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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汉晋争天下

刘渊称帝

光熙元年(307)十一月的一天夜里,晋惠帝回洛阳的第三年,司马越毒死了晋惠帝司马衷。司马衷死时四十八岁,在位二十六年。太弟司马炽继位,是为晋怀帝,改元永嘉。司马炽一即位就立刻亲政,不断参与政务,与什么事都不管的晋惠帝大为不同。司马越为了削弱司马炽的权力,遂带百官至许昌,留少帝司马炽在洛阳。凡朝廷之事,需司马越在许昌决定之后才能施行。

不过,司马越刚刚毒死晋惠帝,刘渊便把并州都督司马腾痛打一顿,占据了晋北。司马越一时抽不出兵来,他的亲信刘舆遂向司马越举荐自己的弟弟刘琨为将。司马越遂任命刘琨为并州刺史,他自己则直接对付刘渊,而把司马腾调到了冀南的邺城。

司马腾早被刘渊打怕了,一接到司马越的调令,没等刘琨前来,自己就先带着兵马及大部分百姓跑到邺城了,给刘琨留下一座空城。刘琨是光杆司令,一路走一路招兵。由于山西战乱频仍,又被司马越带走了一大批百姓,到处少见人烟,豺狼当道,一直走到了并州才招了五百多人。刘琨带着人把街道清理了,房屋修好,城墙加固,又贴出告示,召流民回来耕种荒废的土地。这时刘渊已经绕过晋阳,直向南攻,很快占据了除晋阳之外的整个山西省。

刘琨这边守住了晋阳,司马腾却没能守住邺城。汲桑和石勒被兖州刺史苟晞击溃以后,落草为寇,竟然很快弄了上万兵马,不久又卷土重来,再攻邺城。司马腾派大将冯嵩带三万兵出战。冯嵩打了一个大败仗逃了回来。司马腾奇怪地问道:“你带三万正规军难道打不过一万土匪吗?”

冯嵩道:“战士们很久没有发饷了,过的还不如土匪呢!怎么能好好打仗?现在国库空虚,您不如把家里的钱拿出来来激励将士,这样才能取胜!”

司马腾一听就怒了:“你怎么不把你家的钱拿出来?”

冯嵩道:“我那点家产有什么用,谁像你有数亿家资。再说了,如果邺城被夺去,你那数亿家资还不是被别人夺去?”

司马腾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命家人把米和布拿出一部分来分给大家,当然,因为他实在舍不得,拿出来的并不多,每名士兵不过分到几天的粮食和只够做一身衣服的布。将士们见司马腾这么抠门,谁还肯为他卖命,领了东西便一哄而散。司马腾这下着急了,再想携家资逃跑,连赶车的车夫都找不到了,只好捡些黄金细软骑了快马离城南逃,在城外司马腾被汲桑部将李丰追上刺死,最终落得个人财两空。汲桑、石勒本就是做土匪的,进入邺城之后,把邺城大大地抢掠一番,又杀了不少百姓,临走还放一把大火,竟把邺城给烧了。

二人抢完烧完,又举兵向南,直袭兖州,去攻老仇家苟晞。

苟晞和他的弟弟苟纯、部将王赞带兵拒敌。汲桑、石勒虽拥有威力很大的精骑兵,但鲁西以山地为多,苟晞的步兵并不吃亏,所以双方打了几仗,不分胜负,形成僵局。苟晞极善用兵,知道汲桑和石勒两军中汲桑最弱,于是派苟纯连夜率三千精兵去东武阳设伏,又请冀州刺史丁绍切断汲桑和石勒北逃的后路。他安排停当,第二天出兵和石勒混战。汲桑本来准备整军增援,哪知道刚走了不一会儿,后营便被苟纯偷袭,遂急忙回去,又被苟纯伏击。汲桑大败,幸亏石勒发现右军出了问题,整兵回救,这才把汲桑救下。但苟晞也乘势追杀而来,石勒等人来不及整军,一路败了下去,败到河北,又遇到丁绍的伏兵,汲桑、石勒在乱军中失散。

汲桑最后在今天冀鲁的交界处乐陵遇到了司马腾的旧将田兰和他所带的几百散兵游勇,正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汲桑被手下败将田兰捉住杀死。

石勒辗转逃回上党武乡,这个地方活动着一支数千人的土匪,匪首叫作张背督。石勒找到张背督,问道:“现在刘渊占据了整个山西,你认为你能在山西一直立足下去吗?”

张背督道:“当然不能了。”

石勒道:“既然不能,而且您的手下都受过刘渊的恩惠,我担心他们迟早有一天要叛离您啊。”

张背督惊问道:“石英雄,你给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石勒道:“我看刘渊必成大业,将来天下都可能是他的。咱们不如早一点去投他,混个荣华富贵绝不成问题。”

张背督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便带众土匪随石勒投奔了刘渊。刘渊十分高兴,封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封张背督为亲汉王。在欢迎宴上,刘渊无意中提到乌桓人张伏利度是一支隐患。此人在乐平镇聚有数千兵马做土匪,仗着天险和刘渊做对。刘渊硬攻无果,招抚又不成。石勒听了笑道:“这有何难,请让我为大王招抚。”

刘渊半信半疑,不过既然石勒已经张口,不妨让他试试。石勒假装被刘渊赶出来,投奔张伏利度。张伏利度是土匪,石勒也是土匪,见面自然有话谈,谈来谈去,越谈越投机,当即便与石勒结为异姓兄弟,派他下山率众抢劫。石勒打仗很有一套,其他地方的土匪稍触即败,可谓所向无敌。渐渐地大家就都认为石勒的才能远在张伏利度之上,对石勒颇为信服。石勒见机会成熟,在宴会上一把将张伏利度摁住。张伏利度不知道怎么回事,喊道:“石兄,你这是干什么?”

