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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师傅的身世

面对小希的失控和诘问,师傅表情依旧很淡然。他沉默了片刻,待小希的情绪稍稍平复,方说道:“小希,你先喝口茶,冷静下。”

小希没有动面前的茶杯,只是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微微垂下眼帘,等待师傅开口。

师傅的眼中,闪过一抹疼惜,掏出一方布巾,递到小希手里,悠悠开口说道:“小希,十四年前的夏末时节,我在幽兰谷附近的山上,捡到了尚在襁褓中的你。而后,我便将你抱回幽兰谷,抚养了七年。”

师傅的手指,轻捻着茶杯,继续道:“后来,我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必须离开一段时间,所以,就留下些银两,为你临时寻了个人家收养。小希,我本想等自己的事情完结后,就将你从杨家接走,可是,中途又出现了一些变故,这才害得你,差点落入厉族人之手。”

小希抬起湿润的眼眸,轻声道:“那师傅你,到底是何人?”

师傅露出慈爱的笑容,那张如雕塑般完美的脸庞,越发动人,他带着回忆的神情道:“我叫厉潇墨,厉族的老族长厉暮沉,是我爹。我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是大夫人所生,叫厉潇白。”

“原来师傅是厉族人,还是老族长的儿子?”小希露出惊讶的表情。

厉潇墨郑重地点头道:“小希,你大概听说过,十四年前,厉族被南楚朝廷带兵灭了族,几乎所有的族人都同时遇难。包括我爹,也惨死于那场灭顶之灾。”

厉潇墨皱紧了眉头,声音低沉了下来,“当时发生那场灾难时,我不在翡翠谷,才算逃过了一劫。”

“可是,师傅,我听说厉族人靠种植草药为生,朝廷为何要灭了厉族?”

“这件事,说来话长,起因也是非常的荒唐可笑。厉族人世世代代都姓厉,到了万家做了南楚的江山后,居然要我们厉族更改姓氏,赐我们李姓,不得再用厉姓,真真是欺人太甚。”

小希哦了一声,不解地看着厉潇墨。

厉潇墨端杯,喝下一口茶,说道:“小希,姓氏乃祖上传下,岂有随意更改之理。可是就因为这个厉字,比皇上的姓氏万字,多了一横一撇,将万字压下了下面。所以皇上就认为,这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必须改姓。”

“师傅,你们厉族不肯改姓,才招来杀身之祸?这位皇上也太霸道了吧。”

“更改姓氏不过是个引子,却也正因为这件事,才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变故。小希,你若是想知道,我会详细地说给你听。”

小希眨眨眼睛,似乎已经忘记了这场谈话的初衷,点点头道:“师傅你说吧,我想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一切。当初,要不是遇见你,可能……我早就被狼吃了。”

厉潇墨温和地一笑,重新给两人续上了茶水,这才将自己与厉族人的往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原来,皇上万弘下了让厉族人改姓的旨意后,引起了包括老族长在内的所有厉族人的强烈不满。不久之后,南楚与北羌的战争爆发,北羌便利用厉族人对朝廷的不满,前来联系,希望厉族人能和北羌联手,共同对付南楚。

当时的厉族人,对这个建议,纷纷表示赞同,并成功说服了犹豫不决的老族长。于是,厉族与北羌秘密签署了协议,准备从内部,给南楚军队致命的一击。

就在万事俱备之时,不知为何,南楚军队竟得知了这个消息。很快,他们使出了更为下作的手段,就是派人掠走了老族长的二夫人及其幼子,囚禁在南楚的皇宫,以此来逼迫厉族人改变心意。

老族长厉暮沉,对自己的这位二夫人岳静初,十分的疼爱。岳静初本是月华真人的独女,姿色出众,才艺俱佳,堪称风华绝代,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因此,老族长担心二夫人和幼子厉潇墨的性命不保,便不顾众人苦劝,单方面撕毁了与北羌人的约定,保持了中立。老族长的所为,也间接导致了北羌人战争失利,损失惨重。

战争结束以后,皇上万弘并没有履行承诺,释放被囚禁的岳静初母子。这让老族长很是气愤,多次上书朝廷,均未有结果。

后来,坊间谣言四起,说是皇上万弘,垂涎岳氏美貌,已经将其纳为妃嫔,占为己有。面对南楚皇上的失信,以及对岳氏母子的思念,彻底触怒了老族长,他决定,不顾一切,也要与朝廷奋力一搏。

