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抬眼看向不远处各有心思的弟子,眯着双眼将众人一一扫过,旋即沉思少许,看向一侧自顾自的练剑的古城三位少女。
略微思索,唤道,“楚归渔尔等过来。”
“老师!”三人迅速收剑来到莫忘身前,心底有些忐忑。
是的,面对一位瑶台,即便没有面对瑶台威压,几人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本座说过,你们三人至少有一人离开这里;现在,你们决定好谁离开了吗?”莫忘的语气很随和,但却毋庸置疑。
“并非在瑶台门下便能臻至瑶台,本座亦是游历世间无数年才到了今日。天下之大,远超尔等想象。”莫忘顿了顿,继续说道,“古元的面子本座自然给,离开者,亦可在三楼之中挑选一门神通离开。”
倒并非莫忘不想多收几位弟子,只是太上玄功如何简化,如何修改都无法分出第八卷功法来,到了谢无离之后,便只剩下《生息之剑》和《绯月剑魂》这两卷依旧还在莫忘这里。
而《太上玄功》本身又太过玄奥,精妙,便是莫忘现在也没有完全掌握,只知道太上玄功衍生境界之内,再向上,便很难推测出来,比系统的真虚境界还要难以理解。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看向彼此的目光之中带着警惕和敌意。
莫忘负手站在三人身前,目光却瞭望雪山之南,轻声道“雪山之南,纵贯亿万里即是苍茫,尔等不管是谁离开,均可去苍茫一路拜入流狱剑宗。”
独孤变了,就连师尊剑重阳都变了,但莫忘依旧没有变,三人均是不可多见的奇才,若是送回苍茫,数百年之后,流狱剑宗或许也会多一位阴阳或者真微。
他的十年之期只剩下一年时光,如今才是超凡初期初段,不知几时方能问鼎真微。
曾经的琼天古宗剑山上的老人们都变了,就连琼天古宗在祖师之后,也变了,变得让莫忘觉得陌生。
想着这些,身后的三人亦是无声,莫忘微微侧眉笑道,“本座的一位师弟亦在流狱,或许,你能拜在他的门下。”
纵贯亿万展苍茫,血色遮天问蛮荒。
蛮荒就在眼前,邓诗瑶低眉看了一眼身前不远处好奇宝宝一般这里摸摸哪里看看的小女孩,忍不住微微一笑,旋即扫了一眼身侧的那位女子,正色说道,“姬师姐,为何要来蛮荒?”
东皇山上矗立着数万座高台,每座高台之上悬浮着三三五五的身影,或高或瘦,或高或低,不尽相同。
东皇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起伏的一条磅礴无尽的山脉,就好似巨龙横卧在苍茫大地一般,将苍茫与蛮荒彻底隔绝在一北一南。
聂行风挑眉看向东皇剑罡肆掠的山林,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容,不知有多少年他想带着蛮荒无尽部族北上,盘踞苍茫,如今这念头不知何时在无形之中已然消散。
一位魔宗的长老掉了半口的牙齿,笑眯眯的望着东皇罡,自从南北两大魔宗在宗主和帝子的带领下完整的一统之后,整个魔宗的势力瞬间拔高了无数倍,即便是东皇宫里的那些人也不再关注魔宗。
魔宗也有圣者坐镇了。
数千年也有一位有望问鼎真微的天才强者,只可惜被东皇亲自动手给宰了,至此之后,魔宗几乎快要断绝了新鲜的血液,没有了新进的弟子,笼罩在魔宗之上的一片阴云压抑得无数魔宗强者喘不过气。
聂行风看了少许东皇山,旋即低首走到摘下一朵黄色小花在手里玩弄的少女身后,轻声道,“寂月,走了。”
小寂月转过身仰起头看着高大的魔宗叔叔,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母亲大人,应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南国的君主望着这一行人走远,和黑鸦门的门主对视一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是送走了这群瘟神了,数月来的担忧尽去。
这可能是整个苍茫最庞大的阵型了。
那位魔宗不需说自然是真微,还有数位魔宗阴阳长老以及凌家那位老祖宗,自然还有笼罩在魔宗头顶上的那口青铜古钟。
就在更遥远的前方,站着东皇王朝的供奉,望着魔气浩荡的一行人步入东皇山,又看了看上空高悬的东皇钟和那柄巨剑,忍不住在想,这么多顶尖强者,都跑到南方来,这是要彻底灭绝蛮族吗?