石勒并不理他,转头问众土匪:“我和张伏利度,你们愿意服从谁?”

众人齐声道:“愿随石将军!”

石勒遂绑了张伏利度,带了众人来投刘渊。刘渊对石勒更加信任,又加封石勒为都督山东征讨诸军事。

这时山东青州又有王弥和其堂弟王桑,还有阳平县刘灵等人,他们趁着苟晞和石勒交战时,招了数万兵马分别造反,欲割据山东。司马越急忙升了苟晞的官,拜他为征东大将军,封东平郡公,带重兵前去征讨。司马越也亲自带兵从河南许昌移兵到山东省西南的鄄城参加征讨,与苟晞互为声援。

苟晞和弟弟苟纯去打王弥,王弥屡战屡败,一路后退,在沂蒙山区和苟晞捉迷藏。王弥很是辛苦,非常泄气,却又想不出好办法,手下谋士曹嶷道:“苟晞这个人很厉害,兵力也比咱们多。不如避开他,去偷袭洛阳。”

王弥大惑不解:“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要是从山里钻出来,苟晞一定会追在我的屁股后面打。从这里到洛阳有上千里,沿途又要攻城夺地,前后受击,不是自取死路吗?”

曹嶷道:“司马越把所有的兵力分成两路,一路交给苟晞,另一路由他带到了鄄城。因此从鲁西到许昌再到洛阳,一路空虚,只有些老弱残兵把守城池,只要咱们骗过苟晞,跑得够快,不怕洛阳拿不下来。”

曹嶷出的这个主意相当精妙,王弥连称佩服,立刻整军带五万人马穿上官军的衣服向许昌而去,留下曹嶷带一千人马继续跟苟晞捉迷藏。曹嶷命下属多做草人,套上军服,插在山上,竟把苟晞给骗过去了。

王弥诈称官军回都,夺了许昌重地,而其余小城基本无兵把守,所以王弥一路畅通,很快杀到洛阳城下。洛阳城还有一万禁军,勉强将城池守住。王弥攻了许多日,眼看就要攻下洛阳了,结果赶上凉州刺史张轨派督护北宫纯带一千多人来京城办事。他见王弥围城,遂带千名骑兵直杀过去。

这一千人虽然人数少,但十分勇猛,王弥的军队顿时大乱,没了队形。城里的军队以为是大队援兵到了,也打开城门杀出来,两面一攻,王弥溃败,只带了几千兵马北逃。王弥在黄河边上看见刘灵也带着几百人准备渡河,过去一问,原来刘灵被司马越打败,也是一路逃过来的。两个难兄难弟一商量,还是投奔刘渊吧。

刘渊听说两个人来投,摆宴相迎。宴席上王弥说:“您已经称王多年,一直割据一方,太可惜了。我看您不如称帝,然后先西攻长安,再东取洛阳,最后南下统一全国。当年刘邦就是这么干的,您何不效仿呢?”

刘渊遂于汉元熙五年(308),即晋永嘉二年十月甲戌日,称帝于蒲子城。他命刘聪、王弥率众三万人守太行,石勒和刘灵率三万人守山西,再于第二年正月迁都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西晋历史在这个阶段,基本上分为三个政权:西南为李雄政权,刘渊则占据除太原、上党以外的山西全境,还有今天的内蒙中部和河北的一部分,其余为西晋政权。而这一时期的主要事件,是刘汉和西晋争夺天下。

石勒割据河北

洛阳之战后,很多人对司马越不满,认为司马越把所有的兵力调到山东,根本就没把皇帝的安危当一回事。少帝司马炽此时在位一年了,手底下渐渐也有了些宠臣,这些大臣把司马越的过失到处散布,意在打击司马越的威信。司马越在洛阳安插了不少密探,听说这件事后直接带兵来到洛阳,把少帝司马炽身边的心腹近臣中书监缪播、太仆卿缪胤、散骑常侍王延、尚书何绥、太史令高堂冲等十多人全部杀死。少帝没办法,只能趁没人的时候悄悄在后宫跟几个心腹太监诉苦,一边痛哭一边大骂:“要说奸臣贼子,也不是哪个朝代都有。可为什么偏偏轮到我呢?”

