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咎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种经历。
明明是被人挟持,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但是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而还希望这样的时间能更长一点。
这种怪异的心理感受产生的原因就在于,身边有柳晴的陪伴。
自柳晴对他表露心意之后,苏无咎的心中终于不再感到茫然,当初高先生对他的指点迷津于此时霍然明了,决不能让复仇充塞自己的全部身心,至少要留出一部分给在乎自己、自己也在乎的人。
柳晴也没觉得身处险境有多么糟糕,和苏无咎在一起,她已经感觉很满意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凌迟在一旁,两人毕竟不敢表现的太过亲昵。
而凌迟对于两人的亲密并不关注,在他眼中,苏柳二人已经是快死之人,让他们快活一阵又何妨?
不过越是关注苏无咎,他心中越是感到一阵惊讶,苏无咎虽然修为低微,经脉尽坏,但是一副体魄竟不输于一般的元丹境修士,这明显是炼体略有小成,而且所修习的炼体法诀档次不低。
若是他知道苏无咎修习的事魔派至高无上的炼体法诀,只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而苏无咎和柳晴在前去寻找玉牌的路上也没有放弃过想办法逃走,但是凌迟比杜杀更为沉稳,而且实力完全碾压两人,苏无咎所想的办法就像是儿戏一般,结果就是再次被凌迟斩断了两根手指。
柳晴心中更为惊怒,但是她体内毒素只是被压制住了,若是运使两伤法诀,下场就是毒素侵入经脉,即使是找到了神奇灵药,也治不好她了。
“你放心,还没到最后地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苏无咎每一次受伤之后,都这么安慰柳晴。
凌迟闻言笑道:“有志气!到了琉璃洞天,我给你一个痛快,算是对你的赞赏了!”
两人都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苏无咎按照那天药凡对他说的话,一路寻找,很快就找到了玉牌。
在拿出玉牌的一瞬间,凌迟就已经将其抢了过去,苏无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
柳晴心中忽地有些紧张,万一凌迟食言,出手将他们诛杀,该如何是好?
苏无咎也开始担心起来,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凌迟得到玉牌之后,不会放过柳晴。
看见两人脸色齐齐变化,凌迟不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原来不是。现在我已经得到了玉牌,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把你们杀了呢?”
柳晴耸然一惊,苏无咎却竭力镇定下来,缓缓道:“你以为得到了玉牌就能顺利进入琉璃洞天吗?”
凌迟皱眉道:“难道这玉牌还有使用诀窍?”
“谁知道呢?说不定进去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导致你被什么阵法所伤,或者玉牌因此被毁,嘿嘿,谁又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呢?”苏无咎想起了那天药凡叮嘱过自己琉璃洞天似乎没有达到化海境不得擅入,否则会有极大危险,但是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反而能利用这一点,当做脱身筹码。
凌迟心中念头电转,道:“那就先把你的头颅在你脖子上多留几天,到了琉璃洞天,再杀你不迟!”
柳晴心中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苏无咎和自己是安全的,随即她又陷入更深的忧愁之中,玉牌都到了凌迟手中,也就是说,找到琉璃洞天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到达之时,就是苏无咎丧命之时,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和这个臭小子刚刚才在一起,就要齐下黄泉?
“走吧!”见两人脸色难看,凌迟心中大畅,哈哈大笑。
苏无咎忽地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向某处。
他们身处某个闹市,万药门将玉牌藏在这里,也有着闹中取静的含义,而且此地大多都是普通人,一般难以发现隐藏玉牌的隐秘禁制。
但是苏无咎刚才却感觉到了一股颇为熟悉的气息,像是某个熟人路过。
“自己难道还认识其他人吗?”苏无咎的第一直觉就是当初遇到的那个高先生或者是那个曾救过自己一命的神秘白衣人来到了这里,但是随即他就摒弃了这个古怪想法,从柳晴口中得知,高先生和那人可能是天机门的弟子,而天机门当初与柳晴出身的问剑谷同为当初修行界的庞大门派,只是现在渐渐式微,不再具有那么大的名气。
“只怕高先生来了,也未必敌得过这个天狼星!”苏无咎心中暗道。
三人按照玉牌的气息指引,花了几天时间,来到了一处荒野,周围数里杳无人烟。
凌迟放开神识,眉头一皱:“这里没有丝毫元力汇聚,哪像是藏着灵药的地方,小子,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
苏无咎想了想,道:“没有元力气息,说明这里更有可能是琉璃洞天的入口所在!”
凌迟奇道:“哦?此言何解?”
“中原广袤无边,修士众多,要想找到元力浓郁之地以作修行闭关场所固然不易,但是要想找到一个根本没有丝毫元力的荒凉之地,也同样困难!”苏无咎沉吟道,“所以这里一定被人布下了某种禁制或是阵法,使得这里没有丝毫元力气息!也就是说,这里一定藏着某些东西!”
凌迟点头道:“你的脑袋果然比一般人要灵活得多!”
