药材，两者一起服用便会产生不好的效果，我想老夫人眼下这中毒的病症，就是这两味药引起的！”
闻言，裴弘毅才算是了然，“这药方，乃是之前来给母亲看病的大夫开的，至于这人参汤，是母亲自己要求喝的，所以府里的厨子换过了两任，这人参汤母亲还是每日都会喝。”
“照此说来，老夫人会弄成这模样，只是意外而已？”夏瑶轻声说着，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难不成，老夫人瞧了这么多次大夫，却无一人察觉出这五灵脂跟人参的蹊跷？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却听裴弘毅道，“不管是不是意外，今日母亲喝过了药，眼下这人参汤是不能再喝了，我去叫人熬碗清粥来。”
说着便要离去，却被夏瑶给唤住了，“夫君等下！”话音落下，她便将人参汤递给了裴弘毅，“人参补气，既然老夫人不能喝，那不如就夫君喝了吧！”
裴弘毅受了伤，正好能补一补。
裴弘毅低头看了眼那一双小手捧着的汤盅，纤细的手臂叫人心疼，“你给娘揉了一上午，还是你喝了吧。”
她这般瘦小，比他更需要进补才对。
夏瑶知道，这一碗汤盅里的人参或许也就几片而已，可对于边城这样的地方来说，一根人参那可是份外珍贵的。
就连前几日裴弘毅伤得那般严重时，伤药里头都没有人参可加呢！
她何德何能，怎么配喝这碗汤。
“还是夫君喝了吧，你年纪大了……”话还未说完，夏瑶便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猛的瞪大了眼，死咬着下唇。
“你这是，嫌你夫君老了？”裴弘毅眉尾一挑，看她这般受惊的样子，竟是觉得有些好笑。
夏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夫君你如今受了伤，不能再当着年轻力壮时那样胡来了……”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夏瑶忽然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越抹越黑的意思。
裴弘毅算是彻底被她给扎刀子了。
不过算起来，他从一个小兵开始到如今的大将军，驰骋沙场的年岁也快与夏瑶差不多大了！
被她嫌老，他倒也没什么好不悦的。
当下便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行了，我喝就是。”说罢，便接过了汤盅，将里头的人参汤一饮而尽。
夏瑶却仍是一副不安的模样，“夫君，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他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可能还去嫌弃他！
裴弘毅放下了汤盅，上前一步，抬手轻柔着她的脑袋，“我知道。”
他不过是与她打趣，她却是当了真。
这丫头，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他自然的相处，不再事事惶恐。
被他这般轻柔了脑袋，夏瑶心里那因着说错了话而起的负担才算是落下，抬眸看着那般温柔的他，心口便是不自觉的扬起一阵甜蜜，夏瑶冲着裴弘毅一笑，“夫君一点都不老。”
“哦？”裴弘毅很是自然的伸手揽过了她，“我若再年长几岁，做你爹可是绰绰有余的。”
“我爹才不似将军这般好看呢！”
倒不是恭维，将军他，真的很好看！
“好看？”裴弘毅似乎从未听到过旁人这般形容自己，不免有些意外，“你当真这般觉得？”
“恩。”一张小脸染着真诚，“夫君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都仿若是闪着光，那张小嘴仿若是涂了蜜一般，说出的话真是叫人甜到了心窝里。
裴弘毅忍不住在她那张小嘴上印下了一个吻，这才温柔笑道，“瑶儿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