司马越又将宫廷侍卫中所有不是自己提拔起来的武官全部罢免,然后留在洛阳,独掌朝纲,从此彻底在精神上和权力上完全掌握了西晋。

有一个叫朱诞的左积弩将军也在罢免之列,他十分怨恨司马越,便投奔到刘渊那里,称司马越和皇帝闹矛盾,人心不齐,正是攻取西晋的好时机。刘渊早有一统天下之心,既然时机来了,岂能放过,当即命汝阴王刘景带五万精兵先攻黎阳。刘景和防卫黎阳的车骑将军王堪打了一仗,占了黎阳,但他进城后纵兵抢劫杀人,又把黎阳三万多名百姓全部扔到黄河里淹死。刘渊听说后大怒道:“我是要夺天下的,夺天下者先要得民心,你这样做不是让人民恨我吗?”遂将刘景贬为平虏将军,让他带兵返回,另派刘聪、王弥带兵攻取洛阳。

刘聪、王弥首先进攻上党。太守庞淳带兵拒敌,连吃败仗。司马越急派淮南内史王旷、将军施融和曹超五万人北渡黄河增援。过了黄河之后,施融认为太行山险恶,对方又熟悉地形,建议王旷先不要过太行山,一方面侦察敌情,一方面等待对方出山,在平原迎击敌人最为妥当。王旷骂其胆小,并且说对方都是骑兵,山地有利于己方的步兵,根本不必担心山地作战。哪知道王旷的军队来到太行山中一个平坦而空旷的山谷中时,遭到刘聪、王弥骑兵的四面掩杀,王旷拼命反击,总算带着万余人杀出重围,逃了回去。庞淳见援军败逃,只好投降。

刘聪、王弥乘胜渡过黄河,先与镇守黄河南岸的平北将军曹武打了一仗,大胜;再和南阳王司马模从长安派来的援兵淳于定打了一仗,又胜。曹武与淳于定吃了败仗,先后逃到弘农郡。弘农太守垣延本来也准备出兵,曹武与淳于定告诉他说:“刘聪和王弥太厉害了,你这点兵马根本打不过他们,不如一齐逃吧。”垣延很“重视”曹武和淳于定提供的军事情报,于是说:“既然他们这么厉害,那我就投降吧。”

曹武和淳于定吓了一跳:“我们晋朝还有战斗力,等各处勤王的军队汇合后,定能胜他,你何必害怕成这个样子?”

垣延嘿嘿一笑道:“我是诈降。”遂与二人定下计策,让曹武和淳于定带兵埋伏起来。

刘聪来到弘农郡宜阳城,垣延献城投降。刘聪有点儿怀疑,不敢入城,在城外扎下营寨。垣延派人备上好肉好酒,运到军营,大摆盛宴,还找了一些有文艺细胞的军士为刘聪表演。刘聪的军队打了好多天仗,精神也比较紧张,这天晚上倒是得到了很好的放松,在篝火晚会和两军大联欢中又唱又跳,闹到深夜方才休息。

等汉军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垣延便带着军士在大营中四处放火。曹武、淳于定早就埋伏在营外了,一见火起,立刻率兵攻进营来。汉军们在联欢会上消耗了不少体力,又喝了很多酒,冷不丁被这么一冲,大部分人都无力还手。曹武、淳于定和垣延在营中杀来杀去,汉军死伤无数。刘聪也被围在营中,冲不出去。

幸好王弥带着一支小部队在远处安营,听说大营被踹了,急忙带千骑来救,总算把刘聪救出。两个人在前面跑,垣延等三将就带人在后边追,一直渡过黄河,两人才把晋军甩开,此时五万人还剩两万多。

刘渊得知刘聪吃了败仗,又派刘曜、刘景率三万精骑增援刘聪。刘聪、王弥、刘曜、刘景四员大将带着五万铁骑再渡黄河,又一次向弘农攻来。这回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刘曜身先士卒,冲上城头,攻取了城门,大兵一拥而入。垣延刚逃出南城门,被刘曜追上,一刀砍下人头,献给刘聪。宜阳一破,洛阳门户大开。刘聪很快进抵洛阳,分兵四路,将洛阳团团围住。

司马越急问众将怎么办。这时那位来洛阳“出差”的凉州督护北宫纯还没有走,他说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今天晚上我带着一千西凉骑兵,先把主帅刘聪的大营踹了再说。”

当晚,北宫纯带兵偷偷出城,攻入刘聪大营。虽然刘聪晚上也设了警戒哨,绊马桩,无奈北宫纯的西凉兵太猛了,在营里杀来杀去,竟然无人能挡。等其他营寨的军队前来增援时,北宫纯已经迅速退回城中。刘聪点查损失,死伤两千兵士,手下大将呼延颢和呼延翼被北宫纯劈死。刘聪恨极,猛攻洛阳。但洛阳毕竟是百年古都,城高墙厚,又有重兵把守,攻了半月,丝毫没有进展。刘聪又分出部分兵马留守,自己带了另一部分兵马离开军营去嵩山拜山神,想让山神助他攻城。司马越听说刘聪去嵩山了,立刻派兵袭击留下来的汉军。刘聪走到半路上得报说自己的大营又被踹了,这回是白天踹的,急忙回来。回来后司马越又退回城中。刘聪再折了几千兵马,手下刘厉和呼延朗两员大将战死。

刘聪屡受偷袭,连吃败仗,攻城又攻不下,走又走不开,连拜山神都不能,只好向刘渊请示后退兵回去。

刘聪这边劳师无功,石勒和刘灵却打得很是顺手。石勒奉刘渊之命率三万军队在河北活动,很快攻下巨鹿、常山等地,又由于石勒一改匪性,军纪很严,不犯百姓,军队的待遇也很好,不欠粮饷,很多百姓也前来投军,竟然很快发展到十万大军。

石勒进入河北后,有一个叫张宾的人来投奔。石勒问他道:“你是汉人,为什么要来投奔我羯人呢?”