就在这时,一并被囚禁的幼子厉潇墨,却被放了回来。回到翡翠谷的厉潇墨变得沉默寡言,对于自己与母亲在宫中的事情,绝口不提。这令老族长非常恼火,在父子数次沟通无果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彻底破裂。

而此时的大夫人和长子厉潇白,本就嫉妒老族长对岳氏母子的偏爱,于是趁此机会,开始劝说老族长。既然岳氏变节,投靠了南楚的皇上,就是对老族长,乃至对整个厉族人的侮辱。如今厉潇墨一个人回来,必定是居心叵测,断断不能留下。

几次三番的劝说之下,再加上厉潇墨始终沉默,不肯为自己和岳氏辩白,终于使老族长失去了耐心。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决定对厉潇墨动手,将他处死。

厉潇墨虽说是厉暮沉的儿子,但因其母岳静初不是厉族人,婚后也没有进到族长府里居住,而是单独居住在翡翠谷的一处宅院里。厉潇墨出生后,外祖父月华真人对他极是喜爱,从小便对其悉心教导,使得厉潇墨年纪虽小,本事却已是相当出众。

也许正是得益于年少时学到的那些本事,厉潇墨提早预知了危险的来临,让他有时间做好了准备。可即便是这样,厉潇墨还是身受重伤,才逃出了翡翠谷,勉强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出逃后的厉潇墨,依旧东躲西藏,躲避着大哥厉潇白对他的追杀。后来被逼无奈,只好躲进了山里,待慢慢养好了伤,就在山里住了下来。

第二年,便传来了厉族被灭的消息。也正是在那一年的夏天,意外捡到了被丢弃的婴孩,于是,抱回幽兰谷抚养,取名瑞希。

长长的一段往事讲完,听得小希唏嘘不已。她主动起身,将已经寡淡无味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上一壶新茶。然后,亲自给厉潇墨斟上,双手递过去道:“师傅,感谢你对我的救命和抚养之恩,此生,定当全力报答。”

厉潇墨接过茶,淡淡地笑道:“小希,救你,只是缘分,恰好遇到而已,至于说到养育,更不值一提。世人都只道养育之苦,却忽略了其中的乐趣。看到幼小的婴孩,一天天的长大,会笑,会说话,会走路,这个过程中带给人的欢喜,远远比付出的要多得多,而且这份快乐,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小希莞尔一笑,带着撒娇的语气道:“要照师傅这么说,我非但不用感谢你,倒是师傅你,还要感谢我喽。”

厉潇墨正色道:“你说的极是,那些年独居山上的日子,正是因为有了你的相伴,我才活的不那么枯燥无味。在那段本来最孤单的岁月里,有了你的存在,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现在想来,真是我人生之中,最值得回忆和留恋的美好时光。”

小希的脑海里,隐约出现了儿时,在幽兰谷生活的那些个片段。整洁舒适,一应俱全的宽敞的山洞,在那里,师傅曾经教导幼小的自己,读书识字,和弹琴识谱。

而天气晴好的日子,师傅带着自己,在柔软的草地上,和周围的动物们嬉戏。也会带着自己去湖里游泳、捉鱼,还会给自己做美味的烤鱼、烤肉,让自己被抛弃的童年,充满了快乐。

想到这些,小希的唇边,浮上一抹由衷的笑意,“师傅,我现在真想重新回到幽兰谷,回到我们原来的家,带上阿祺一起,好好的玩上些日子。”

厉潇墨盯着小希的眼睛道:“那个破山洞,真有那么值得留恋?如果让你一辈子住在那里,你会愿意吗?”

小希歪头想了想,说道:“师傅,幽兰谷适合隐居,也适合偶尔散散心,可是我现在年纪尚小,还不到隐居的时候。人活一世,总要有所经历,才不枉来这个世上走一遭。等到我在尘世历练过了,心中无欲无求的时候,或许,我会选择回到那里隐居终老。”

厉潇墨轻笑出声,“小希啊,你说得很对,你和阿祺,都正值大好的年华,确实不适合隐居。待你们有一天,将这尘世之苦乐,领略一遍后,方可归于平淡。”

小希忽然想起了什么,敛起了笑意,正色说道:“师傅,我刚刚才反应过来,祥春郡主,原来就是世子爷的妹妹。你抓走了她,世子爷……不会来找咱们算账吗?”

厉潇墨心中暗叹,无论话题绕了多远,在小希的心里,终归还是会直接绕回来。看来她对万经纬,确实动了真情。也许,此时的她尚不自觉,可是用不了多久,她便会明白。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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