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珏出身尊贵,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羞辱过,当即脸色一沉,转身望去,满眼都是阴寒之意。
那醉鬼竟然毫不避让地与之目光相对,撩了撩额头上纷乱的鬓发,笑呵呵地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贺兰族的七王子,啧啧啧...话说你们贺兰族还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当初你姐姐贺兰梦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修为就已经到了灵将巅峰了,你们剩下的几个弟兄都还只是大武师,就这等实力还敢觊觎皇位,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吧。”
贺兰珏双拳一握,正要发作,身后忽然走来一道身影,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七王子没必要和一个醉鬼动气,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天池武会,莫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那忽然出现的人叫做华安,乃是一名炼器师,本身也是五星大武师的实力,更令人称道的是,此人心思缜密,胸有城府,而且工于心计,贺兰珏能够有今日的地位,此人有着莫大的功劳。
“可是...此人在众人面前辱我,若是不去理会,以后我的面子往哪放!”
贺兰珏脸庞有些胀红地道。
华安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也变了:“可是他说得没错,七王子是不如女皇,而且还差得远呢...”
此话一出,贺兰珏面色也是僵住了。
华安继续说道:“当年在帝陵前面,七王所受的屈辱比起今日如何?当时你都能够忍下去,今日稍稍有些权势,就忍不住了?还是您觉得以现在的实力就能够和其他几位王子,甚至是三王子抗衡了?”
一连番的发问,让贺兰珏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那我还要忍多久?”
华安语重心长地道:“忍到女皇退位,忍到三王子阵脚自乱,忍到你彻底掌控局势之时方可...”
“好!”
贺兰珏重重一顿,脸上的霜寒渐渐收敛,他从小就不受重视,在诸位王子之中势力原本是最为弱小的,也正是因为他隐忍的性格,在不少家臣的心中博得了不少的同情,自身的势力也在这个过程之中不断的发展强大,成长最终到达可以和三王子贺兰珏分庭抗礼的地步,这一步来之不易,所以贺兰珏在平日里处事就愈发谨慎,如履薄冰,
而今,他已然权柄在握,可是依旧有人忽视他,这是最难以容忍的。
不过今日,贺兰珏依旧忍了,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冲着那个酒鬼拱了拱手道:“多谢先生指教,小子回去必然束己修身,勤加修炼。”
说完之后,贺兰珏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皆是噤若寒蝉。
云顶关的不远处,五人比肩而立,正中央一人紫袍披肩,正是贺兰羽,刚刚的一幕他也看在眼里,当下不禁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哈哈...这个贺兰珏还真是跪久了站不直了,连个酒鬼都敢欺负到他的头上。”
“罢了罢了,终究是个软骨头,我看那个酒鬼背后背了把准上品灵器,估计是被唬住了吧。”
贺兰羽听着身旁人的嘲笑声,也不自觉地跟着大笑了起来。
酒鬼一脸茫然地看着贺兰珏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之后,忽然摇了摇头道:“非常人,七王子非常人啊...”
宁棠认识贺兰珏也有好些年了,对于他也算是比较了解的,心性隐忍之坚韧能够做到这一步,难以想象此人一旦真正动怒起来,究竟会有多么可怕。
云歇看着贺兰羽的背影,目光也变得有些沉重了,此人表面上斯文有礼,实则城府深重,而且能够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很深的目的性,如果多了一个这样的对手,着实非常头疼疼。
细想一番之后,云歇的目光最后又落在了那个酒鬼的身上,此人看上去醉醺醺,疯疯癫癫的,但能够感受懂到,他的体内涌动着一股极为隐晦而强大的气息。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完全不把贺兰珏放在眼里。”
云歇的目光扫过酒鬼的时候,在他背后的那柄红色长剑上顿了顿之后,忽然发现他的脖子上,竟然有着一道深黑色的印记,虽然那道印记不是很起眼,但就像是蜘蛛网的纹路一般攀爬在皮肤和脖子上,而且纹路缠绕着的一个球状物体,就像是肿瘤一般,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律不断地起伏着。
“这是...绝命印。”
云歇看到那枚印记的时候,心头猛一颤,对于绝命印,他还是有些模糊的印象,因为这道印记又称为必死印,乃是穷人之精血而化成的恶毒咒印,施印者必须是御灵师,必须带着极重的恶念,必须抽取半数的精血汇聚咒印之中,一旦咒印勾画而成,施印者必然气血衰竭而死,一般施展这道灵印,多半是已经身逢绝境,不得已而为之。
一个种了绝命印的人为什么会来到云顶山,此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这一系列的疑问悬在云歇脑中挥之不散。
那酒鬼蓬头垢面,目光轻轻扫过宁棠和叶乔乔,扶了扶背后的长剑,摇摇晃晃地开口说道:“两位,怎么着,愿不愿意和我一同上云顶山?”
宁棠向来喜欢干净,所以对于这些邋里邋遢的人向来是避而远之,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之后,就想继续往前走,不料那酒鬼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直接坐在地上,挥动着手中的剑,轻轻敲打着地面,轻声吟唱道:“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
沙哑嗓音唱出的歌声,给人一种莫名悲怆的感觉,宁棠听了之后,忽然驻足,回眸看去,面露震惊之色,追问道:“你是从哪听到这首曲子的?”
酒鬼将剑斜插进背后,咧嘴笑了笑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你们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