张宾道:“凤择高枝而栖,人择明主而事。晋朝的气数已尽,而我看您有汉高祖当年的英气,我是来助你成就天下大业的!”

石勒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当皇帝的心思,不过被人拍马屁也是一件比较受用的事,所以收下了张宾,但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谋客而已。没想到后来打仗张宾每每提出建议,不管石勒当时是否采纳,结果总如张宾所料。石勒这才知道此人是个人物,遂重用张宾,在张宾的帮助下连连攻下中山、博陵、高阳等城,兵马又增了数万,很快控制了大半个河北。

石勒接着打算先取幽州,巩固了北部后方,然后再南取洛阳。大家都觉得这是个稳妥的战略,张宾则反对说:“幽州王浚很不容易打,军事力量很强,又有名将祁弘,而且辽西鲜卑也是他的强大盟友。以您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先南下把黄河以北的河北全境全部平定之后,再做北进的打算。”

石勒自打进入河北以来连打胜仗,并且颇得民心。他认为自己再不是当年那个总打败仗,被人赶得到处流窜,靠着烧杀抢掠为生的土匪头子了,而是脱胎换骨,百战百胜,手握十多万雄兵的大将军。只要得民心,只要勇猛善战,那就能打胜仗,至于幽州王浚、名将祁弘、辽西鲜卑又算什么呢?

于是石勒傲然答道:“王浚虽然很厉害,但我必取之!”

石勒留张宾、夔安、王阳留守,带了刘灵、刁膺、孔苌、支雄、桃豹、逯明等将,领大军十万,浩浩荡荡向幽州杀去。

王浚见石勒来攻,以祁弘为帅,段务勿尘为副帅,又从鲜卑借来几万人,一共十二万大兵在边界严阵以待。这两家都是掏了家底来战,两军二十多万人在沙场上一摆,阵势相当壮观。石勒与祁弘杀了整整一天一夜,石勒不敌,连连退守,一直败退到飞龙山(今石家庄附近),才倚仗着险要地势,稳住军队。

祁弘见石勒据险而守,派段务勿尘率数千兵丁带了攀山的工具从飞龙山的山后绝壁攀上,又挑逗石勒带重兵下山来战。正面战场上石勒与祁弘杀得正酣,飞龙山上段务勿尘却已经取了石勒的营寨,然后从山上直扑下来,杀入石勒后军。石勒腹背受敌,全军大溃,和他一同平定河北的生死兄弟刘灵也在这场战役中战死。石勒总算命大,带了败军一路南逃,但祁弘在后紧追不舍,幸好张宾派人前来接应,在山间设下三千弓弩手,等祁弘追到,乱弩齐发,霎时间便射倒千人,祁弘也被射成重伤。后军段务勿尘急忙把祁弘抢回,祁弘回到大营,当夜身亡。段务勿尘只好率兵回去。

这场大战,石勒虽然损兵折将,失了大将刘灵,败退冀南,但百战百胜的辽西名将祁宏却被射杀,可以说各有所获,各有所失。

石勒率败军回到冀州,因连失数员大将,伤亡四五万人,粮草、辎重也没剩下多少,便打算休养生息,好好恢复一下元气。但司马越听说石勒吃了败仗,认为这是收复河北的好机会,遂命令车骑将军王堪、北中郎将裴宪率众五万人前来征讨。

在张宾建议下,石勒从军营中挑选出精兵三万,带兵来到黎阳(河南省浚县),等晋军渡过黄河之后,石勒让大家饱食一顿,然后把大营给烧了,悲壮地对众将士道:“五万晋兵就在眼前,而我军已经无营可守,无粮可食,后方冀州皆是伤兵,此仗只能胜,不能败!”

将士也是群情激奋,一齐回应:“情愿死战!”

几个小时后,晋军来到,还没来得及结阵,石勒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身后三万精卒奋勇向前。晋军哪里见过这么玩命的,登时大败。车骑将军王堪带着败兵一路南逃,被追上斩首;北中郎将裴宪比较聪明,离开军队,化装成老百姓,逆路北上,逃到幽州投奔王浚。石勒乘胜渡过黄河,攻城略地,占了白马和仓垣两地后回师渡河,趁势把黄河以北的广宗、清河、平原、阳平等地全部解决掉,统一了黄河以北全境。刘渊听到捷报大喜,加授石勒为镇东大将军,让他继续镇守河北。从此,黄河以北之地,除幽州王浚和晋阳刘琨以外,尽为汉国所占。