苏无咎冷冷道:“我只是不像修士那样只知从一个方面思考问题罢了。”
凌迟却不再答话,苏无咎的说法虽然只是一种可能,却较为让人信服,他随即将神识范围扩大,一寸一寸搜寻着此地的异样,是否存在着阵法痕迹。
苏无咎见对方全神贯注地找寻琉璃洞天的入口,暗地里取出储物袋,将其交给柳晴,低声道:“待会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拼尽全力使用里面的法宝!”
柳晴微微点头,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苏无咎给她的法宝都是连云宗长老使用的法宝,威力奇大无比,虽然她无法将其炼化,使出全部的威力,但是这几天她一直在暗中炼化这些法宝,至少能运使它们而不受反噬之苦。
也许这样还不足以对付凌迟,可这是他们唯一的手段了。
以凌迟的性格,万一这里真的是琉璃洞天的位置,他们必然会在对方发现入口的第一时间就被当场格杀,只能冒险一搏。
然而苏无咎和柳晴都低估了凌迟。
柳晴已经暗地里做好了随时动用两伤法诀的准备,只待凌迟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便能催动元力祭出法宝,她不求能重创对方,只需要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就能让自己带着苏无咎迅速逃离。
但是她还未祭出储物袋中的法宝,蓦觉手中一空,储物袋竟已遥遥飞向凌迟!
柳晴和苏无咎脸色顿变。
凌迟虽然在密切查探着四周,但是也分出了心神关注着这两个蠢蠢欲动的人,所以苏无咎那点动作根本没瞒过他的眼睛,只是一开始他觉得一个初入修行的小子,能有什么法宝,而且据他所知,问剑谷的弟子也从来不会使用除了剑以外的其他法宝,因此才没放在心上。
但是那个当柳晴偷偷拿出储物袋中的法宝之后,他霍然发现,这些法宝居然是自己生平从未见识过的!
虽然祭炼他人的法宝甚为凶险,但是凌迟素来小心谨慎,不愿冒险,因此抢先发难,夺走了储物袋。
“没想到你这小子修为虽低,法宝倒还真不错!咦……这是……”凌迟神识进入储物袋一看,不禁心中一震,“连云宗的令牌?”
他拿出了陈文山交给苏无咎的令牌,脸上现出沉思之色。
苏无咎道:“你的眼力也不错,这正是连云宗的令牌!”
“东域第一门派的令牌,你怎么会有?难道是害了某个连云宗的弟子,抢来的?”凌迟可不会相信这个脸修行法诀都不懂的人会是连云宗的弟子,而且对方根本无法祭炼这些法宝。
苏无咎道:“若是你把令牌拿走了,连云宗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我?”凌迟冷笑一声,“暂且不论你和连云宗到底有何关系,这里和东域相隔甚远,就算连云宗的人到了这里,凌某也不见得怕他!”
“说大话谁不会?”苏无咎道,“这可是一位连云宗的长老给我的令牌,要是他没看见我把令牌还回去,派人外出寻我,最后找到你这里,只怕……嘿嘿,到时候就能看出你到底怕不怕他们了!”
凌迟冷哼一声:“你说的要是真的,一开始为何不把令牌拿出来?”
苏无咎一怔,竟答不上话来。
“没话说了?”凌迟见苏无咎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借机胡诌,以求生机,心中大定,忽又发现储物袋中除了法宝之外,还有一支嘶风赤灵角,心中一惊,“这可是堪比彼岸境修士的灵兽之角,难道这小子真的遇见过连云宗长老?”
他对于这些法宝颇为动心,但是也并非非得要将它们炼化不可,一方面所费时间不短,另一方面,他还不知道这些法宝原来的主人修为和自己相差多少,贸然炼化有着隐藏风险。
但是这支灵角却不是一般灵物,而灵兽向来对这些身体器官之类的灵物倍加珍惜,若无特殊手段,断难拿到,这小子是如何到手的?
苏无咎看见他拿出了赤灵角,心中更加焦急,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现在越是镇静,便能让对方心中增加更多的疑惑。
“先不管这些,一切事情,都等找到琉璃洞天之后再说,反正这两人也跑不掉!”凌迟想了想,将那枚令牌收入怀中,然后将储物袋抛还给苏无咎。
苏无咎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把储物袋送回来,微觉诧异:“你……”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会贪图你的这点东西?法宝不是祭炼的越多就越好的,称心如意的才是最好的法宝!这些东西就算给你了又如何?”凌迟冷笑一声,“不过劝你们不要做些没意义的事情,这一次你们还未动手,我就当没看见,要是再想着在背后做手脚,别怪我直接宰了你们!”
说完,他又对柳晴说道:“问剑谷的女娃,你全力使出的一剑尚且不能伤我分毫,难道凭借着着几件半路得来的法宝,就能济事了?嘿嘿,这小子都说了一命换一命,让你安全离开,难道你想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柳晴脸色青红交加,作声不得。
凌迟见二人暂时慑于自己威势,不敢继续搞小动作,心中略微放心,这才开始全心全意搜寻着和玉牌气息相关的信息,希望找到琉璃洞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