“秦仲!”东皇威压的声音在东皇山上空回荡,一位老者瞬间离开高台掠上无尽虚空,望着身前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参见陛下。”
东皇点了点头,望着血气冲天的蛮荒,沉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秦仲微微整理了思绪,有条不紊的说道,“还没开始,但两方人马已经到了血池附近。”
“这群蛮子,也真能拖沓。”东皇不满的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说道,“让他们出关。”
“陛下,小公主她……”秦仲本想直接离开,又想了想那个调皮古怪的小公主,忍不住开口说道。
东皇探手打断了他的回话,说道,“随她去好了。”
秦仲看着古钟离开,亦是摇了摇头回到高台,对身侧的几人说道,“让他们出关。”
姬如雪望着在前方蹦蹦跳跳的小女孩,露出一抹笑意,旋即想着那个人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即便再不愿意相信,她也不得不选择相信,那日一战,他终究是没能离开。
聂行风扫了一眼加速离去的那口古钟,神色微异,他自然是不愿意再来蛮荒的,既然有了新的身份,过去的他也不想去执着。
扫了一眼那人的女人、女儿,聂行风忍不住想到,没本事你又何必去逞英雄?
如今的苍茫大势已定,除却苍茫四圣依旧还未归来之外,魔宗又新晋了一位圣者,群山世家之中亦是多了一位圣者之外,一切依旧如常。
蛮荒历经数年的部族血战,这百万里之内的生灵少得可怜,一行人走了数日见到的除了满山尸体,再无其他,偶有几位低阶修行者在几人身前一掠而过。
聂行风越看眼底越是忌惮,这两位窃取了自己大半力量的蛮荒新君主,已经强横到了如此程度了么?
烈日之后的蛮荒,更显凄冷,半弯残月笼罩着血腥味浓重的血池,按捺不住的一头野鹰刚刚掠过血池的边沿,一道剑光便迎面而来,而后只听扑通一声,野鹰还来不及悲鸣,便被尸解。
半响之后两道隐晦的气息在血池上空陡然交锋。
宛若烈日和皎月同时占据天空,不停的散发出两种光芒笼罩着大地,也争夺着天空的归属权。
两股阴阳境强者的灵魂威压,宛若下方血池中涛浪般的涌动,而后两股血浪狠狠的冲撞在一起,随即仿佛煮沸了一般的血浪在血池中不断翻滚,也越发鲜红。
整个天地间,充斥着如同雷鸣般的沸水翻滚声在回荡着。
殷庚和柳箫眯着双眼注视着池中翻滚着的血液,看着端坐在正中央和那头狼人面对面的少女,对视一眼,正要起身,动作却是一缓。
血池之中忽有微风拂过翻滚的血水之间,然后血池骤然间归复平静,连一丝涟漪都是在瞬间散尽。
血池中央的少女紧闭双眸委于竹簟间辗转;额角鬓间隐隐浮现出一层细汗,纤柔玉指紧紧握着手中不断震颤的无光长剑,许久之后,天空中的两道阴阳威压顿时散开,仿佛瞬间被一只足以撕天裂地的大手打乱一般。
少女闷哼一声,飞快的在大手还未落下之际迅速离开原来的位置,落到殷庚和柳箫两人身前;琥珀色的双眸清澈灵动,旋即一抹嫣红的血色一闪而过。
柳箫和殷庚上前一步,将少女护在身后,神色紧张的盯着那口青铜色的古钟悬浮在血池上空。
狼人亦是在少女离开的瞬间抽身后退,但动作仍旧慢了半拍,面色惨淡的跌倒在地,旋即被两位面色阴沉的老者扶起,积攒着杀意的目光紧盯着那口古钟。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独自行走在微凉斑斓的夜色中,撇下一身的的慵懒和随和,轻松惬意,不去看那边的狼人,低眼望着水中少女离开时在血池中留下的一抹剑影,有一丝淡淡的惊讶在眼底涌动。
“是东皇?”殷庚呼吸微顿,总算想起了那口古钟的来历,不自觉的低声呢喃了一句,旋即和身旁的老伙计对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底的震撼。
少女眨了眨眼,犹如血池倒映的眸底血色翻转,旋即探起如青葱般的纤纤玉指梳理了一下鬓角,把散乱的青丝归拢到耳后,随着散乱的青丝归拢到耳后,刚刚走入血池沿岸的几位少女恰好看到了她耳垂上的那块像是火焰又像是璀璨星辰的印记。
东皇很是平静柔和的话音在寂静的血池四周响起,清晰的落到每一个在场的或人,或蛮族耳中,“尔等蛮子,屡次来犯苍茫,今次定将尔等尽皆诛之。”
然后,一柄巨剑瞬间撕裂苍穹,仿佛源自亿万里之外,显得不那么清晰,但却带着无尽毁天灭地的威能似要横扫诸天般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