刘聪攻陷洛阳

这年七月,刘渊病重,他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便命宗室刘欢乐为太宰,刘洋为太傅,刘延年为太保,以子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将太子刘和托给四人辅佐。又安排了其他三个儿子,齐王刘裕为司徒,鲁王刘隆为尚书令,北海王刘乂为抚军大将军、兼司隶校尉。还有一个族子刘曜为征讨大都督。安排后事完毕,刘渊于当月底病亡,刘和继位。

刘和是刘渊宠妃单氏的儿子,为人刻薄,极好猜忌。他认为包括自己的同胞弟弟北海王刘乂在内,还有大单于刘聪、齐王刘裕、鲁王刘隆,这四个亲兄弟都手握重兵,必为后患。不如趁他们正在京中守制,全部杀了干净。他和舅舅呼延攸,侍中刘乘、宗室刘锐商量除去三人,又招来宗室刘盛、刘钦、刘安国、刘璿及护军马景入宫,调动禁军,以杀刘聪、刘裕、刘隆、刘乂四王。

刘盛入宫后听说刘和要杀自己的兄弟,坚决不同意,刘锐当场将其杀死,其他人只好同意。刘和与众人对天发誓之后,分兵四路去要四王的性命。

尚书田密、武卫刘璿这一路大概千人,奉命去杀北海王刘乂。但刘璿、田密并不支持刘和,两个人一出宫就商量好了,现在刘聪手里还有点兵,不如与刘聪合兵一处,再回过头来杀刘和。于是两个人来到了北海王府,找到刘乂,把刘和密令诛杀四王的事情一说,让刘乂和他们走。刘乂一听冷汗都吓出来了,赶紧带上家人,跟着二人骑快马出城一齐去投奔刘聪。

刘锐、马景这一路带了万名禁军去攻刘聪,半道上突然见前方田密、刘璿也带着人马直向刘聪的驻地奔去。马景有点糊涂:“他们不是去杀北海王刘乂吗?怎么却去了刘聪那里。”刘锐一下子反应过来:“糟糕!这两个人叛变了!”

再去追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刘锐急忙令紧闭城门,带兵先攻城内的刘裕和刘隆。呼延攸、刘安国这一路负责攻杀刘裕,刘安国想半路逃走,被呼延攸杀死;刘乘和刘钦去攻杀刘隆,刘钦欲救刘隆,也被刘乘杀死。这两路总算成功,将齐王刘裕和鲁王刘隆擒杀。

刘聪听刘璿、田密说刘和要诛杀四兄弟,遂带兵攻城。刘和拒城而守,刘聪一时没能攻下城池。但刘聪的威信相当高,很多人愿意为他卖命。到了晚上,有人偷开城门,刘聪军队一拥而入,刘和的军队大败。刘和无处可逃,干脆逃到父亲的灵堂躲避。

刘和以为在父亲的灵堂里,刘聪会对他客气一点儿,但刘聪说了一句“你不如和先帝一块去吧”,便手起刀落,在灵堂杀死刘和。刘锐、呼延攸、刘乘等人皆被斩首。

刘聪占领京城后,建议由单皇后的亲生儿子、刘和的同胞弟弟北海王刘乂当皇帝,理由是刘乂是单皇后所生,为嫡子。众人都想跟着刘聪干一番事业,坚决不答应。刘聪当然想当皇帝,假意推辞了几番就登基了,不过还是立刘乂为皇太弟。

九月辛未,刘聪为刘渊发丧,葬于永光陵,谥号光文皇帝,庙号高祖。一场夺宫之变才算落幕。

刘聪当皇帝后的第一件事是进攻洛阳,统一天下,遂派刘曜带四万人去攻打洛阳,又派石勒、王弥等将领各率数万军队从其他方向洛阳进军。

刘曜四万部队和石勒的两万骑兵在渑池县(今河南渑池)会师,很快攻陷渑池,又与王弥会师,然后分三路挺进。刘曜即由渑池向西,由洛川进陕西;王弥则向南,在颍河、汝水、开封一带攻城略地;石勒则从成皋向东,一路攻新蔡,取许昌。很快,洛阳城四面都成为刘汉的领土,洛阳成为孤城一座。

司马越见洛阳势孤,一方面让少帝下诏征四方诸王刺史们前来勤王,一方面带四万精兵出城,准备杀出重围,逃到自己的封地去。少帝也害怕了,拉着司马越的袖子不肯让他走。司马越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不是去逃跑,我是去破贼。等我打了大胜仗就回来。”

司马越命心腹李恽、何伦继续监管少帝,但只留下数百老弱兵丁,洛阳城一时盗贼蜂起,外边还没打起来,城里却是天天有殴斗杀人之事。司马越对少帝还算尊重,而司马越留下的这个何伦却对少帝十分傲慢,指手画脚,如对大臣一般。少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和竟陵王司马楙密谋暗杀何伦。然而,司马楙安排的人不但没去暗杀何伦,反而到何伦那里告密。何伦于是派人去杀司马楙,司马楙早逃得无影无踪。经此一事,何伦更认为自己在京中地位稳固,竟公然抢劫大臣,进宫调戏侮辱公主。少帝实在没有办法,便写下密诏一封,派亲信送到山东青州苟晞那里,请他讨伐司马越,进兵洛阳。诏书写得言辞恳切,凄凄惨惨,尽述备受侮辱之事。苟晞见了,也不觉落泪。

