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邵华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像个犯人一样的被自己的儿子质问!
想他驰骋商战几十年,叱咤风云、所向披靡,征战了大半个疆土,如今,年岁已大,儿子上位,虽然无论在计策还是作风上面,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说到底,他还是个父亲!他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
“孽障!你当自己是谁!”他愤怒的咆哮着。
江凌川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他能如此愤怒,就恰恰证明了他心虚。
“我比你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你所波及到的那个人,他是我妻子死去的父亲!”
“你!”江邵华暴怒:“是谁允许你娶舒家的女儿的?!是谁同意的?!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相比之下,江凌川的神情已经冷到极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指着桌上摊放的文件,每个字里都盛满寒意:“现在没必要再去纠结我跟谁结婚,您只要告诉我,当年是不是因为舒伯伯没有批您西郊那块地,也就是现在的的中央花园,所以您就起了报复之心?”
江邵华眼神闪烁,但是由于气急攻心,整个人虚弱的站都站不稳:“胡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凌川讽刺的勾起嘴角:“当年那块地你与新城集团相争不下,谁也不让步,后来很凑巧的,舒伯伯就被诬陷贪污受贿,锒铛入狱,紧接着张林汉上位,那块地顺理成章的就变成了绿宇的了,你敢说,这其中一点猫腻都没有吗?!”
江邵华一瞬间就像老了十岁,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浑浊不堪!
“没错,当年舒伯年不肯把地给我,因为那块地受污染严重,他知道我是用来建高档小区,他觉得这样以后对居民不利,可是我把那块地买来,让它停放了两年,经过了特殊的加工,土质也得到了改善,在我正式启用它的时候,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江凌川黑眸阴郁:“现在问题是,你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这块地的?”
江邵华瞪他:“你现在来是什么意思?!我能用什么手段,张林汉他拎的清,这块地给我们是经济需要,给新城他们是造化工厂!”
江凌川激烈反驳:“你就用一块别人打算造化工厂的地盘去造居民楼吗?!”
“江凌川!”他大声呵斥:“你现在是在教训我吗?!”
“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由我来告诉你。”江凌川一字一顿。
江邵华抬起手指着他,颤颤巍巍:“不孝子!你是想把你老子送进去吗?!”
“当初你联手张林汉林昌华他们的时候,就应该料想到这一天!”
父子两个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张恺燕从外面回来,门口就听到吵闹声,她疾步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呀!凌川你来了?洛洛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闭嘴!什么洛洛,我承认她是我们江家的人了吗?!”江邵华恼怒瞪向自己的妻子。
张恺燕悻悻,她不愿在儿子面前与他发生争吵。
江凌川却看不下去:“请你以后对我的母亲尊重一点,她是您结发妻子,还有,洛洛已经是我法律上的妻子,进不进江家的门,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不要口口声声的说需要你承认,需要你首肯!”
“你!”
江邵华一口气没上来,倒在了地上。
医院里。
张恺燕和儿子站在走廊上,病房里的江邵华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
“凌川,你爸爸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怕是挺不过今年了...”
江凌川面无表情,眼底闪过的一丝悲痛出卖了他。
他并不知道父亲的病已经这么严重,反而是他,只要两个人一见面,必定少不了一场争执!
“洛洛还在家吧,你回去陪她吧,这里我来就够了!”
江凌川烟波微颤:“妈,你知不知道爸他联合张林汉他们去陷害舒伯伯?”
张恺燕惊愕:“凌川你!”
母亲的反应,让江凌川失心的一笑。
“您也知道...”
张恺燕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忽然之间儿子为什么会问这个!
“凌川,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我不问,你们是不是就打算永远闭口不谈?舒伯伯的冤死,舒伯母的车祸,舒家家破人亡,洛洛一个人流落在外...你们怎么忍心?”
江凌川心痛的无以复加。
想当初,他满怀着仇恨回来,誓死要报复的人,竟然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才沦落到一个颠沛流离凄惨的下场...
老天真会开玩笑,就在前几天,他还逼着她嫁给了自己!
张恺燕闭上眼,叹口气,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拔不去的刺,一碰就会疼!
“我是在后来才知道,张林汉找到家中,他们关上门在书房里,我本是无意经过,却没想到被我听到...凌川,妈妈之前真的一点不知情!”
江凌川冷笑:“前两天我们刚去民政局领了证,你们让我现在回去怎么去面对她?”
张恺燕:“......”
“我先走了!”
他头也没回。
回到舒洛的住处,她还没回来,这两天她总是躲避他,自那天开始。
江凌川给她打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
“洛洛,你在哪?”
舒洛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在酒店,加班,你先睡吧!”
挂了电话。
舒洛无力的趴在桌上,闭上眼。
办公室的光线很强,她秀眉轻蹙,卷翘的睫毛不时翕动着...
她太难受了,难受到她想一直哭,看到江凌川的时候也想哭,想趟进他的怀里,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问她相不相信他,她相信,她相信他不会瞒着他,可是他的父亲呢?
现在她只要一看到江凌川就会想起自己的爸爸,想起他曾经多么的和蔼可亲,想起他疼自己入骨......
“还不走?”杨铅华从更衣室里出来,拿起外套,准备回家。
舒洛从桌上直起身,笑了笑:“嗯,我还有些数据没做完,待会就好了,总监你先下班吧!”
杨铅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行,你也别太晚,到时候打电话让江凌川来接你,我先走了!”
“嗯。”
偌大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小的她,她把自己埋进手臂里...
她好累,又累又困。
在她快睡着之际,感觉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接着有一个修长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抱起,她惊醒!
“江...你怎么会来?”
看清楚来人,舒洛吃惊道。
江凌川一双眸子里布满血丝:“来接你回家。”
舒洛,逃无可逃。
收拾了东西,关上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太晚了,路两旁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呼啸而过的车子。
“洛洛,这两天为什么躲我?”
舒洛:“啊?我...”
她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么明显,他当然会看的出来。
“是因为我的父亲是吗?”
他并不看她,一只手却握紧了她的。
“洛洛,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确跟我父亲有关...你会怎么样?”江凌川双眼通红,每一个字都像是刺在心口的剑,他一个个拔出,心跳都快停止!
舒洛红了眼眶,这是她最怕听到的答案。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为什么要告诉她,为什么?!
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打在她白皙的手背。
“洛洛...”
江凌川心疼的快窒息。
“我真的也好想在七年前那场变故中死掉,如果我死掉之后,我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凌川哥哥你说是不是?!”
“洛洛,对不起...”
江凌川握着她的手臂青筋暴露,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
舒洛一遍遍摇着头,她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是江伯伯,为什么他要是你父亲!为什么为什么?”
“洛洛,洛洛...”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准确无误地停在了路边的车位上,他一把扯过她纤细的手臂,将她抱进怀里。
他恨不得将她镶嵌在自己身上,永不分离。
“洛洛,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这样就会好一点...乖,听我的话,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舒洛哭成了泪人,整张脸像被洗过却没擦干都是水。
江凌川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他一遍遍抚摸着舒洛的脑袋,一边在她的后背轻拍,替她顺气...
舒洛苦累了,在他肩膀上抽泣。
江凌川也不松开她,任由她这样靠着,就算他现在全身发麻,也毫无察觉。
街上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少了。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辆车来回呼啸。
舒洛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她说:“凌川哥哥,你说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能好好相处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矛盾,一定要争的你死我活呢?”
“我的爸爸,他那么善良,为什么,那些人却不肯放过他...”
和平一点不可以么?
和和气气的,一起生活...
为什么她的母亲也要离开她?
为什么她要过得这么累?!