苟晞这时候正和王弥的部下曹嶷在青州大战,见了诏书也不管曹嶷了,立刻引兵西进。曹嶷趁机连破东平、琅琊,再占临淄、青州。苟晞被曹嶷追着屁股打,而且打不还手,一直到了项城,只剩下了几千兵马,但仍然高举着讨伐司马越的大旗。

司马越正在项城和石勒对攻,一连半个多月都没能冲出石勒的包围,又听说苟晞带兵来攻打自己,心里一着急,一病不起,在病榻之上他把王衍叫来,嘱咐道:“我死后要秘不发丧,你带兵回东海老家。”然后吐血而死。

司马越死后,王衍和襄阳王司马范带兵悄悄出了项城,欲绕过石勒,回到东海国的江淮老家。

石勒得到消息,亲率轻骑三万,追上晋军,将其四面围住,先用弓弩射,再用长枪挑,最后用大刀砍,四万晋军,再加官员和他们的家属四五万,如羔羊被宰一般,遍野伏尸,尸积如山。王衍、司马范及宗室诸王司马济、司马澹、司马喜、司马禧、司马超等都被俘获。

王衍就是当年在洛阳见了石勒,说石勒“必为天下之患”而派人去捉石勒的那个人。如今世事变迁,石勒果然成为一方诸侯。王衍见了石勒,又说石勒有帝王之相,劝他自立。石勒冷笑道:“天下就是让你们这群人给弄乱的,你还有脸来劝我!”遂将王衍等人赶到一处民房中,当夜命士兵合力,推倒屋墙,将他们全部砸死。

石勒道:“乱天下者为司马越,我要为天下报仇。”遂命人把司马越的棺椁打开,焚烧尸体,把骨灰撒开任人践踏。

何伦和李恽听说司马越已死,于是带着司马越的老婆东海王妃裴氏和司马越的儿子司马毘从洛阳出发,也向东海国江淮之地逃去,半路再遇石勒,又是一阵屠杀,司马毘及宗室四十八王全被杀死。何伦带着数百人逃回了东海国,李恽则逃到河北的广宗。司马越的老婆被俘,和其他妇女一起被卖。裴氏被卖到一个吴姓人家做佣人,后来逃到东晋的建业,被琅琊王司马睿收养,得以善终。

司马越已死,何伦和李恽逃走,终于没人再管少帝了。少帝先下诏贬司马越为县王,又下诏任命苟晞为大将军、大都督。苟晞派从事中郎(相当于参谋)刘会带了几十艘船、五百卫兵和一千斛谷子去接少帝。司马越留在洛阳的那些大臣,一听说少帝要搬家,都贪恋家资财产,不愿意跟少帝走。少帝只好让刘会先带着兵回去。留下来的一千斛谷子很快吃光了,这帮只会吃饭的大臣仍然不愿意迁都。少帝只好自己走,愿意跟少帝迁都的只有十几个大臣而已。少帝派司徒傅祗去河阴雇船,结果司徒傅祗带的仆役和士兵把钱骗走,把马抢光,然后都跑了。少帝只好带着十几个大臣、几十名侍步行出宫,刚到了铜驼街,遇到一群盗贼,把他们随身带的钱都又抢光了。少帝只好带着大臣们回到宫中。

这时王弥、刘曜、石勒三路大军各率人马向洛阳杀来,刘聪又派呼延晏率三万人前来进攻。这时虽然有晋军守城,但主帅已无,军心不齐,呼延晏连胜十二仗,杀死三万晋军,也顺顺利利地打到了洛阳。

王弥因为离洛阳近,先赶到洛阳,因无人守城,他直接把军队开进洛阳,然后纵兵大掠,到处抢劫。很快呼延晏也到了,和王弥一齐参与抢劫,宫中珍宝被洗劫一空。那些留恋家室不愿意迁都的京中宗室、大臣都被杀害,老百姓也死了三四万人。洛阳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少帝这回着急了,带着人从西明门跑出去。这时路上强盗也没有了,因为都被汉兵杀了。但少帝在西明门正碰上刘曜入城,被刘曜捉住。

刘曜入城之后,一看洛阳已经让王弥和呼延晏的军队抢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好抢的了,很是不满。他想了想,让人挖开晋朝帝王的陵墓,把墓中的珍宝都取了出来,这些帝王的尸骨在墓室中则被扔得乱七八糟。然后又到后宫抢宫女,将晋惠帝的皇后羊氏纳为王妃。

王弥本来打算请刘聪迁都洛阳,哪知道刘曜深恨王弥和呼延晏抢东西没给他留一份,盗墓葬抢宫女之后仍不解气,派人在城中到处放火,竟把好好一个洛阳城烧成了灰烬。

王弥非常生气,便要发兵去打刘曜。

西晋朝臣刘暾本是王弥同乡,他入城后投了王弥,此时他劝道:“现在天下已经乱了,群雄逐鹿,您虽然为刘汉建有不世之功,但与刘曜早就有了矛盾,以后刘汉能不能容得下您也很难说。您手下大将曹嶷不是已经占据青州了吗?您不如东去山东割据,弄好了您可以统一天下,就算是混不好也是一方诸侯。”

王弥觉得很有道理,遂带兵去了山东。

这时石勒才来到洛阳,一来洛阳他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这就是洛阳吗?处处是焦土废墟,废砖烂瓦,尸体遍地,房倒屋塌,乌鸦成群,野狗出没。石勒在洛阳别说抢掠了,就是连粮草都筹集不到,只好移兵到许昌驻军。

刘聪得到大破洛阳、生擒晋帝的捷报后十分高兴,当即下诏晋封王弥为大将军,封齐公;石勒为征东大将军;刘曜、呼延晏也有重赏。刘聪一面令刘曜带兵去攻打长安,一面命呼延晏把少帝、降臣和晋朝的玉玺带到平阳。

晋少帝司马炽被押到平阳。刘聪见了司马炽心情好得很,和他拉家常道:“你从前做豫章王的时候,我与驸马王济还拜访过你。王济向你推荐我,你说早就听说过我,并且还作了一首《乐府歌》给我看。你记得吗?我则作了《盛德颂》给你,你看后大为称赞。那首诗你还留着没?后来咱们又去比射箭,我得了十二筹,你和王济得的是九筹,你还将铜弓、银箭都赠给了我。想起那个时候,恍如昨日啊。”

刘聪说得兴致盎然,少帝哪儿有心情聊这些,只好虚应道:“臣怎敢忘记?只恨当时不识真天子的面目啊。”

刘聪又问道:“为什么你们晋室司马家族要骨肉相残呢?难道你们汉人兄弟叔侄之间就没有一点情义吗?”

少帝对道:“这大概是天意,和人情没有关系。如果我们司马家和睦相处,您又怎么能得到天下呢?”

刘聪听后很是受用,于是给少帝一个官做,叫做左光禄大夫,又封他为平阿公。

汉晋长安之战

刘曜带兵进入陕西,正赶上南阳王司马模手下大将赵染和司马模闹矛盾。司马模让赵染去拒敌,赵染提出要当冯翊太守。而司马模明明要利用赵染去拒敌,却另派索綝为冯翊太守,并没有答应赵染的要求。赵染一气之下就投降了刘聪。刘聪当即封赵染为平西将军,派他和刘雅率两万轻骑兵去帮助刘曜攻取潼关。

赵染一鼓作气攻下了潼关,斩了守将吕毅,领着刘曜的大军来到下邽(今陕西渭南县东北五十里处)。下邽由凉州督护北宫纯镇守。北宫纯是一员勇将,他曾经在洛阳凭借千名西凉骑兵以少胜多先败王弥,再败刘聪,威名大震。

赵染深知此人,向刘曜建议智取。刘曜按赵染的计策派刘雅先去挑战,北宫纯出城杀败刘雅,刘雅败逃。北宫纯一马当先紧追不舍,追到十多里外,突然陷入一个大坑之中。赵染带了汉兵冲了出来一阵斩杀,没有落入坑中的晋兵纷纷逃跑,而落入坑中的北宫纯则被俘。刘曜亲自为北宫纯解绑,将北宫纯劝降。北宫纯也知道司马模驭人无方,恐怕守不住长安,既然自己已经做了俘虏,只好投降,遂与刘曜一齐转攻长安。

司马模派淳于定出战,结果大败逃回城中。司马模知道长安迟早要被攻破,只好开城请降。刘曜将其斩首,又将他的妃子刘氏赐给自己的一个奴隶为妻子。不久,刘聪下诏,以刘曜为车骑大将军、雍州牧,封中山王,镇守长安。当初赵染向司马模争一太守而不许,现在司马模却不得不尽让关中之地。当然索綝也并非无能之辈,司马模用他也不无道理。

冯翊太守索綝不愿意投降,他和安夷护军麹允、频阳令梁肃带着几十名家丁投奔安定(今甘肃临泾)太守贾疋。三个人到了贾疋那里,正巧贾疋准备去投降,马上就要出发了。索綝劝他道:“我们这里要兵有兵,要粮有粮,人心也同情晋室,为什么要投降呢?您只要竖起拥晋的大旗,关西之地必能招来数万精兵,根本不必害怕刘曜。”

贾疋听了索綝的话遂决定拥晋反汉,果然关西义军纷纷来投,不久便聚齐十多万大军。贾疋被推为平西大将军,带兵五万,反攻长安。刘曜亲自带着赵染、北宫纯和梁州刺史彭荡仲率五万人去应战。两军杀了整整一日,也未见胜负。正巧北宫纯在战场中遇到了索綝,北宫纯正要带兵冲过去,却听索綝大骂:“你这个叛国贼,还有脸出来见人!”北宫纯是个实在人,听了这话,羞得满面通红,带着手下兵士就离开了战阵。他这一退,立刻在汉军方面留下了一个缺口。贾疋趁势击溃彭荡仲的部队,来了个反包围,一下子把刘曜的中军围住。

刘曜连冲了几回也没能冲出去,赵染也被贾疋阻住不能过来相救。镇守长安的刘雅听说刘曜被围,急忙率两万精骑出城增援,硬是杀开一条血路把刘曜救回,此时贾疋乘胜攻入长安,刘曜狼狈逃回平阳。刘聪也没有太怪罪刘曜,只是免了他中山王的王位,仍拜他为龙骧大将军,行大司马(军队的最高首领)之职。

贾疋入长安后,立秦王司马邺为皇太子,以长安为都。司马邺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孙子,吴王司马晏的儿子。司马晏这个人前文提过,在司马颙迁都长安的时候,司马炎的二十五个儿子除了晋惠帝司马衷,其他人死得只剩下三个人了,这三人分别是成都王司马颖、吴王司马晏及豫章王司马炽。吴王司马晏因为和晋惠帝一样是弱智,所以没能当上皇太弟。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现在吴王司马晏十二岁的儿子司马邺成为皇太子,其实也基本上算是皇帝了,因为所谓的皇帝司马炽正在刘聪那里当俘虏,要想再回到晋国,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年是公元311年。两年后晋怀帝司马炽一不小心惹了刘聪,被刘聪毒死,司马邺遂正式登基。这是后话。

说完西面,再说东面。石勒已经占据整个河北,又屯兵许昌,便有了再占山东和豫东的想法。当时的形势是王弥占着山东,石勒占着豫西,中间隔着一个苟晞。苟晞和王赞一共只有两三千人马,分守蒙城和阳夏两城。石勒派兵去攻,很快攻下蒙城,俘获苟晞。石勒很佩服苟晞的军事才能,希望苟晞能投降。苟晞大骂道:“我是晋臣,决不降胡狗!”

石勒被骂做胡狗,他土匪的脾气就上来了:“你不是说我是狗吗?我让你尝尝当狗的滋味。”遂用铁链拴住苟晞的脖子,另一头用手挽住,骑在马上牵着苟晞跑。苟晞一开始还跟着跑,后来跟不上了,跌倒在地,被拖得满身血痕。石勒再问他降不降,苟晞只好说降。石勒立刻任命苟晞为左司马。

王弥听说石勒擒获且招降了苟晞,知道石勒必有吞并山东的打算,遂派老乡刘暾去命曹嶷进兵。刘暾半路上被石勒的部下孔苌捉住,搜出密信。石勒看了大怒,杀了刘暾,然后便要去攻王弥。

张宾道:“王弥现在兵力雄厚,如果强攻,胜负未知。不过王弥手下有员大将陈午,镇守蓬陂。他本是并州流民,与您是老乡,我去劝降他,然后略施一计,必破王弥。”

张宾说服陈午去反攻王弥。王弥不愿意消耗军事实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老乡刘暾已被石勒擒杀,遂请石勒帮忙。

石勒装傻充愣,来战陈午。陈午也假做不敌,带兵逃走。王弥派人给石勒送去感谢信,还送了一些美女和珠宝。石勒趁势给王弥回了一封信,大意是:咱哥俩自从转攻洛阳之后,好久没有聚聚了,这回好不容易碰到一起,你就过来喝两杯吧,咱们叙叙旧。

王弥并不怀疑,大摇大摆就去了。喝酒喝到半酣,石勒忽然问他:“怎么不见你的好友刘暾呢?”

王弥随口答道:“他呀,护送我的家小去青州了。”

“不对吧。他是不是去喊曹嶷一起来打我啊?”

王弥吓得一下子酒就醒了:“你这是什么话?”

石勒把王弥写给曹嶷的密信取出。

王弥什么都明白了:“刘暾死了?”

石勒冷笑:“对,他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帐后伏兵一齐冲出,王弥及侍卫皆被砍死。石勒手持王弥首级,带兵冲到王弥大营,王弥的军队没有任何反抗,逃的逃,降的降。石勒不战而胜,又上表刘聪称王弥叛乱,被他平灭。

刘聪明白,哪里是王弥叛乱,明明是石勒尾大不掉,不把自己这个汉皇帝放在眼里了,立刻就要派兵征讨。陈元达劝道:“你去征讨石勒,石勒一定会降晋。晋朝本来气数未尽,如果再加上一个石勒,什么时候您才能一统天下、平定四海呢?我看不如一方面给他加爵,让他继续为您效忠,一方面再薄惩一下他,以确立您的威信。把这件事平息下去算了。”刘聪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一方面派钦差大臣斥责石勒“专害公辅,有无君之心”。另一方面,命石勒领幽州牧、兼任并州刺史。

石勒也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这事就算完了。然后石勒带人继续在河南攻城略地,又占了豫州诸郡,驻军在葛陂(今河南新蔡西北)。

说到此再提一下苟晞。苟晞和弟弟苟纯以及手下大将王赞要逃到江东去投西晋琅琊王司马睿。王阳发现,乱箭将三人射死。曾经叱咤山东河北两地、讨青州刘根、破公师籓、败石勒于河北、逼王弥弃山东的一代名将,就这样陨落了。石勒闻听苟晞被杀,半晌无言,甚至有些悲伤,此人是他自出战以来,最为尊重的对手,却宁死不为自己所用。石勒遂命人厚葬三人。石勒巩固了河南腹地后,便开始整训水军,造船只,准备谋取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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